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少女
夢境由深到淺漸變，昭陽的意識好像在從深海浮向水麵，隨著“瀑”的一聲，他猛然鑽出了水麵，睜開了眼睛。
醒來後昭陽第一時間感受到尹月就躺在自己的臂彎裏，呼吸平穩的睡著了，他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眼前是陌生的穹頂，灰漆漆的，散發著陳舊的味道，這是在一棟建築物中。為什麽會在這裏，是被誰救了嗎？
稍微感受了一下，身體還是痛，但是差不多已經恢複活動能力了，畢竟Amazon的自愈能力是很強的。令人驚訝的是，那種幾乎洞穿自己的饑餓感消失了，是在睡眠的時候進食了嗎。
但是不知道尹月怎麽樣了，經曆了那麽多戰鬥，她雖然也是Amazon，可終究還是個嬰兒，沒有那麽強悍的身體。
側頭看去，卻發現尹月靜悄悄地睡著，小手握在一起，胸口隨著平穩的呼吸上下起伏，昭陽見她安然無恙，於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心中沉甸甸的擔憂消散了。
這時他聽見身旁還有其他聲音，於是微微抬起頭，看向旁邊。光線有些昏暗，讓他沒能看清麵前的究竟是什麽，映入眼簾的是兩根筆直雪白的圓柱形物體，微微顫動著，呈現出優美的曲線和弧度，而且很有光澤。
“誒？不會是……”
他向上看去，窗口的光映出了一個人的身影，從那嬌小的身材來看，是個少女。
少女整個人沐浴在月光裏，清冷的銀輝從她的肩頭悄悄傾瀉，均勻的灑在那絲滑光潔的後背，淺黃色的頭發披散開，隨著窗口吹來的風而陣陣的蓬散與聚攏，動態下，好似黃金的瀑布落在後頸。雖然是人工太陽遠去後多餘暉模擬的月光，卻像是真的一樣，少女的身影無比高潔。她輕輕晃動著身體，微傾細腰，嫩白柔軟的藕臂像青荇在水中輕柔舞動，如琴鍵般的纖細手指正提著紅色百襇裙的一角向上滑動。
昭陽瞬間羞紅了臉，急忙轉過了臉去，用手捂住了眼睛，可那倒三角狀的緋櫻色還是透過手指的縫隙輕輕的飄了過來，眼睛微微一轉，甚至看清了那上麵小小的蝴蝶結裝飾。他隻感覺臉上發燙，心跳開始加速，“咚咚”的響聲好像雷鳴般回響在身體各處。
“什麽嘛，原來你醒了啊。”那個少女發現昭陽醒來，轉過身正對著昭陽，雙手插腰說著。嗓音酥軟清甜。
“那個，那個……”昭陽眼神躲躲閃閃的，不敢直視她，試圖提醒她注意一點。少女的麵容相當的年幼，看起來比昭陽還要小幾歲，小臉圓潤，帶有一些稚氣未脫的嬰兒肥，明眸皓齒，翹鼻修眉，腮上總是帶著一抹紅潤，飽滿的臉蛋被月光照亮，隨著她的移動還會微微顫動。她的上身隻穿著一件小小的內衣，平坦的胸部和其他沒有衣物覆蓋的部位白皙的肌膚就那麽完全暴露在了昭陽眼前。
昭陽此刻心中充滿了疑惑，這個少女究竟是什麽人，自己又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說起來，你可要謝謝我呢。你和那孩子可都是我帶到這裏來的哦。”少女說著，指向平靜酣睡的尹月，“這裏是遠離城市的廢棄區域，沒在附近見過機器人的蹤跡，你們應該可以放心修養了。”
對了，之前在離開城市之後自己就昏過去了，當時是在一片荒原上，要是就一直躺在那裏，要是被機器人發現就完了。這女孩把自己帶到了安全的地方，也沒有對自己和尹月做什麽，看來應該不是敵人。
昭陽正想道謝。忽然，他發現自己身上隻覆蓋著單薄的毯子，赤膊著上身，聯想到剛才的那一幕，他腦子中畫麵一閃，想到了一個可能性，臉好像著火了一般燒了起來，自己昏迷的時候可是什麽都不知道，這段時間如果被做了什麽事……
