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心,好疼!1
初冬的月夜,雖光華銀白,卻終是透著刺骨的寒涼之氣。
迎著那略帶凜冽的風,袁修月倚立窗前,遠遠凝望著那道於朦朧月色之中,似是掠過千山萬水,一路朝著自己快速飛馳而來的白色身影。
但見那抹身影越來越近,她不禁眸中濕潤,卻十分愉悅的抬手攏緊自己身上的暖色披風。
心中有一塊大石終是落了地,她微斂的唇,輕輕翹起,不禁在心中長長出了口氣。
就在她歎息之際,那道她雖不算朝思暮想,卻心心念念了許久的白色身影,也已然停落在窗外,目光灼灼的凝望著他,她思潮翻湧,終是輕輕喚道:“先生……”
隻這淡淡兩字,她眸中水霧,便化作滴滴淚珠,再也無法抑製的奪眶而出。
眼前之人,目光不停閃爍,一襲白色長袍,身披一件白色裘毛大氅,身形俊挺,衣袂飄飄,墨黑色的發,雖規整的束在頭頂上發冠裏,但因夜風的關係,卻仍有幾縷隨意的垂落臉側,讓他整個人更顯溫潤飄逸……
來人,是南宮蕭然啊!
那個差一點為她而死,一心一意為她的的南宮蕭然啊!
此刻,在她眼前的南宮蕭然,似是因連夜趕路的原因,連身上都依稀明辨著冬夜寒涼的氣息,但,即便如此,聽到袁修月的一聲先生時,他俊美無儔的仍是蕩起了如沐春風的笑意。
隨著他唇角不斷擴大的笑弧,他英俊明朗的眼中波光流轉,讓人隻覺璀璨奪目。
“月兒,我活著回來……”
深深的,凝視著如今略顯豐腴的袁修月,南宮蕭然的視線,緩緩在她微凸的腹部掠過,眸色微微一頓,卻也隻是片刻之後,他便唇角輕勾著對她溫柔一笑!
此刻,經曆生死,他再見她,卻仍舊如那日夜裏,在禦花園重遇袁修月時,所說的那句月兒,我想你了一般……隻輕輕的自口中緩緩輕聲,月兒,我活著回來了。
如此言語,雖然簡單,卻讓袁修月眉心輕褶,隨即心中有絲絲漣漪蕩漾不息。
“還活著就好!”
似是被南宮蕭然所感染,袁修月的臉上,也蕩起了一抹淺笑。抿唇長歎一聲,感覺到窗外的寒涼的夜風,她忍不住哆嗦了下身子。
“那個……”
豐神俊朗的容顏上,笑容依舊,南宮蕭然輕勾著唇角,輕指了指窗口,他含笑問道:“我不遠千裏而來,一路冷的要死,可能容我進去說話?”
“當然!”
喜笑顏開之際,袁修月微微側身,於窗前讓出空隙,容南宮蕭然得以自窗口而入。
見狀,南宮蕭然微眯了眯眸,腰力一提,正準備躍入窗口,卻見汀蘭打開房門,蹲著一碗參湯自屋外進來:“娘娘,奴婢新熬了您最喜歡的銀耳木須湯,您趕緊趁熱喝了……”
說話間,汀蘭微一抬眸!
待她的視線,瞥見躍然入窗的南宮蕭然時,不禁心神一震,手裏的銀耳木須湯也跟著哐啷一聲,摔落在地:“寧王殿下……王爺……”
“可憐了本宮最愛喝的銀耳木須湯!”
眉頭顰動,唇角卻輕輕翹起,袁修月睇了眼怔在書房門口怔怔出神的汀蘭,不禁有些好笑的回頭與南宮蕭然相視一笑,而後掩唇對汀蘭調侃道:“先生,都怪你,來時也不提前先打聲招呼,你看你把汀蘭嚇得這六神無主的樣子。”
“是本王不好!”南宮蕭然淡淡一笑,遂對汀蘭十分有風度的翩翩一禮道:“不小心驚著汀蘭,本王再次於你賠禮了!”
“呃……王爺不必如此!”
於怔仲中回神,汀蘭慌忙搖頭,眸中難掩激動之情,視線仔仔細細自南宮蕭然身上掃過,她關切出聲:“王爺何時來的?一切可都好麽?可用過晚膳了?可……”
“都好!”
輕笑著對汀蘭點了點頭,沒有讓她再繼續問下去,南宮蕭然轉睛看向袁修月,視線自她隆起的腹部上移,直至與她四目相對,他含笑問道:“過的好麽?”
“都好!”
迎著南宮蕭然的眸,與他所言如出一轍,袁修月亦淡淡而笑。
見南宮蕭然的視線一直都停駐在袁修月身上,汀蘭神情微微黯然!
在心中輕歎口氣,她抬眸對兩人說道:“王爺不是一直都想要娘娘跟娘娘下棋麽?這裏有些冷,此刻還請娘娘和王爺移步暖閣,哪裏比這裏還要暖和一些,奴婢命芊芊收拾了這邊,便過去與娘娘和王爺擺棋煮茶!”
