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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初中

  當人的經曆上升一個層次的時候,他身上總會散發出一種別樣的氣息。


  安俊生就是這樣,他看到了曾經他看不到的,也學到了他曾經學不到的,感受人生百態其實是莫大的福氣,也因為如此,他對生意的態度與其他商販不同,生意逐漸紅火起來。


  一段時間後,人民公園的那個小販不再孤獨,他身邊又多了一位姑娘幫他一起。


  時而久之,小販和姑娘也不見了,但卻看見了一家新開張的門麵,安記糖葫蘆。


  誰也沒想到,安俊生會從糖葫蘆這個小行道起家,當然,這也源於這個年代的錢的確好賺,用郞施林的話說,這個年代造了賺錢的勢。


  不過,安家的事情並沒有結束,我們慢慢說。


  有人問,那精心設計奪了安家財產的馬蓉和來錦江去哪了呢?他們就沒得到報應?

  後來聽別人說,他們過的好著呢。


  來錦江因為父親這種人,原本肆意妄為的他也多了幾分忌憚,為此還專門從東南亞找了一個師父回來,做自己的保護神。


  聽說這師父還真的不是浪得虛名,安家,哦對,現在應該叫來家,他們的門麵經過這位師父的指點後,生意更是紅火,來錦江的身價隨著年份蹭蹭上漲。


  小學的時光那時覺得怎麽就那麽慢,老師布置的作業為什麽永遠寫不完,為什麽上課一打瞌睡就挨揍,為什麽早上遲到就罰站。


  我期待中學的獨立,期待中學可以住校,期待中學晚上會有晚自習,可當我不經意間,一切就這樣無奈的結束,隻能站在我們村小學門口留下歎息。


  如今,村裏的小學早就拆了建成新農村,連一點點回憶的痕跡也沒留下,多想再回去重溫當初的快樂。


  但我最想問的是,為什麽,那時候會如此快樂?


  小學已經成為過去,迎接我的是中學的大門。


  為了能夠照顧父親,我選擇了鎮裏的中學。


  以我的成績,完全可以去縣裏上實驗班,可是我沒去,我也不能去。


  報名那天,父親來了。


  他是坐著輪椅來的。


  王亮爸開著拖拉機把我和父親拉到鎮裏,鎮裏上學校的路不平,輪椅幾次都推不上去,我們還是想辦法把父親捯飭上去。


  父親說了,兒子上學升級了,必須來看看。


  這學校他又不是沒來過,他以前也在這裏讀過書,隻不過意義不同,因為父親怕他看不到我上高中,上大學。


  要是說母愛是輕盈的,那麽父愛就是深沉的。他深沉下藏著無窮無盡的溫暖,深沉下藏著無窮無盡的教誨。


  “走,咱們先去報名。”


  父親在我和王叔往校園裏一推,立刻引來學生們圍觀。


  有的認識父親的會前來發根煙打聲招呼,接著就是兒子問老子,那個坐輪椅的人是誰,咋地成這樣,身邊那個是不是他兒子?

  耐心點的父親會詳細說說,但更多的是,“滾一邊玩去,別煩老子交費。”


  鎮裏的小學和中學是連在一起的,隻用一堵圍牆隔開,而這教學樓也隻有三層,三樓靠西側就是初一三班報名處。


  父親想上樓去陪我報名,可是又不能大庭廣眾讓王亮爸給他背上去,無奈的說道,“他王叔,你帶邪琴上去報名,我去老李那坐會。”


  說著,自己劃著輪椅就要過去。


  老李是我們村的人,他在學校灶上做飯,今天來打掃衛生來了。


  “那行,我給邪琴報完名馬上就下來。”


  那會我們讀書還是要交學費的,我記得當時是三十六塊幾毛錢一共。


  那會是交學費沒錯,但沒有其他什麽費用,什麽校服費,資料費,班費,亂七八糟的好像都沒有,也沒有補習班。


  現在是不交學費了,但其他的附加費用亂七八糟,算算下來也挺嚇人的。


  還是引用老子的那句話,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


  都以為不交學費是件大好的善事的時候,其實滋生的惡才剛剛開始!

  父親從內兜裏緩緩掏出票子,王亮爸還客氣的說,“老郎,我這有,我這有。”


  後來還是笑著從父親手中接過錢,當然這也不能怪王亮爸摳門,94年的三十幾塊錢,那也挺值錢的,畢竟王亮家也不富裕。


  我的班主任是一個長得黑了點,但卻五官端正的黑玫瑰。


  “你叫什麽名字?”


  “郞邪琴。”


  “邪琴,這個名字誰給你取的?”


  “我爸。”


  “你爸還真有文化,這名字取的很有味道啊,多大了?”