想到這裏，昭陽慌張地從床鋪上坐了起來，手顫抖的指著少女，結結巴巴地喊道：“你你你……你都做了什麽啊！我的衣服呢？！還有你，為、為什麽是是……”
“欸？外邊可是下雨了哦，你難道想讓我就那樣穿著濕透的衣服嗎？”少女倒是無所謂似的說著，看著昭陽的臉忽然露出了惡作劇似的笑容，對他挑了挑眉，笑道：“嘿嘿嘿，你啊，不會是想到那方麵去了吧？”
昭陽沉默著說不出話，不過剛才還好是自己誤會了。少女見他這個樣子，暗笑著靠近他，用柔嫩的小手捧起昭陽的下巴，另一隻手細小的手指戳著昭陽的臉，說道：“說起來還是人家幫你換的衣服呢，你的身體不錯嘛，蠻結實的，就是疤痕有點多呢。”
“別碰我！”昭陽一下子擋開了她的手，又把尹月抱在了懷裏，一副提防的神態。
“你這人還真不知感恩呢，明明是我看你們兩個倒在外麵很可憐，把你們帶到這裏的。”少女看見昭陽這樣不領情，生氣的把手揣在了胸前，鼓起了腮幫子，這讓她本來就圓的臉看上去更像一個包子了。
“啊，失禮了，那……多謝了。”昭陽看見她的臉，實在是好笑，心情也稍微緩和了下來。該感歎自己的幸運還是命運的無常呢，劫後餘生的感覺充滿了全身，讓他一直緊繃的精神放鬆了下來。
“哼。”少女揣著手臂，把頭扭向一邊，眼角時不時瞥向昭陽，像是鬧別扭了一樣。
“那麽，不打擾你了，我們就先走了。”昭陽說著，抱起了尹月，打算離開這裏。
“喂，等、等等啊。”少女此時顯得有些慌張，趕緊阻止昭陽道。
“怎麽了嗎？”昭陽疑惑不解。
“我可是救了你哎，你就想這麽一走了之嗎？怎麽也該有些表示吧！”少女雙手下壓，悶悶不樂的說道。
“可是我又沒有央求你救我啊。”昭陽傷腦筋似的撓了撓頭，“抱歉了，沒什麽能報答你的，我先走了。”
“你就要這麽拋棄人家嗎，負心漢！等等……不要走！！！”少女著急地大喊了起來，看見昭陽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自己才自覺失態，雙手亂擺著解釋道，“啊，不是，我的意思是……”
“怎麽了嗎？”昭陽歪了歪頭。
少女低下頭，兩隻手的小拇指指對戳著，好像十分糾結的樣子，昭陽側耳傾聽著，她半晌才支支吾吾地低聲說道：“那、那個啊，我們不是隊友嗎？”
“嗯，是啊。”昭陽很好奇她想要說什麽。
“而且，這是合作任務的吧，所、所以我們應該是一起行動更容易完成任務吧！”少女下定決心，一口氣說了出來，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昭陽。
昭陽這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是看著少女可愛的樣子，想起了她剛才捉弄自己的模樣，還是想挑逗一下她，他故意問道：“有道理哎，所以你是想說什麽啊？”
“唔……真是遲鈍的家夥……”少女臉染上緋紅，輕輕咬著嘴唇，閉上眼睛不管不顧地把心裏話說了出來：“讓我也加入你們吧，我不會拖你後腿的，看在我幫了你的份上，好嗎好嗎？”說完她睜開眼睛，眼睛裏充滿小星星。
“哈哈，隻是這樣嗎。”昭陽笑了笑，“早些坦率一點不就好了。”
既然她幫助了自己，那就是對自己有恩，昭陽當然不會拒絕她的請求。而且現在正是要團聚試煉者力量的時刻。
“哇，那就是可以了……？”