“既是汀蘭丫頭如此安排,那……”南宮蕭然微微挑眉看向袁修月,輕笑著詢問道:“月兒,你覺得呢?”
“如此甚好!”
唇角的笑意,於這一刻更深幾許,袁修月輕聲笑道:“這陣子一直都是哥哥在陪我下棋,一點新意都沒有,今日既是先生回來,一定要一起下棋品茗,才算不枉此夜啊!”
聞言,南宮蕭然不禁展顏又是一笑:“如此,正合我心意!”
稷山行宮的暖閣,與寢室隻有一牆之隔。
這裏之所以被喚作暖閣,根本是因此處於木質的地板下,乃是泥土掏空的坑洞,若到了冬日,命人在坑洞下填了上好的炭火,這裏便會暖和的仿若春日一般。
如此溫度,與外麵的寒冷天氣,有天壤之別!
不多時,汀蘭便在桌上擺好了棋局,邊上的矮桌上,亦已擺好了小灶兒和茶壺等一眾煮茶用具。
“先生可知,當初驚聞你自投烏江之時,我心中是何情景麽?”與南宮灝淩一起在矮桌前落座,袁修月輕笑著瞥了他一眼,伸手便從棋罐裏取了黑子,垂眸置於棋盤之上。
“該是十分傷心的!”
淡淡的掃過袁修月平靜的臉龐,南宮蕭然眸色微深,抬手取了棋子,落於棋盤之上,他輕蹙眉心,神情深沉:“當時安氏一族,一心要擁立我為王,而保皇一派,則一心要滅殺於我,這兩方背後的勢力一方是我的母親,一方是我的兄弟,我實在無法取舍,便隻想自投烏江,如此便可躲過一切,也可讓事態平息!”
“可你沒想到,在你自投烏江之後,事態不但未曾平息,安氏一族竟還是以你遺子之名舉兵叛亂了……”思緒飛轉,想到安氏一族,又想到自己的父親袁成海,袁修月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苦澀笑弧,輕輕落下一子,她不禁輕歎出聲。眸色微深,她看向南宮蕭然,繼續低低哀哀的問道:“那烏江深不見底,烏江之水更是極寒,你投入江底,又是如何挨過的?”
聞言,南宮蕭然勾起薄唇。
低眉深思棋路,將棋子落於盤上,他再抬眸,對袁修月苦笑了笑,臉上的神情略顯蕭索:“那烏江確實深不見底,烏江之水也確實寒涼,但我自小便深諳水性,咬了咬牙,便也就挨過來了。”
他,不曾明言的是,那個時候,他之所以咬牙堅持,隻不過……是想再見她一麵。
哪怕,隻有一麵,隻要確定她性命無虞,而她身上的毒也已然全解,他即便是死,也能瞑目了。
但這些,這些話,他可留在心中。
可說與自己。
卻……還不能於她明言!
聽了南宮蕭然的話,再看到他略顯苦澀蕭條的神情,袁修月的心,不禁驀地揪起。
看著眼前一切都好的他,她心中微微舒了口氣,唇角淡淡勾起笑意:“此去北域,先生是為了我,你……受苦了!”
聞言,南宮蕭然嘴角的笑意緩緩加深:“能有今日,見你一切都好,我便一點都不覺得苦!”
“先生……”
心中有著無盡動容,袁修月輕顫了顫眼睫,眸中隱隱有氤氳升起,她深吸口氣,低眉拾了棋子,便又落了一子,籍此將自己的失態掩藏。
並未繼續落子,南宮蕭然淡淡的看著她,“他……對你好麽?”
聞他此問,邊上的汀蘭不禁微變了變臉色。
若說,在南陵回宮之時,南宮灝淩對袁修月,好的簡直沒話說。
但是如今……
微思量,以貝齒輕咬唇瓣,她張口欲言,卻聽聞袁修月輕笑著出聲回道:“他對我很好!”
聞言,汀蘭不禁微皺了皺眉,終是開口說道:“王爺,世人皆知,如今皇上獨寵虞妃,娘娘現在的日子,其實並不好過!”
“汀蘭!”
眉頭不悅皺起,袁修月轉頭對汀蘭斥責道:“多嘴!”
見狀,汀蘭微翹了翹唇:“娘娘奴婢說的是事實……”
“事實?”
自嘲一笑,袁修月轉頭看向南宮蕭然,眸中苦笑,卻十分平靜:“事實是我的父親,投敵叛國,皇上他手刃閆雲濤,圈殺眾人,才得以保全我,他如此對我,難道還不叫好麽?”
聞言,汀蘭神情一怔,旋即噤聲不語。
而南宮蕭然,則略有些冷清的淡淡一歎:“他若是能為至此,便也算沒讓我失望,但他不該將你丟在這稷山之上,多日不管不顧!不聞不問!!”
“先生……”
扯唇苦笑,袁修月輕蹙眉頭,“我覺得,住在這裏,怡然自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