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融入

  一隻甕中蛐蛐說自己是太陽，是希望。


  這就是左哲所處的境況。隻剩下普通人力量的左哲，即便有著強大的生命力，也無法讓自己變成希望一類的存在。弱小的力量之下，左哲並不具備掙脫陷阱的力量。即便井中之蛙發現了自己的真實境況，也沒有辦法單單依靠自己的力量就爬出深井。


  依靠他人的力量並不是正確的求生之道，更何況是在這條前方有著多處陷阱的道路上。左哲能夠依靠的，是太陽般的希望。要想讓自己擁有傳承希望的力量，左哲就首先擁有希望。如同置身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左哲必須率先找到引火物，這才能夠以引火物為基礎，燃燒起指引迷途旅人的火把乃至是燈塔。


  但是，在此之前，左哲首先要有一雙可以在黑暗中感受微弱光線的眼睛。如若不然，如果將火苗放在盲魚麵前，盲魚是無法察覺火焰的。


  如果沒有感受微弱光線的雙眼，左哲就隻能在茫茫黑暗中胡亂的摸索，摸索中尋找引火物。如此一來，搜索的效率就會大幅度的下降，能否讓左哲在不到十六年的時間裏找到“引火物”，那還真不好說。


  “那麽，什麽才是我想要的敏銳視力呢？”左哲需要一雙慧眼，一雙讓自己看清“世界”的慧眼。為了獲得“黑暗中的視力”，左哲就需要在黑暗中有個標杆，可以用來評判自己的“夜視能力”。


  所以，左哲開始尋找這種原本就應該屬於自己，卻因為坐井觀天的狹隘思想而沒有意識到的“夜視能力”。


  左哲知道，仙人境掌握的力量是法則，是這種設計並規定世界規矩的東西。但是，比仙人境更高一個境界的無人境的力量是什麽？是元力嗎？那麽元力又是什麽東西，代表著什麽東西？

  左哲之前認為自己對靈魂、命運、生死乃至元力都有了充足的認識。可現在想來，之前的左哲，是被無人境存在的製造出的幻覺給迷住了雙眼，如同置身夢境般的認為自己了解，但實際上並沒有了解。


  左哲想要更高的境界，甚至都對更高的境界有了初步的設定和描述。但左哲卻找不到這種更高境界的根本力量。


  如果將法則比作是網絡遊戲，那麽組成法則的力量就是一段段的程序代碼。而比法則更加高級的無人境的力量呢？會不會是組成計算機語言的“0”和“1”？

  或許是，但左哲想知道的並不是“0”和“1”，而是無人境的核心力量。左哲可以用通俗易懂的東西來形容那些晦澀難懂的東西，但要真的弄明白晦澀難懂東西的本質，卻隻能深入進去探索，而不隻是在外圍用那些通俗易懂的東西類比。


  世界就像是一條咬住自己尾巴的蛇，組成了一個沒有間歇和阻隔的圓。


  在“圓”麵前，你根本就無法確定哪一個點才是起始點。或者說，無論是哪個點，都可以被叫做是“圓”上麵的起始點或者終結點。周而複始的轉動循環中，圓的每個點都陷入了無法超脫的死循環。不知道開始，不知道結尾，除非“圓”崩潰化作了一個個的點，或者一段段的線。


  左哲不知道這裏所說的“圓”，與“元力”中的“元”是否都是同一個概念。不過，左哲在接觸到這一層次的時候，卻有種不由自主被吸入無限死循環的挫敗感。或許，早在左哲發現並開始吸收元力的時候，左哲就已經陷入了這個難以自拔的死循環。


  為了追求自由的權力，人們追求力量，希望利用手頭更加強大的力量謀求更加充足的自由和更加強大的權力。但是，伴隨著人們的力量不斷增加，人們對於力量也越發的依賴。到了最後，人們甚至無法分清楚自己到底是人還是力量的具現。就像是之前的左哲，已經由法則凝聚而成，已經近乎不死不滅的左哲。那個時候的左哲，真的是人嗎？或許與力量的具現已經相差不遠了吧？

  “他把他的刀劍當做他的上帝，當他的刀劍勝利時，他自己卻失敗了。”《飛鳥集》中的這句名言再次的出現在左哲的腦海中。但是，這卻不是束手束腳不追求力量的理由。追求力量即便會落得最終失敗的下場，但在自己最終失敗之前，自己的敵人卻會提前一步失敗。如果不追求力量，追求力量的敵人就會獲勝，並以戰勝者的姿態踩在屍體上不屑的說道，“瞧，這是失敗者。”


