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命運
看了一下麵罩麵板上的氣壓表，發現數值已經停止下降了，看來機器人對太空城破洞的修補已經完畢了，接下來追兵就會很快趕來吧。
通過機械小蜘蛛拍攝的影像，昭陽查明了在懸浮監視台下駐守的機器人部隊，不出所料的戒備森嚴。
除了步兵部隊，和已經見過的車載火箭炮、機動坦克、磁軌炮戰車，還有沒見過的戰車類型。
麵對如此強大的火力，如果硬攻，很可能被集火，先不說憑借蜘蛛冷凍者形態的防禦力能否安然無恙，自己身邊可還帶著尹月，要照顧到她的安全。
估計自己在進入對方攻擊範圍的時候，就會立刻受到一波覆蓋射擊，因為要避免擊破太空城的表麵，對方使用的武器不會有那麽強大的威力，大概覆蓋的麵積是……昭陽在Build麵罩的麵板上模擬計算著，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必須要爭分奪秒才行。
如果采取佯攻騙取第一波火力覆蓋，在第二次射擊來臨前將有一段時間給自己，但問題是自己的行動暴露在了懸浮監視台的視野中，該如何確保讓對方上鉤呢。
要是自己能分身就好了，他垂頭喪氣地想著，自己的四格忍漫刀之前借給了吳恒，而在忍者世界的時候也沒來得及好好學習，所以無法使用分身術。
地圖上代表追兵的紅點向自己聚攏著，頭盔中回響起了警戒的鳴聲，似乎是在催著昭陽趕緊做決定。
時間來不及了，必須立刻做出行動。昭陽一咬牙，抬起手臂，冰箱門打開，向四周噴射出了濃密的寒氣，身影漸漸隱藏在了寒氣之中。
白汽在街道上漫散開來，一時間周圍都變成了白色的海洋，翻滾著的寒氣中，城市好似懸浮在雲層中。
堆積在監視台周圍的機器人部隊各自向四周瞄準，不確定昭陽會從何方衝出。
忽然某一方向，從滾滾的白汽中，鑽出了一個紫色的身影。
霎時間無數戰車都調轉炮口，向著那個身影齊射過去，黑色的濃煙搖曳，火光衝天，爆炸氣浪和熱風席地而起，爆炸釋放出的熱量被寒氣所吸收，凝結成了小水珠從空中滴下，形成了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
區域內的寒氣迅速消失，隻剩下了一片轟炸後的殘破地麵，土石翻起，建築倒塌，飛散的塵土和著水滴，滴在地麵形成一個個泥點，不知道經過這樣的覆蓋攻擊，他還有沒有生還的可能性。
然而就在此時，在一座建築物的頂端，背後伸出八條蛛腿的Build的身影再次出現，他的懷中還抱著幼小的嬰兒。
“就是現在！”
昭陽握上了腰帶的把手，然後加速搖動了起來，在不斷的“叮哐”聲中，全力釋放著必殺技。
“Readygo！VortexFinish！Yeah！Yooo！”
機器人部隊迅速對昭陽的出現做出了反應，但是已經來不及了，現在它們正處於昭陽的攻擊範圍，已經無法打斷昭陽的攻擊。
蜘蛛網圖陣在地麵張開著，不斷伸展延長，將這片範圍內所有的一切包圍了起來，足有幾百米之廣。機動坦克識圖轉移位置，但下方的蜘蛛網似乎將其完全粘住，一絲一毫都無法移動。