昭陽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太好了！我已經一個人待在這個世界好久了，外麵全是那些冰冷的鐵疙瘩，害怕死了。現在總算找到隊友了！”少女把雙手舉過頭頂慶祝著，伸出雙手抱了昭陽一下，把頭埋在昭陽的胸口，和尹月的臉貼在一起，抬頭看向昭陽，說道：“那今天開始我們就是同伴了對吧，話說我還不知道你是誰呢。”
昭陽有些尷尬地推了推她，可是少女抱的意外的用力，身體的傷口一陣疼痛，沒能把她推開，他無奈的說道：“能不能不要這麽熱情啊，我又不是你什麽人……我們這還是第一次見麵，不要太自來熟啊。”
“可是人家超——興奮的！”少女把埋在昭陽胸前的頭抬了起來。
“對了，能告訴我為什麽你會受那麽嚴重的傷嗎？剛發現你的時候，你的全身都是傷痕，我還以為你活不成了呢。”少女稍微收斂了一些，放開了昭陽，眼神突然變得柔和，話語中也附上了一絲沉重。
“啊……因為我之前從機器人的城市逃了出來，所以才受了傷。不過因為體質的原因，我恢複的很快的。”昭陽安慰著少女。
“還好你活了下來，我還以為又要孤獨一個人了呢。”少女眼中的哀傷一閃而過。
“原來如此嗎……”昭陽注視著她低矮的身體，年幼的臉龐。那麽纖細，好像會隨風飄走一樣，他愈發的感覺到這還是一個孩子啊，竟被卷入戰爭的漩渦中。恐怕在與自己相遇之前，她一個人麵對無數的機器人軍團，一定是懷抱著害怕的心情到處躲避著吧。
“你獨自一人在這個冰冷殘酷的世界堅持著，一路撐著過來，一定很辛苦吧。”昭陽在臉上堆積著善意，注視他的少女的大眼睛微微顫動了起來。
“之後我會和你在一起，不會讓你一個人去麵對的。”
昭陽伸出一隻手，在少女的頭頂撫摸著。
“真是的，你是我什麽人啊，我們這才第一次見麵！”她抱怨著從昭陽的手下方躲開了，不過能感覺到她的一舉一動都充滿著歡樂。於是昭陽抱著尹月追上去再去揉她圓圓的小腦袋，她也再次躲開，就這麽玩鬧著。
“不過我們還沒相互認識呢，”少女若有所思地停了下來，對著昭陽說道，“呐呐，你到底叫什麽名字啊？”
昭陽自我介紹道：“我叫做昭陽，是第七期的試煉者。然後這孩子叫尹月。”說著用溫柔的目光看向懷中。
“欸～居然不是一個姓嗎？”少女略帶驚異地看了看尹月，又對昭陽說道：“那個，既然你比我要大……我可以管你叫哥哥嗎？”
“你在想什麽啊，當然不行了！”昭陽一臉詫異地看著她，果斷拒絕了。
“好的，歐尼醬！”少女甜膩地叫著。
“什麽啊，我都說了……”
“人家啊，叫做小雪呢！”少女打斷了昭陽的話。
昭陽單手扶額，真是受不了她：“那算啥啊，倒是把你的名字告訴我啊！”
小雪雙手在胸前不斷擺動著，說道：“欸？歐尼醬不喜歡小雪這個稱呼嗎？那你也可以叫我阿雪、白雪、雪醬、雪子、雪雪、雪人、雪寶、雪花、雪球、雪啾～雪biu～～”
“好好好！”昭陽滿頭黑線，要是不趕快阻止她的話看來她還會繼續說下去，隻好說道：“我知道了，那就小雪吧。”
說起來，昭露曾經是和自己說過要稱呼女孩子親密一點，但是現在這種被迫親密的情況真是……
“真是好有愛啊，從裏麵選了一個我最喜歡的呢，不愧是歐尼醬！”小雪歡笑著，高高的跳了起來。
明明是你讓我叫的啊，而且這種奇怪的稱呼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昭陽心裏快要崩潰了，小雪這孩子看起來過於活潑了，不知道帶著她一起行動究竟是好是壞。他長歎一口氣，單手扶額，問道：“我是說你的真名啦，把真名告訴我。”
小雪像被老師點到名字的孩子一樣高高把手舉了起來，說道：“真名嗎？人家叫做晴芷柒雪！”
“鬼信啊！這如同網名一樣的名字，絕對是你自己編的吧！”
