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我最討厭別人騙我
“所以,好好珍惜雲致吧,不要等到來不及了才後悔。”
秦硯走後,沈玉卿一個人沉默地望著帳頂許久。
從薑鈺的帳篷出來,薑酒忽然想起容肆方才為了救她傷了手,拿了點藥,便往他休息的營帳去了。
顧寧站在營帳外,手中捧著一些飯食還有傷藥。
“你站在這幹什麽?”
顧寧回頭看見薑酒,猶如看到了救星。
“蘇四小姐,你能不能去勸勸世子,他的手受了傷,卻不肯上藥,也不讓我進去。”
“交給我吧。”
顧寧感激地把托盤遞給她。
營帳內,容肆還穿著那身衣裳,衣角處都髒了,也難得他竟然還能忍受。
右手的手臂上有一道血痕,可比薑酒的傷重多了。上好的綢料被隔開,鮮血染紅了白色的衣袍,俊容清冷似霜,渾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
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容肆臉色一冷,“出去!別讓我說第二遍!”
那人腳步一頓,但又接著走上前來。
“顧寧!你耳聾了嗎?”
容肆猛地回頭,待看見薑酒時,驀然愣了一下,隨即臉色更冷了。
“你來幹什麽?”
容肆別扭地偏過頭,像是故意不想理她。
“來看看你啊。”
薑酒放下托盤,走到他麵前,便想去拉他的手,“給我看看。”
容肆躲過了她的手,薄唇緊抿,語氣生硬。
“容某的事,不勞蘇四小姐過問!”
薑酒的心再大,也能察覺到他在鬧別扭了。
隻是就是不知道,他在鬧什麽別扭?
薑酒捧住了他的臉,微微俯身,眉眼含笑道:“生氣了?”
容肆冷笑,“蘇四小姐想當英雄,我生什麽氣?有什麽資格生氣?”
“還說沒有生氣。”薑酒唇角的笑意深了幾分,手指不安分地摸了摸他的側臉,極佳的手感,讓薑酒都有些心猿意馬了。
聲音難得嬌軟,薑酒晃著他沒有受傷的胳膊,撒嬌道:“好啦好啦,別生氣了,我知道錯了,保證再也不會了。”
容肆忍不住抬眼看她,目光深邃而沉定。
“蘇九,你實話告訴我,你跟子桑到底什麽關係?”
薑酒動作一頓,眼裏的暖意盡數褪去,隻剩下一片沉沉的冷寂。
須臾,她忽然明媚一笑,“肆肆,你這話什麽意思?”
“秦硯帶著人來後,你本沒有必要衝上去的,而且以你的身手,受了傷的子桑也根本挾持不了你。”漆黑如夜的眼眸中閃著微光,容肆的聲音壓得很低,“蘇九,你告訴我,你為什麽要救子桑?”
唇角的笑意接近涼薄,修長而冰涼的手指撫過他的側臉,語氣卻溫柔到了極致。
“肆肆,你問那麽多做什麽?”
容肆抓著她的手腕,也不顧她包紮好的傷口再次滲血,語氣沉靜而沙啞,“蘇九,我最討厭別人騙我。”
她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最後藥也沒上,飯也沒吃,薑酒就被趕出來了。
看著遼闊的原野,還有那青翠蔥蘢的山林,薑酒卻感受不到一絲鬆快。
哪怕一切都還未開始,薑酒卻已經能預想到,一旦她動手,雲京勢必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到時候,不管是蘇辰,還是容肆,隻怕都會站在她的對立麵。
明明從一開始,她就做好了孤軍作戰的準備,可是真到了那一日,薑酒發現自己還是做不到坦然接受。
“喂。”
賀蓁然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走了出來,叫住了她,蒼白的臉帶著幾分尷尬。
薑酒斜睨著她,臉色冷凝,“說。”
賀蓁然沒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隻是揪著自己的衣角,磕磕絆絆道:“那個,謝……謝謝你,若不是你跟容世子,可能……可能我們就……就沒命了。”
“還,還有,我為之前的事跟你道個歉,其實你……也沒那麽討厭。”
薑酒扯了扯嘴角,“說完了?”
賀蓁然盯著她的雙眸,忽然有些發怵,咽了咽口水,遲疑地點了點頭。
“說完了趕緊滾!”
賀蓁然被她嚇了一跳,所有的感激與尷尬瞬間煙消雲散。
“蘇九,你這個人真討厭!”
惱恨地瞪著她,賀蓁然氣呼呼地丟下一句,扭頭噔噔噔跑了。
耳畔終於清靜下來,壓在薑酒心上的大石卻因為賀蓁然的突然打擾而輕了不少。
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也罷,一切都還未成定局,她又何必庸人自擾?
畢竟不是在皇宮,哪怕周圍守衛嚴密,還是存在著隱患。除了沈玉卿雲致還有賀錦朝他們受了重傷暫時不能移動,其他人都收拾東西回京城了。
自那日後,容肆就不搭理薑酒了,薑酒倒是想像從前那樣沒皮沒臉地去哄哄他,可四九樓開業的事,便把她絆住了。
折騰了兩個月,四九樓已經煥然一新,得益於白洛這個大喇叭,幾乎半個雲京都知道有家四九樓要開業了,不少人都過來湊熱鬧,整條菁華街人潮擁擠,熱鬧非凡。
周和安、阿寧還有白洛他們站在酒樓門前迎客,周和安當了半輩子掌櫃,自然知道該怎麽安排才能吸引更多的客人。
樓下鑼鼓喧天,周和安請了京城最大的舞獅團在酒樓前鬧著。而阿寧則端著托盤,上麵放著幾碟點心,供眾人品嚐。不得不說,老莫的廚藝是真的好,那些品嚐過的人,紛紛都對四九樓產生了興趣。
看著一個接著一個的客人,白洛笑得嘴角都要咧開了。白言倒是沒有他那麽情緒外露,而是抬起頭,看著三樓那扇半開的窗戶。
似是注意到他的視線,薑酒亦是偏眸看去,衝著他舉起了酒杯,淡淡一笑。
白言驀然紅了臉,慌忙低下頭去。
薑酒還有些莫名,搞不懂這小孩怎麽了。
樓下人聲鼎沸,樓上卻十分安靜。
白言讓白洛看著大堂,自己則端著一盤糕點上了三樓,敲響了薑酒的房門。
“進。”
得了許可,白言才推門進去,看見薑酒懶散地斜臥在軟塌上,輕薄的紅衣隨意搭著,手中拿著一本史論,露出半截玉臂,潔白纖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