在擴展到極致大小之時，蜘蛛網的顏色忽然轉變為了冰冷的純白色，溫度瞬間降低到了極點，如果站在其中，定會感覺寒氣像無數支針般刺痛全身，從上空仰望，此刻蜘蛛網的形狀就如同雪花一般，地麵開始一寸寸結冰，同時變得無比幹燥，空氣中的水汽豆凝成冰晶堆疊在了金屬的表麵。將其中的機器人部隊凍成了冰雕，機器人的中樞係統因為過低的溫度，無法繼續進行，進入了休眠狀態。
“真的成功了……”
昭陽吃驚地望著麵前這副冰凍的景象，本來這是他在緊迫之際想出的念頭，沒想到真的能夠成功。
用冰凍能力做出一個人形的冰雕，然後讓探測用小蜘蛛爬滿冰雕，然後從寒氣中扔出去，沒想到居然真的吸引到了第一波的炮火。
果然這就是太過完美的缺陷嗎？因為自信不會有任何死角，從而被騙了第一波的進攻，這就是機器人萬無一失背後的弊端。
接下來就隻需要破壞掉那東西，就能夠離開了。昭陽抬起頭，從下向上看去，堡壘形狀的懸浮監視台無比龐大，其緩緩轉動著，給人十足的壓迫感。
“轟隆——”
忽然響起的如同暴雷般的巨響，讓昭陽迅速警覺了起來，追兵終究還是趕到了，以半圓形為包圍的機器人地麵部隊此時全部趕到。昭陽和尹月被徹徹底底包圍住了。
該死，明明前麵就是缺口，但是不破壞掉這東西就無法逃走！
炮火的轟炸下，昭陽跳下高樓，用蛛腿在樓宇之間攀爬著。炮彈擊中了大樓，半截被冰凍的大樓碎裂開來，還冒著寒氣的碎塊向四處砸下。
感覺額頭濕乎乎的，有什麽黏黏的液體流下，啊，是剛才頭撞破了嗎？頭盔中充盈血液的腥氣。昭陽不斷移動著。
“可惡啊，到底該怎麽辦，明明就在眼前了，可是卻無法接近！！”
監視台就懸浮在上空三百米處，但是昭陽隻得在重重炮火中躲避。同樣的招數不可能生效第二次了。
失去了遠程攻擊能力的昭陽，不接近到攻擊範圍以內就無法攻擊。
“咚！咚！咚！”
敵人的部隊無限製的傾泄著炮火，昭陽每攀爬過一處建築，那裏立刻就會遭到猛烈的炮火洗禮，他的身後，建築物成排倒塌著。漸漸的，附近的區域幾乎都要被移成平地，大地碎裂開來劇烈震動，仿佛在哭泣著。
幾枚火箭彈擊中了昭陽，冰牆被撞得破碎不堪，最後直接命中了昭陽。他驅動身後的蛛腿擋在身前，一挑挑開了火箭彈，但是因為爆炸，那條蛛腿的尖端也碎裂開來。烈焰在昭陽極近的地方釋放，他被炸飛出去，突如其來的G力壓迫著虛弱的身體，讓他一陣反胃。
他摔在了地麵上，接著馬不停蹄地爬了起來，四處躲避著。
“轟隆！轟隆！轟隆！”
好吵啊……阿月怎麽樣了，在哭嗎？
處於爆炸的中心，不斷震蕩著，感覺連腦袋都跟著震了起來，內髒好似隨時會破碎。
聽不到啊，但確實是在哭吧？
太差勁了，我又讓她哭了啊……
昭陽緊緊抱著尹月，他的身體成為了屏障，把爆炸的焰火阻隔開來。
意識開始不斷朦朧，就連身體的疼痛都在遠去，他全然依靠著身體的本能，在廢墟之上翻滾，疾跑，攀爬，躲避著。
要失敗了嗎？可是如果自己死在這裏的話，尹月也會死吧，還有昭露，如果自己回不去現實世界，誰去拯救她呢，吳恒他們大概率也會死在這座城市裏吧。自己的生命不僅僅是自己的，還有自己背後所背負的生命。
這種事怎麽都好，但是Build的裝甲，還有自己的身體已經撐不下去了，饑餓感幾乎把身體鑽出一個大洞。