  所以說，追求力量並沒有錯，錯的是迷失在力量之中無法自拔。如今的左哲，即便並不願意承認，卻明顯已經陷入了力量之中無法自拔。從這一點上說，嬰兒從左哲體內汲取力量的這件事或許並不是純粹的壞事。或許，直到自己變得一無所有，繁華蛻盡之時，自己才能夠真正的認清世界。


  一夜之間，原本圍繞在左哲身旁如同無頭蒼蠅般的小報記者盡數消散。從這一刻起，左哲和人祖之間的關係進入了新的階段。在這一階段裏，人祖不再會刻意的找左哲的麻煩，人祖希望通過觀察左哲的一舉一動來發窺視左哲的境界。


  沒有人打攪，就意味著左哲終於可以在天都市安安穩穩的生活了。因為不需要吃飯，不畏懼寒冷，所以，左哲並不需要錢財來維係生命。因為對外界的食物和衣物沒有需求，左哲並不需要通過工作來賺取購買商品的財富。如同探尋世界真相的智者，左哲行走在城市之中，通過觀察普通人的世界來尋覓那些隱藏在最深之處，也很可能是最淺顯道理的東西。


  表麵上看，左哲就像是一個無所事事的混混，整天遊手好閑的在大街上晃蕩。對於左哲這種人，人們稱之為社會的不安定因素。是左哲這樣的人，讓大姑娘不敢在夜晚外出；是左哲這樣的人，讓家長們小心翼翼的照料著有可能被人販子擄走的孩子；是左哲這樣的人，讓商販們警惕而小心的應對。如果在古代，左哲這種不事生產者，可能會被抓去充軍。


  可是，左哲並不是真的無所事事。伴隨著閑逛的日子逐漸增加，左哲發現了自己與這個世界的格格不入。左哲剛剛進入這處仙魔鬥戰場的時候就知道這一點，這一點似乎沒有什麽值得關注的。


  但是現在想來，左哲與這個世界之間就像是有著一層無形卻無法突破的屏障，讓彼此之間無法融為一體，真正的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就像是網絡遊戲裏的玩家，玩家對於遊戲角色的那種高人一等的態度一般。即便是再強的BOSS，再位高權重的NPC，在玩家眼裏也隻是一堆虛擬的數據罷了。玩家可能會為了擊敗強大的BOSS而努力練級，會為了獲得某位NPC的足夠好感度而奔波，但玩家卻絕對不會想要成為BOSS或NPC一般的存在。因為在玩家的眼裏，這些角色都是虛擬的，都是無法與自己相提並論的。在遊戲裏麵，真正的主角從來都隻有玩遊戲的玩家！即便玩家終其一生也無法擊敗某位強大的BOSS，但這依舊改變不了玩家自認為高人一等的事實。


  置身於仙魔鬥戰場中，左哲就像是身處遊戲中的玩家，下意識的認為自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相較於這個世界的角色高人一頭。即便，即便左哲如今的力量並不比普通人強。


  無法融入這個世界，左哲就隻會是一個過客，而不可能成為其中的一員。或許，左哲也沒有想過成為仙魔鬥戰場中的一員，就像是玩家沒想過自己會成為遊戲NPC或者BOSS。


  但是，左哲想要達成的目標，卻是傳承自己的力量，進階無人境！身為無人境，超過仙人境的存在，超過法則的力量應該對法則力量有著碾壓式的優勢。也就是說，即便是在法則力量構建的世界裏，無人境的力量也有著不容置疑的正確性。就像是碳元素，不管碳元素位於木炭、煤炭或者鑽石之中，不管這種元素所處物品的功用、售價，碳元素都是碳元素，都有著碳元素擁有的元素特性！

  也正是如此，左哲才會以沉浸式的體驗模式來感受這個世界。既然選擇沉浸式體驗，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那就不是什麽好的狀態了。既然選擇沉浸式，那就應該沉入其中，將自己當成這個世界的一員。唯有如此，左哲才能獲得最佳的體驗感。而有了最佳的體驗感，才更方便左哲尋找隱藏在黑暗中的引火物。


  “你在想些什麽？”在路人們癡迷的目光中，有著絕美容顏的上官凰出現在了左哲的身側。


  “有些東西需要自己體悟，從別人那裏聽來的未必適合自己。”左哲說道。


  “你是說，無人境或者至高境的存在並不是有意的給我們設置陷阱，而是因為我們走的路不通，他們留下的路並不適合我們？”人祖思考片刻後問道。


  “我沒有這麽說。”左哲否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