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錯亂（7）
“隻有…死了吧…”空瞳奧火腦海中，似乎很理所當然地冒出了這個想法，可是…可是…
空瞳奧火，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自己的宿舍裏，小小的房間，四麵都是牆壁，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自己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夢裏了，因為就連最可怕的夢，也比不上自己這些日子，所經曆的，甚至他連自己經曆了什麽都不知道……
那麽，如此真實的疼痛感，看著自己那被火焰燙得有些燒傷的右手掌心……緩緩握成拳…又緩緩鬆開，反複幾遍，空瞳奧火深深歎了口氣，目光無神，絕望，卻又帶著一絲絲的不甘，看著窗外……愈發濃烈的霧氣……
霧氣……霧氣！
空瞳奧火突然心裏一震，霧氣，自己為什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的感覺，就好像…就好像自己在哪裏見過一樣…這樣的霧氣……這樣的詭異的……
空瞳奧火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衝出了屋子，甚至一隻鞋子都甩掉了自己也沒感覺，他跑到了大街上，看著那一個個在迷霧中若隱若現的行人，甚至連他們的說話聲，嘈雜聲，都幾乎聽不見，原本嘈雜混亂的 火三區大街上…現在，就和安靜詭異的墓地沒什麽兩樣，空瞳奧火全身打了一個冷戰，看到一個男子慢悠悠地路過，一下子抓住了他的右胳膊，力氣用的有些大了，那名男子猛地回頭看著空瞳奧火，有些不悅地道：“幹嘛！有病啊你，找揍是不？”
“你……你記得今天是幾日嗎？你記得自己是誰嗎？你還有自己的記憶嗎，這迷霧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知道嗎！”空瞳奧火就像是著了魔一樣瘋狂地問著男子，男子有些被嚇住了，看著死死拽著自己胳膊的空瞳奧火愣是掙脫不開，氣急敗壞地道：“你鬆手啊！我還有事呢！你這瘋子！”
“嗬嗬，我就是瘋子啊，哈哈，我就是瘋子！你不告訴我我就不放你走！”空瞳奧火雙眼瞪得都快凸了出來，看著眼前的男子，那眼神…男子全身一個冷戰，那一瞬間，他似乎從空瞳奧火的眼眸深處，看到了什麽東西……他也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是無法用語言形容。
“我……今天是…是…風…風鐵月三…三十日…行了吧！我當然記得我是誰，我記得我的家人朋友，但是為什麽要告訴你，快鬆手！不然我叫人了！”
空瞳奧火看著男子，突然笑了笑，鬆開手，道：“你記得啊…記得就好…記得就好…不要忘了…不要忘了…”說著空瞳奧火就離開了，男子看著他的背影，搖搖晃晃，就像失去了靈魂一樣。
……
回到那熟悉而無比陌生安靜的宿舍……空瞳奧火拿起了風絲機…聯係了衛蒙陽風。
“呃…你好，請問哪位？”那一邊傳來很好聽而且彬彬有禮的聲音。
空瞳奧火一愣，道：“陽…陽風兄，我啊，我啊，奧火啊！”
“呃…那個，不好意思，奧火？你的姓氏是？”對麵的聲音顯得有些疑惑。
“！！”空瞳奧火失去了語言能力，握著風絲機的手顫抖著，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陽風兄也不記得我了！之前明明，不久前還…