意識在消逝的邊緣遊移，似乎隨時都會斷線。
在這不斷遠去的意識中，卻又一個場景愈發清晰。
又要做那個夢了嗎？那個有著奇怪女性的夢境，但是做那夢時感覺很開心，像是昭露和尹融就在自己身邊一樣。
不過出現在眼前的不是曾經夢中的女性，而是一路走來所遇到的人們，認識的所有人，因他而死，因他而生的所有人都在。他走向前去，漸漸與兩旁的人們擦身而過。
道路的盡頭，他看見了昭露和尹融，他想向她們走過去，她們卻向後退著躲開了。這時他看見了更前方的光亮，似乎是夢境的出口。
昭露和尹融繞到了他的身後，把手扶在他的肩膀上，然後向前推去，昭陽遠離了黑暗，光亮重新進入了眼中。
麵前的是懷抱中的尹月，將她的生命的一切交給昭陽的孩子。像水晶般純粹而空洞的雙眼仿佛穿過昭陽，筆直地望向天空的彼方，昭陽呼出的氣吹到她臉上，拂動了她額頭上的發絲。
我現在要守護的，能守護的，是就在我身邊的阿月啊。
“是啊，還不到結束的時候啊，我承諾過要帶你出去！”
不知是從那裏得來的力量，昭陽感覺四肢重新注滿了力氣。現在還太早了，這孩子的……我們的故事還沒開始。
“那麽現在就讓我來履行那個承諾吧！”
近乎碎裂開來的八條蛛腿猛然間張開，在昭陽背後伸展，猶如一隻巨爪。蛛腿支撐在地麵上，輔助著昭陽的腳步飛速移動了起來，隻剩下一道殘影。
機器人部隊的轟炸仍在繼續，炮彈轟擊著之前被昭陽凍結的區域，也不顧擊中被凍在那裏的友軍，破碎的金屬塊飛散的到處都是。同時因為爆炸，散發的熱量讓溫度開始回升，之前被凍結的機器人從休眠中蘇醒，再度運作了起來。
爆炸的火花在昭陽身後綻開，但是已經無暇顧及，無視身體上受到的傷害，昭陽很清楚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麵板上的數據不斷跳動，他飛速地計算著，城市遠處的高樓不斷挪動轉移，章星河他們想必也在拚命突圍吧。
周圍可以稱得上是掩體的建築還在不斷減少，不斷倒塌，飛散的煙塵布滿地麵。包圍圈外圍的機動部隊在靠近，將包圍圈縮小的更為密集，炮火也更加強力。於此同時，被凍住的部隊也恢複了行動力，電磁炮發出粗獷的吼聲，高速射出的彈丸將路徑上的一切貫穿，劇烈的風將昭陽吹了起來。
他噴出蛛絲爬上了一棟樓，然後沿著垂直的牆壁飛速向上攀爬。距離地麵10米、20米、30米……
“轟隆！！”大樓側麵挨了一發炮彈，整個樓體開始震動。昭陽通過幾條破損的蛛腿感受到了身子下方的震顫，但他像是什麽也不知道一樣繼續飛速向上爬著。
爆炸一路不斷地在他身體下方追著，他開始扭曲身體沿著S型移動。這時大樓開始坍塌，是那種自下而上逐漸的坍塌，下方的樓層率先無法承受上方的重量坍塌，然後上方的樓層也跟著向下墜落。
一時間昭陽向上的速度和大樓坍塌的速度持平，高度表開始穩定再兩三個值上跳躍。這時蘇醒的凍結戰車也想著昭陽開火，金屬扭曲發出巨大的聲響。昭陽停止了變化方向，向上筆直的一路爬了上去，高度表上的數值終於再次向著正方向上漲。迎麵的風呼呼吹著，懷中的尹融本能的閉上了眼睛，麵容也開始放鬆，似乎要沉醉在風中，把頭貼近了昭陽的胸口。
