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出師不利
桌子上打開的是一本雜誌，這本雜誌恰恰劉樂瑤看過，是《大眾電影》。
雜誌上的封麵、扉頁和內容幾乎都是和當代的電影有關，上麵的劇照還有演員平時的照片很多。
在這個年代還沒有明星一說，不過這些演員卻是流行的風向標。
隻是這雜誌書頁泛黃，顯然有些年頭了，六二年就已經停刊的雜誌出現在葛長發的桌子上，這無疑是在告訴劉樂瑤，葛長發是個有想法並且想找出路的人。
而她帶來的這些圖樣，能起到正中下懷的作用。
果不其然，葛長發驚訝之後很快就把圖冊拿過去了，一張一張翻看之後，再抬頭的時候眼神裏都是驚豔之色。
“都是你畫的？”
劉樂瑤點頭，臉上帶著很淺的微笑。
這微笑對葛長發來說都讓他覺得麵前這個小姑娘不容小覷，畢竟這年代的姑娘不管多大，見到陌生人第一反應就是臉紅，哪裏會這樣不卑不亢的。
他拿過來老花鏡戴上，又把旁邊平日裏舍不得用的台燈打開，在燈下仔仔細細的看著上麵的衣服樣子，翻到最後手就一哆嗦。
劉樂瑤抿了抿嘴角讓自己保持住嚴肅的表情，她總不能這個時候露出不合適的神情，盡管葛長發的表情真的是讓人忍不住想笑。
葛長發的耳朵和脖子都紅了，一把年紀的他啪就把冊子合上了，坐在椅子上的時候眼睛四處看，就是不好意思看劉樂瑤。
心裏直埋怨這黃毛丫頭簡直到了傷風敗俗的程度了，那都是些什麽玩意兒？衣服不是衣服，褲子不是褲子的東西竟也畫在上麵。
他都活了大半輩子了，更是在服裝廠當了十幾年的廠長，對衣服很了解，劉樂瑤畫的那東西不就是和女人穿的肚兜差不多嗎？可那可比肚兜開放的太多了！
劉樂瑤進來半天也沒人讓她坐下，她也存心是讓葛長發自己消化一會兒，所以退後兩步坐在了靠在牆邊的凳子上。
趙寶蓮進來的時候，看到自己老伴兒如此尷尬的樣子，眼神刷拉一下就刺向了劉樂瑤！
這年頭的年輕小姑娘不要臉的太多了，難道是她勾引自己的老頭子了？
可是看到劉樂瑤平靜的坐在凳子上，她又覺得不可能，再看自己老伴兒，心情就像是吃了一把死蒼蠅般難受。
劉樂瑤對趙寶蓮的敵意是很忌憚的，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她主動開口：“趙姨，我給你看幾樣東西，給我提提意見吧。”
“嗯？”趙寶蓮狐疑的看著劉樂瑤，心裏就警鈴大作了，她和劉樂瑤交過手的，這小姑娘精明的就比猴子少了一身毛了，該不是又給自己挖坑吧？
劉樂瑤起身過去拿圖冊過來，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遞給了趙寶蓮。
趙寶蓮掃了一眼之後，手一抖就掉地上了，臉色鐵青：“這都是些什麽不正經的玩意兒？劉樂瑤，你到底是打了什麽心思？我可告訴你……。”
“女人穿著好看，好看就能賣錢。”劉樂瑤慢條斯理的打斷了趙寶蓮的話，撿起來圖冊：“趙姨，你也是女人，這樣的短褲不好看嗎？還有這個胸罩，穿起來會顯得人特別精神，我說不如趙姨想，您對這些可應該是行家裏手的呢。”
被捧了一下的趙寶蓮接不上話了。
“這年頭什麽人的錢好賺？還不是大姑娘小媳婦兒的錢嘛？這都不用我說趙姨肯定都知道，再者您仔細看看，一旦這一批做出來，那就是蠍子粑粑——獨一份，可以說都有市無價，別說彭市，就是整個晉省誰想要進貨，還不得都找咱們服裝廠嘛？”
話雖然是說給趙寶蓮的，主要卻是給葛長發聽的。
葛長發這會兒也平靜下來了，再想那用不了多少料子的貼身衣褲，心裏就開始打算盤了。
趙寶蓮被劉樂瑤這麽一捧，自信都上升了好幾個度，再次拿過去劉樂瑤的圖冊翻到最後一頁，端詳了半天：“這鼓鼓囊囊的是咋回事？”
“海綿呀，密度比市麵上的海綿要高一些的細海綿。”劉樂瑤指著上麵的弧度說：“棉布要用最細的棉布，貼身穿柔軟舒服很重要，再就是後背的掛鉤設計，一定要三排掛鉤可以調節，胖一些瘦一些的人都可以穿。”
這麽一解釋，趙寶蓮就懂了，她當年可是十裏八村出了名的裁縫，就因為有這手藝才嫁給了葛長發，這麽多年在市裏也漲了不小見識的。
她目光落在三角形的短褲上了，微微皺眉。
“用腈綸布做，中間橫襠用軟棉布再加一層，這樣穿著貼身也健康。”劉樂瑤說完掃了一眼葛長發。
葛長發微微點頭的樣子，讓劉樂瑤很滿意，不過她可時時刻刻都念著自己的底線呢，釣魚不就是這樣嗎？沒有好的誘餌，哪裏會有魚咬勾。
趙寶蓮一拍大腿，直接拉住了劉樂瑤的手：“你這孩子是個寶貝疙瘩啊。”
劉樂瑤：“……！”
到底是在市裏生活的人，見識的確比現在明珠村的人好很多，但自己可不是幾句好話就能忽悠的主兒。
“葛廠長，我現在是和盤托出交底兒了，您覺得合適我們繼續往下談，如果覺得不合適，咱們也不必傷了和氣，我拉走的那些布料多少錢，咱們結賬。”劉樂瑤說著，作勢就要打開自己的書包。
“哎哎哎，別啊。”趙寶蓮立刻伸手攔住劉樂瑤的動作：“咱們好好商量一下。”
說完，立刻到葛長發身邊，有些急切的說了句：“老葛，你倒是說句話啊，孩子可是等著呢。”
瞧瞧！趙寶蓮真是長了一張巧嘴兒，當然腦子也轉的挺快的。
劉樂瑤不動聲色看著葛長發。
葛長發呼出一口氣之後嘴唇都抿成了一條直線，再次看向劉樂瑤的時候，眼神都凝重了許多：“孩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劉樂瑤點頭。
“你不知道。”葛長發伸手拿過來桌子旁邊的鐵茶缸子喝了一大口涼茶，才說：“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也的確有想法，但這世道容不下聰明人，所以，這買賣我不能和你做。”
劉樂瑤的心咯噔一下，出師不利了，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