“你，我是空瞳奧火啊！空瞳奧火！空！瞳！奧！火！——”空瞳奧火幾乎是吼出來的，風絲機那邊傳來聲音：“好好我知道了，但是……你為什麽這麽強調你的名字呢？我…我們好像不認識吧…”
“……蘭禦風琴，你認識嗎？有印象嗎？”空瞳奧火沒有放棄一絲希望。
“…不好意思……雖說蘭禦是六大姓之一，但是我貌似沒有那麽好的福氣認識，而且聽名字貌似是個女孩子——”
“對！對就是女孩子，你還記得！”空瞳奧火莫名其妙的激動。
“那個…我…抱歉，沒印象…我在這個學院城呆了好幾年，也沒……沒聽說過或者見過蘭禦風琴的人。”衛蒙陽風猶豫著道。
空瞳奧火已經不知道自己現在心裏是什麽感覺了，或者說已經沒感覺了……
“水翠初雨，知道嗎？”空瞳奧火問道。
“呃……那個..你…你怎麽會？”聽衛蒙陽風的聲音似乎有些慌張的樣子，空瞳奧火腦中突然劃過了什麽，似乎隱約間明白了什麽，問道：“你告訴我，衛蒙陽風，你是不是……對水翠初雨有好感？”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為什麽就會有我的風絲機信標，更不知道你說這個是什麽意思，但是，希望你不是惡作劇局或者別的目的，你想威脅我，還是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都不是，就是單純的問問。”空瞳奧火聲音平靜的可怕。
“嗬嗬，我剛剛知道了某個人之前不久在銀區學府，製造了一場不小的騷亂，某人一邊跑著一邊大喊著水翠初雨的名字，那個人，應該就是你吧。”衛蒙陽風的聲音冰冷了幾分。
“是，又怎麽樣？你，你忘記了根本不該忘記的人！甚至直接忽略了她的存在！我不能忍！”空瞳奧火大喊道。
“你閉嘴！”衛蒙陽風少有的大聲道，似乎有些生氣了。
“你知道些什麽？不過是僅有一個外姓的家夥罷了，你愛發瘋，愛去哪裏鬧，沒人攔著！但是你記住！你要有自己的原則和約束，不能這麽肆意妄為！水翠初雨沒有跟你計較！人家是預淬銀師，你呢？本來我是不願意說這些的，我也很反感那種把人分高低，但是…但是你該有些分寸！別自找麻煩！就這樣吧！最後，警告你，以後，別去騷擾初雨……她跟你…兩個世界的人。”然後，聲音消失了……
空瞳奧火右手拿著風絲機，就那麽冷冷地看著，看著……然後嘴裏漫無目的地“嗬嗬嗬嗬”地傻笑…….那樣子……讓人看了很心疼。
“去你們的！”
“哢——”伴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音，風絲機，被狠狠甩在了牆上，支離破碎……空瞳奧火仰麵倒在地上，哈哈大笑起來…張大了嘴，睜大了眼睛，哈哈大笑起來。
但是，笑聲中……卻伴隨著眼角的淚水……
“奧火哥哥…”是啊，小和的聲音，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中，現在，整個世界，隻有自己，記得她了…本來知道她的人…就沒幾個，現在…隻剩下自己了…
還有，蘭禦風琴，伴隨著她的死亡，周圍的人，整個世界，也選擇了遺忘她……整個世界，也隻剩下了自己，記得她…那個，有著一頭淺栗色的半長發的，茶色眼眸的，不用化妝也很俏麗清爽的高挑女孩，脾氣很大，直來直去…但是在某些事情上卻很別扭，對自己說一句謝謝…都猶猶豫豫的那種…老是暴力威脅自己…但是卻會因為自己受到別人的鄙視，而真的生氣，為自己出頭…
那種女孩…那種女孩…怎麽可以忘記！怎麽可以被抹去！不可以！
空瞳奧火哭著，笑著，笑著，哭著…直到情緒幹涸，身心俱疲，靈魂都極度疲憊，陷入了沉睡……雖然他不知道，自己這一睡…再醒來，又會是什麽樣子，但是……管它呢…自己…什麽都做不到…自己…無能為力……
……
混混沌沌，混混沌沌，很久沒有這些感覺了，就好像自己那一次救下了蘭禦風琴，連用兩次影之庇佑，陷入了沉睡…那種感覺…….