大樓的頂端就在眼前了，昭陽此時打開左臂的冰箱門，在自己身體的外側形成冰晶層，想要將自己包裹起來。機器人不明白他的用意，隻是為了將他消滅不斷開著火。
終於爬上了大樓的樓頂，昭陽此時的速度也達到了最高，加速度將尹月牢牢壓在昭陽胸口，讓兩人緊緊凝聚在一起。而昭陽的身體外側也基本上附上了冰之護盾，除了伸出的八條巨大蛛腿，突如其來降低的溫度讓尹月一個寒噤，打了個噴嚏。
在速度最高之時，幾條蛛腿忽然彎折壓縮180度，然後猛地繃直，向著前方水平跳出，衝向機器人部隊的上方。
如果預想正確，接下來總共要承受三波攻擊。身體騰空時，失重感似乎擒住了昭陽和尹月，接下來在空中就隻能依靠太空都市旋轉的離心力模擬出的重力了，等於把身體交給了重力，沒有翅膀的話在空中做什麽也無法改變落下的軌跡了。
黑壓壓的懸浮監視台壓在上方，遮擋了雲層，仰麵向上看，可以看見其下方的噴射器和取景器，還有諸多的金屬結構。遠去的人工太陽已經變得十分渺小，昏暗的陽光難以照亮這座城市，隻剩下了淡淡的餘暉，雲朵遼闊的陰影漸漸將城市籠罩。
下方的機動部隊在昭陽彈跳之後的一瞬間就調轉了炮口，向著懸在空中的昭陽開火。
第一波攻擊是導彈、火箭彈和炮彈，還有重機槍以及光束槍射出的光束，攻擊的波次是由機器人武器的瞄準及蓄力的時間決定的。
有些攻擊偏掉了，有些在昭陽身旁炸開。昭陽將尹月死死護在懷裏，承受著爆炸，幾發方向相反的爆炸的衝擊力幾乎讓昭陽飛行的路線沒有絲毫改變，釋放出的熱量漸漸開始融化著覆蓋在昭陽身體外的冰層，幾條能量形成的蜘蛛腿也在巨大的爆炸下徹底破碎，隻剩下幾條根部孤零零的豎著。在狂暴的烈火中，覆蓋在身體外側的冰盾幾乎被撕扯破碎，表麵形成了無數裂痕，鑲嵌進了無數碎彈片。昭陽不斷形成著新的冰層來修補。不斷的爆破聲衝擊著鼓膜，多層的冰晶吸收聲音，保護著兩人。從濃煙中翻滾而出時，他體外麵包裹的冰球幾乎看不出原本的形狀，但好在殘破的支撐了下來，沒有破碎。
緊接著是第二波攻擊，電磁軌道炮完成了蓄力，利用磁場加速的彈丸以極高的初速度衝出軌道，伴隨著電光和響雷般的咆哮射向昭陽。一發高速彈丸擦過昭陽，直接將他背後孤零零豎著的幾根蛛腿連根拔起拋向空中，粉碎的能量粒子很快隨風飄散，背部的裝甲也開裂。其餘幾發彈丸擦過冰盾，直接將搖搖欲墜的冰盾撕裂，無數冰晶碎片砸向昭陽的身體，他閉眼硬抗著，身體上的裝甲吸收著動能，但馬上就產生了裂縫。破碎的裝甲刺入到了身體中
然後就是第三波攻擊了！
昭陽從空中睜開了眼睛，複眼處的麵板已經產生了裂痕，也開始冒出些微雪花，他通過麵板鎖定了地麵上的那幾輛從未見過的戰車。
車載的長管炮筒抬起，黑洞洞的洞口指向了昭陽。此刻昭陽正好飛到了那幾輛戰車的正上方，以及懸浮監視台的正下方。也就是說，戰車，昭陽，監視台，這三點此時處於同一直線。
用眼睛可以看見，炮管的深處，開始閃動起了刺眼的光亮。
“是我贏了！”
昭陽嘴角勾起了得意的笑容。
從炮膛中發射出的眩光幾乎照亮了天空。
忽然狂風大作，將空中的昭陽吹向了遠方。
光流從昭陽身旁擦過，刺眼的光一閃而逝，緊接著上空的懸浮監視台傳來了爆炸聲。短短的一切就發生在一秒之中。