  這話沒有什麽看不起人的,事實就是那會農村家長沒幾個讀過書的。


  給孩子起的名字不是娟啊,偉啊就是剛啊,霞啊,就我比較特殊,我也喜歡我的名字。


  “13。”


  “行,拿著這個單子,去一樓交費,鋪蓋褥子都帶來了嗎?”


  班主任很細心,“嗯,帶來了,在拖拉機裏。”


  “宿舍在教學樓後麵,咱們班的宿舍是315,你去把鋪蓋鋪一下,四點鍾準時到教師,我們要發書打掃衛生。”


  從那個年代過來的都知道,住的是什麽,沒有什麽架子床,也沒有一人一個位,更沒有什麽一人一個箱子,讓你放東西。


  上下大通鋪,全是用木板砌成的,三棵腰子粗的圓滾木一頂,並排齊,睡吧。


  至於睡哪裏,那也沒個準,一晚上擠的,那家夥跟壓花肉一樣!

  那很多人問,東西怎麽辦?吃飯的家夥放哪裏?


  這個問題問的好,牆上,也就是腳蹬的那裏,會釘一個馬釘,從家裏帶的饅頭,鹹菜,還有飯盒什麽的裝進書包掛在牆上。


  那會兒飯盒沒那麽講究,就是家裏隨便帶一個搪瓷飯缸。


  有的孩子個兒大,床板又短,睡直了後頭掉在半空,彎著腰子睡,別人又嫌太占地方,那會本來就是人挨人睡。


  這一到晚上,沒事就用腳去挑書包,把人家的飯盒用一雙臭腳挑的鐺啷啷響,為這事可沒少打架。


  打架歸打架,誰那會不打架,不打架的都是慫包,主要是打架有分寸,打完之後不記仇!


  這些條件在家的時候早就聽大點的孩子說了,也沒有什麽稀奇感,都這樣嘛,那就入鄉隨俗。


  不到三十平米的房子,硬是擠了二十七個人,天花板是用硬紙板糊的,一到冬天,二十七個人一呼氣,全部凍成冰凝結在天花板上,再一呼氣,消融之後掉在被子上,晚上睡覺的時候,你會發現,被窩裏是溫暖愜意的,而被子外麵結了一層冰。


  這也有好處,第二天早上疊被子好疊,哢嚓哢嚓就疊好了。


  一到夏天,那宿舍的味兒,我們那會說,蒼蠅進來也能被熏死。


  晚上老師查宿舍,農村出身的老師還好點,會進來轉一圈,那城裏來的老師,可就沒那麽強大的意誌力,戴著口罩站在門口不進來站的老遠問一句人齊不齊,就去下一間宿舍。


  沒有人說讓你洗洗腳,洗什麽腳,在哪裏洗,要知道我們鎮可是高原,非常缺水,學校每日隻供應夠個人用的開水,不供用自來水。


  那個人用的開水都是三鏰子農用車從溝裏拉上來的。


  在這裏的故事太多了,我給大家說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很多人說這裏苦,這裏就不是人待的地方,而我說,如果有一次穿越的機會,我肯定還是回到當初那個地方。


  我和王亮爸還有父親在鎮裏的供銷餐廳吃了飯,畢竟上了中學,炒了幾個菜,還喝了點小酒。


  “邪琴,這個給你。”說著,掏了十塊錢給我。


  王亮爸紅著眼睛接過來,“老郎,你給的太多了,咱村裏的孩子都是五塊錢一周。”


  父親沒說話,“拿著錢,吃好的沒有,但你給飽了吃。”


  我接過錢,父親看了眼王亮爸,“老王,咱這也該回去了,邪琴,去學校好好讀書,咱老郎家的手藝你周末回來了再練,記住了嗎?”


  “嗯,我記住了。”


  王亮爸看了看我,“你小子,好好讀書,別給你爸丟臉。趕緊回去上課吧。”


  看見父親離去的背影,我不知道為什麽,有一股莫名的哀傷,呆呆站在鎮子街道,看見拖拉機發著,逐漸消失,那一刻我流淚了。


  我不知道父親一個人回家該怎樣生活,他會不會死掉?

  第一個夜晚我失眠了,我回憶著這些年發生的一切,似乎所有同學都失眠了,因為這是他們離家獨自生活的第一個夜晚。


  上了幾天課我才知道,學校不僅僅要讀書,抽空有時還得省出幾節課的時間來掏大糞,挖水溝,修水渠,挖土掩埋生活垃圾。


  現在的孩子當然對我說述的一切以為是吹牛皮。


  我記得我給一個南方的億萬富翁看家居風水的時候談到這些,大家都回憶過去,他家兒子竟然把這些當笑話。


  對於這一點我不解釋,畢竟過來的人你們懂。


  因為在家沒幹過多少體力活,一時間不適應,手上磨出了多個泡,疼的早上連手都不敢洗。


  就這樣,一直上到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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