………
再次醒來，沒有任何人叫醒自己，還是那空無一人的房間，不知道幾點，不知道幾日，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有什麽意義，甚至不知道自己還存不存在，什麽時候，自己可能就被…這個世界，遺忘了…嗬嗬…那樣一來，小和，風琴……
空瞳奧火一愣，風…琴…自己這還是第一次…即使是在心理想著，但是卻用了這個稱呼…嗬嗬，自己什麽時候…這麽叫她了呢…貌似沒有，除了全名就是蘭禦瘋吧…
空瞳奧火看著周圍…沒人，小和已經沒了……蘭禦風琴也沒了…都沒了…剩下的，都成了陌生人……震穀紋石…
對了，震穀紋石…
空瞳奧火想用風絲機，但是卻發現…早就壞了…不由得苦笑，但是他也沒報什麽希望就是了……那麽現在…在這個混沌的世界，充滿了迷霧的城市裏，自己該幹什麽？
這麽想著，當他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到了一家藥劑店門前，空瞳奧火愣住了，這不是…石啟末…的店鋪嗎？空瞳奧火眼前一亮，石啟末…他…他還記得我麽？
空瞳奧火猶豫了一下，走進去，裏麵的擺設沒怎麽變。但是沒人，小魚應該不在，石啟末……那個怪老頭…
“來這裏幹什麽？”身後突然響起一個平靜冰冷的聲音，空瞳奧火嚇了一跳，發現石啟末不知什麽時候站在自己身後，空瞳奧火拍了拍胸口，看著石啟末。沒變…還是那樣子。
“您…您好，還…記得我們？”空瞳奧火問道。
“不記得。”石啟末極其幹脆地道。
“……好吧。”空瞳奧火倒是沒什麽感覺，石啟末……不記得自己，自己該傷心嗎？嗬嗬。
小和、蘭禦風琴已經不存在了，衛蒙陽風、水翠初雨，估計夢中流香她們也差不多吧，震穀紋石聯係不到，估計也…
空瞳奧火淡定地道：“請給我一瓶……心緩藥劑。一般效果的就好。”說著，空瞳奧火掏出了自己所剩的所有的錢，一小袋…奧火幣，估計也就二三百枚。
石啟末沒有絲毫的表情，但是眼神中閃過一絲淡淡的…疑惑。
“怎麽，厭惡這個世界了？”石啟末問道。
“不是厭惡…實際上…我才開始漸漸喜歡上這個世界…可是它就要毫不留情地，拋棄我了…還有別人…我們，被永遠遺忘了…所以，我…”空瞳奧火沒再說下去。石啟末點點頭，轉身，拿了一瓶，那是一瓶淡紅色的藥劑…結果空瞳奧火手裏的錢，顛了顛，道：“本來是不夠的，但是…算了吧。”
空瞳奧火笑了笑，目光很平靜，道：“謝謝。”
……
這一天，空瞳奧火，來到了火三區學府，來到了木貝園溪的辦公室，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離開了，又在各個教室逛了一遍，偶遇了震穀紋石，但是二人隻是擦肩而過，震穀紋石不小心碰了一下空瞳奧火的肩膀，帶著歉意道：“不好意思啊。”然後就離開了。
空瞳奧火什麽也沒說，就是微笑著……
似乎，他的回憶，隻有這麽多了，最後，來到了高鑄鐵錘所在的鍛造店鋪……遠遠看了一眼，離開了……
回到宿舍，一個人，靜靜地躺在床上，那是小和，曾經睡覺的 地方呢…似乎還隱約有著淡淡的清香，嗬嗬，那該是自己的幻覺吧…
“奧火哥哥——”
“小和……還有…蘭禦風琴…整個世界，都不承認你們的存在了，那麽…我也隨著你們去吧…我也不用擔心我的父母，因為，我死去的那一瞬間，他們…他們也會，忘記我的…”空瞳奧火哽咽著，自言自語，淚水，已經幹涸了，但是還在試圖流淌出來……
心緩藥劑，服用之後，會在一時後，心跳停止，期間心跳緩緩減速，緩緩減速，可以讓你沒有痛苦的死去，算是安樂死的藥劑，但是是禁止隨意買賣的，但是空瞳奧火知道，石啟末，一定有的，他連墨絲藥劑都有，這個就算不上什麽了…
能安樂死，也不錯呢…可惜了…對不起了，各位…我走了…不管這是不是夢，我都已經…無法承受了…
…
喝下去，瓶子丟在一邊……空瞳奧火睜著眼，看著屋頂，聽著自己的心跳……困意襲來……空瞳奧火帶著笑……閉上了眼睛……
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