爆炸的爆熱，與蜘蛛冷凍者形態釋放出的寒流，引起了空氣的冷熱變化，然後形成了風。
經由Build係統，還有包含高寒多人工智能的晶片，以及昭陽，完成了近乎無懈可擊的計算。
至於第三波攻擊的戰車，其實是從來沒見過的粒子炮。若問昭陽他怎麽知道那武器一定會在第三波才發射，他自己其實也不太清楚，恐怕是因為直覺。從粒子炮那巨大的基座和長長的炮管判斷出來的。還有就是昭陽經過與機器人的無數場戰鬥，已經能一眼看穿對方了，雖然沒有這樣的把握，但他自己總覺得是這樣。
抬起頭，橙光從監視台的內部向外流泄著，橢圓的堡壘形的監視台此時大了一圈，因為正處於不斷的解體中，外側的外殼向外擴散著，內部不斷發生爆炸，將天空燒紅。宛如地獄一般的場景，監視台殘骸黑壓壓的影子落了下來，無數燃燒的金屬零件好似火雨般，然而在昭陽眼中這卻是無比美妙的場景。
監視台的碎塊砸在地麵的戰車上，將其引爆，很快下方就形成了一片火海，泥土在高溫下蠕動，發出“嗞嗞”的被煎烤般的聲音。其餘的部隊似乎還不打算逃脫，依舊把炮口轉向昭陽，執著的一炮一炮發射著。
那股固執的盡頭，似乎在質問昭陽，他又將如何逃生。
“阿月，我們，我們做到了！”昭陽被風卷著，眼中湧出了淚水，尹月趴在他的胸前，滿臉幸福，大概是昭陽心中的喜悅也傳遞給她了吧。
“那麽接下來……”昭陽把手放到胸前，取出了一個黑色的滿瓶。
渴望活下去的人們，把生命的希望寄托給了昭陽。
“BuildU……不對，共鳴！”
“Spider（蜘蛛）！Bat（蝙蝠）！Uch（融合搭配）！Areyouready？陰暗的編織者！Yooo！”
無數扇打著翅膀的蝙蝠從四麵八方飛來，聚集在了白色的冰箱裝甲上，染上了黑色的顏色。
一瞬，從背後生長出的寬闊的蝠翼籠罩了昭陽，被這翅膀環繞著，昭陽想起了黑翼，想起了李舜夜。她也在呼喊呢，讓自己活下去。
從昭陽身邊散布出了黑雲，將其完全包裹，然後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這座城市當中。
太好了，我終於……終於做到了。
昭陽在心中呼喚，淚水從眼眶中忍不住漫出。這樣自己和尹月，還有吳恒，章星河，法子，大家都能得救，都能活下去，然後再一次相見。地球是圓的，太空都市也是圓的，連宇宙都是圓的，所以兜兜轉轉，千轉百回，大家一定能再次相見。
還有，我這次沒有食言，阿月好好的喲，阿月還好好的喲！我能夠保護她，這一次，我再也不會鬆開身邊人的手了。
不知飛行了多久，已經遠遠的離開了那座城市，但昭陽還在拚命撲打翅膀飛著。就這樣飛向遠方吧，太陽遠去，黑夜再度來臨，黑色的夜空包容著他黑色的身軀、黑色的翅膀。
從什麽時候起呢，天空的陰雲已經將太空都市的中軸遮蓋了，空氣越來越濕潤，緊接著下起了雨。
昭陽越飛越低，越飛越低，最終解除了變身，從幾米高的地方摔在了地麵上，這裏像是一片荒原，荒蕪一片，什麽也沒有，在這座太空都市中，這種地方應該有很多吧。
天空降下的雨絲落在臉頰上，涼絲絲的，讓人猶如置身在一片草原，細嫩的草莖劃過麵頰，大概也是同樣的感受。可這雨也是假的，是機器人的天氣控製係統創造出的人工的雨。