“啊，歐尼醬不相信呢，果然還是小雪比較好吧，還是說要叫阿雪、白雪、雪醬、雪子、雪雪、雪人、雪寶、雪花、雪球、雪啾～雪biu～～”小雪又想像剛才一樣蹦起來，被昭陽一掌按在頭上壓住了。
“唉，服了你，那麽你是日本人嗎？”昭陽感覺自己真的是輸給她了，這家夥實在是元氣滿滿啊。
“嗯嗯～～”小雪拚命搖著頭，“不對，小雪是中國人哦。”
“你果然是在瞎編啊！中國人哪有姓什麽晴芷的啊！”昭陽瘋狂吐槽道。
“嗚嗚，歐尼醬有好好記住人家的名字呢，小雪真是好感動……”小雪低下頭，假裝著輕聲抽泣了起來。
“……”看來還是不要再和她講話為好。
“嘿嘿，其實是人家就想讓歐尼醬叫自己小雪呢，這樣我會很開心的。”小雪在昭陽麵前擠眉弄眼地說道。
“真是受不了你啊……”小雪這樣的性格就算在試煉者中也是絕對獨特的存在了，昭陽原本還感覺她有一絲像昭露，現在看來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
“對了歐尼醬，還有一件事我很在意呢。”小雪見昭陽不說話，主動問道。
“原來你還會好好說話啊。”
“什麽嘛，真失禮。”小雪嘟起了嘴，指著昭陽懷裏的尹月問道：“話說這孩子……小月和你是什麽關係呢？”
昭陽沉默了，老實說他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自己一直以來究竟把尹月看作什麽呢。女兒？可是昭陽始終無法接受這種身份，親手葬送了尹月母親的自己，真的有做她父親的資格嗎。他隻是本著想要拯救身邊人和尹融的女兒的理由才覺得自己有照顧尹月的責任，至於她對於自己來說究竟是什麽關係從來沒有考慮過。尹月對他來說是生命中無法完全接受也無法割舍的存在，隻是這樣而已。
他沉吟著，說道：“阿月啊……她是我撿到的孩子。”最後是這樣回答的。
“唔？好偉大啊，那歐尼醬不就像是她父親一樣的人物了嗎？”
“不，我才沒有……”昭陽否認著。
跟著自己身邊，讓尹月承受了太多苦難，如果是這樣的父親，實在是……
“要是這樣的話，小月該管人家叫什麽呢？我是歐尼醬的一抹多的話，嗯……姑媽嗎？唉，好厲害，人家才這麽年輕就做了姑媽哎！”小雪捂住嘴，裝作驚訝地說著。
“我都說了，阿月她隻是……”
“歐尼醬更喜歡叫這孩子阿月嗎？人家更喜歡小月這個稱呼呢，或者說月餅、月醬、月月、月圓、月啾～月biu～～”
“停停停，就阿月就好，別說了。”昭陽連忙阻止。
“好像月球、月光、月兔也很不錯呢，但果然還是月牙兒、月彎兒好聽呢！”
“不要隨便給我家阿月改名字啊！”昭陽大喊道。
“月子！就決定了，這孩子就叫月子了！”小雪一拍手，想到了一個好點子。
“算了……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昭陽放棄抵抗了。
“歐尼醬好討厭啊，居然光著身子和人家說這麽長時間話，不會是對我……嚶嚶嚶。”雪子佯裝可憐，淚眼汪汪地看著昭陽。
“住口啊，我可不想被你這麽說！你趕緊給我把衣服穿好啊！還有，我的衣服在哪，快還給我！”整個房間裏都回蕩著昭陽的喊聲。
“歐尼醬的衣服早就因為戰鬥變得破破爛爛不能穿了。小雪的衣服因為下大雨淋濕了，還掛在外麵晾著呢，我去看看……”小雪說著向旁邊的牆壁走去。
就在這時，昭陽隱約看見了從窗口投射到地麵的月光有陰影閃過。
“小雪，躲開！”
昭陽急忙衝上去推開了小雪，下一秒建築物多灰色牆壁就被撞碎了，金屬的身影閃進了屋內。
“居然找到這裏來了嗎……”昭陽咬牙切齒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