第121章 縱橫交錯的傷痕
該說的話都跟他說了,沒想到他這麽死心眼,竟然一次又一次地找死。
子桑頓時無話可說,但是他知道,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看著他這副死心不改的倔模樣,薑酒氣得心頭冒火。
“你有沒有想過,薑鈺若是死了,九華國該怎麽辦?”
子桑冷著臉,“九華國該怎麽辦,關我什麽事?”
“是啊,不關你的事,那鳳帝呢?”
子桑微愣,便聽她道:“你是鳳帝的貼身侍衛,你應該再清楚不過她到底是什麽人。不管外界怎麽詆毀她,不管那些大臣怎麽抹黑她,不管那些百姓怎麽辱罵她,她仍是把九華當作畢生心血,仍然把九華百姓當作自己的子民。你希望看到的,就是九華國隨著鳳帝的死而覆滅嗎?”
子桑緊緊抿著蒼白的唇,他不是沒想過,薑鈺一旦死了,九華無主,勢必會陷入混亂。到時候群雄爭權,世道混亂,百姓苦不堪言。
但,這跟他有什麽關係?
他從來不是什麽心係天下的英雄,他隻不過,是想為他虧欠良多的薑酒做點什麽。
薑酒看著他的表情,便知道他根本就沒有聽進去,索性也放棄了同他講道理。
“你先在這裏待著,我去幫你弄點藥來。”
子桑傷得不輕,現在這種情況根本沒有辦法出宮,薑酒隻能先把他安置在自己住的地方,借著去看薑鈺,順了點藥,等外麵的守衛沒那麽嚴了,再想辦法出去。
薑酒回來的時候,子桑已經昏迷過去了。
他夜襲正華殿,到底還是低估了秦硯所派的守衛,雖傷到了薑鈺,但是自己也沒討到好處,險些把命交代在那裏。
薑酒隻能親自給他上藥。
撕開他那身浸染了鮮血的黑衣,那縱橫交錯的傷痕讓薑酒驀然一震。
子桑的皮膚偏白,是那種毫無溫度的冷白,愈顯得那些傷痕猙獰可怖。一道道鞭傷、刀傷、燙傷,不知是怎麽弄的,又好像沒有好好處理過,留下了很深的痕跡,看著觸目驚心。
她的手忍不住撫向他的胸膛,那上方有一道烙印,又像是被人生生剜了去,指腹下是凹凸不平的觸感。昏睡中的子桑似乎還能感受到疼痛一樣,身軀輕輕顫了一下。
薑酒目光異常複雜,兩年前子桑還在她身邊的時候,雖然也會因為訓練或者打鬥而受傷,但是遠沒有這樣嚴重。
這兩年裏,他到底經曆了什麽?
女皇陛下好歹也算是臨危不亂,可是看著眼前這副千瘡百孔的軀體,她抹藥的手都有些發顫,像是怕弄疼了他一樣,下手輕輕柔柔的,卻牽起了一陣癢意。
“陛下……”
一聲虛弱而輕微的呢喃聲傳來,子桑眉頭緊皺,額上滲出了冷汗,手緊緊地抓著身下的被褥,像是陷入了夢魘之中。
薑酒伸手撫平了他緊皺起的眉頭,低聲在他耳畔道:“我在這……”
折騰了大半夜,好歹是幫他把傷口處理好了,這裏沒有他能穿的衣服,薑酒隻能隨便把他那身黑衣裹回去。
瞧著外麵天色差不多了,薑酒費力地把子桑扶了起來,也驚醒了他。
“噓。”薑酒壓低聲音,“能自己走嗎?我現在送你出宮。”
子桑的意識還不是很清醒,全身的重量幾乎都壓在薑酒身上,勉強點了點頭。
二人摸著黑出了寢殿,若論熟悉,誰還比薑酒更熟悉皇宮?
子桑尚有一絲意識,若非現在沒有力氣,他真的想問問薑酒,為何會對皇宮的密道一清二楚!
皇宮的密道是曆代皇族的保命符,根本不可能為外人得知。至於子桑,也是因為跟著薑酒,所以才會知曉一二。
黎明時分,薑酒總算帶著子桑離開了皇宮,料想子桑無處可去,薑酒便將他安置在四九樓,趁著天色未明,匆匆回了皇宮。
一夜兵荒馬亂,第二日,皇宮倒是一如平常。
薑鈺昨晚受了驚嚇,又受了傷,早上起來的時候都有些懨懨的。薑酒心裏記掛著子桑,但還是陪了薑鈺一早上,等到蘇辰來接她,才動身回府。
“聽說昨晚皇上遇刺了?”蘇辰道:“你沒事吧?”
上次月華山的事,蘇辰還是心有餘悸。
薑酒捏了捏眉心,一夜沒睡,頭有些疼。
“我沒事。”
蘇辰給她倒了杯水,瞧見她的臉色有些差,問道:“沒睡好?”
“嗯,昨晚鬧了一夜,睡不著。”
“等會回去補補覺吧,國子監那邊,我已經幫你請好假了。”
薑酒沒有拒絕。
容肆今日難得去國子監,卻看見薑酒的位置空空的,一早上都有些心神不寧。
“阿肆。”
離開國子監的時候,正好碰見了徐清風。
“徐祭酒。”容肆朝著他微微俯首,“祭酒這是要出去?”
徐清風點點頭,低聲道:“皇宮傳來消息,皇上昨晚遇刺,我總該得去看看。”
容肆微愣,大概是沒想到哪個刺客這麽大膽,還敢混進皇宮行刺薑鈺。
徐清風歎了口氣,“聽說那刺客似乎是鳳帝的貼身侍衛子桑,對鳳帝,他倒是忠心。”
徐清風對薑酒的態度亦是十分複雜,她算是他看著長大的,那孩子古靈精怪,又桀驁不馴,也難怪不為世人所容。
隻是他一個祭酒,也管不了這世道,管不了那些爭權奪利,隻是覺得有些唏噓罷了。
容肆眉頭微蹙,想起月華山,薑酒救了子桑的事,便覺得有些頭疼。
“哦對了。”徐清風道:“聽說昨日魏家的那位小姐跟蘇家的四小姐都進宮了,估計也都受了驚嚇。你不是與蘇四小姐關係不錯?”
“誰與她關係不錯?”
容肆冷著臉極快回答,隻是耳尖微微有些冒紅。
徐清風看破不說破,臉上掛著高深莫測的笑。
目送徐清風離開,容肆原本便漂浮不定的心,還是因為他的話而亂了。
他倒不是擔心薑酒會受傷,隻是她跟子桑似乎關係匪淺,容肆隻怕她卷入了這場是非之中。
“真讓人不省心!”他低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