尹月在落下時摔在了昭陽前方幾米處的地方，此時因為摔疼了的緣故，放聲大哭了起來。昭陽想去抱住她，安慰她，但卻連動一下手腳都十分困難，他已經遍身傷痕了，炮彈的碎片刺在他的身體裏麵，身體被高熱的粒子束燒焦，某些部位露出了灰白的骨頭。
雨水漸漸變成雨點，嘩啦嘩啦，雨點落在地上形成了清脆的奏鳴曲，衝刷著昭陽身上的血跡。脫離戰鬥後，原本已經麻木的疼痛又回到了身體上，好似被一頭猛獸啃噬著一樣，昭陽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消失。他的臉頰貼在泥土上，周圍開始積水，泥土漸漸變成了泥水。
尹月因為離開了昭陽的懷抱，無比的不安，她感受不到近在咫尺的親切的感覺，眼睛看不見的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一直以來的懷抱離開了自己，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呢，他隻是把自己放下了，或是他死去了，還是這個世界毀滅了。這些尹月一概不知，所以不安的陰影攀上了她的心靈。
阿月，我的阿月。昭陽哭著，淚水模糊了眼眶，伴隨著大雨一同在臉頰上流淌，周圍已經滿是泥漿，他泡在泥坑中，拚命想喊出尹月的名字，但喉嚨中發出的卻隻有哽咽。
尹月號啕大哭著，聲音消逝在嘈雜的雨聲中，無論如何也不想離開那個人，對失去眼睛的她而言，無法擁有全世界，那個人就是她生命的一切。
阿月……阿月……命運悲苦的孩子，為什麽，為什麽你會降生在這個殘酷的世上，又為什麽必須遭受這一切。從你誕生以來，不是在空間就是在這虛無一片的宇宙中，從沒到過一個真正的世界。多想讓你也知道世界的美好，你的人生，為什麽一定是這樣呢？
聽到了昭陽在泥潭中的嗚咽聲，尹月爬了起來，扭動著身子拚命向著昭陽爬去，寒冷的雨水不斷拍打在身上，灌在嘴裏，她滿身沾滿了汙泥，在泥濘中爬行著，伸出小小的手。
阿月，期待吧，盡情期待明天吧！相信明天總會更好，這份對未來的希望，才是真正的人們啊，我們的生命絕不應該消失在這孤寂的宇宙。
昭陽心痛地看著尹月一步步爬來，她的小手支撐在地上，很快就因為因為下雨而濕滑多地麵摔了好幾次，手掌根和膝蓋都磕破了，摔得紅紅的。她的淚水與雨水和霧氣混雜在一起，然後飄散。
地上有好多小石子，會不會硌疼她，還有一些尖銳的石頭，會不會劃破她幼嫩的肌膚。昭陽悲傷地看著尹月，她爬行路麵的前方有著一顆尖銳的石頭，要是這麽爬過來，一定會劃破肚皮。但是尹月看不見，她為了回到昭陽身邊，隻能戰戰兢兢，不斷伸出小手探著路，畏懼地前進。
要是沒有我，阿月你該怎麽辦呢？昭陽近乎悲哀地想著，身體上的疼痛遠遠比不上這種幾乎貫穿心靈的傷。
阿月，今後你到底該怎麽辦呢？我們該怎麽辦呢？
這樣想著，昭陽的意識模糊了起來，雨水的聲音，還有尹月的哭聲都離他遠去。
在沉沉睡去之際，他好像聽到了聲音，呼喚著自己的聲音。
“喂！你沒事吧？你怎麽了……”
這聲音也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