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屈旬與項籍的算計
這世上如果有什麽安全的地方,很多人都會說軍營,大軍環伺宵小退散,再亂來的刺客也不敢直闖軍陣,可屈旬依舊放心不下,總是在無人之時望著地洞之處發呆。
屠占一去再也沒回來,是出了什麽意外?還是被人發現了?是遭遇了有心的刺客?還是被陛下的護衛擒拿駕前?
他寧可相信屠占帶著唯一的希望遠走高飛了,也不願是其他幾種結果,等待是漫長的,遲遲沒有任何音訊,屈旬心情一天比一天沉重,盡管他早說過事有不濟屠占可以自己跑路,可沒想到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時候,唯一的門客也銷聲匿跡……
踱步無助於平複心中焦慮,反而讓腿傷更加不堪重負,就在他箕踞捶打之時,屁股下的坐席傳來了悉悉索索之聲。
賊一樣的左右打量一番,俯身傾聽一會兒,確實是熟悉的長短暗號,屈旬這才揭開席子拿掉木板,露出個黑壓壓的洞口和須發皆無的腦袋……
“主公,屠占回來了。”
“嗯,可曾探聽到什麽?先前大鬧會稽的重瞳兒可是項氏後人?”
“回主公,正是!屠占打聽到,此人身高八尺力大無窮,自稱楚人項籍,那日親眼見他舉鼎的軍士不下百人,近千人的圍攻愣是被他殺透軍陣衝了出去……”
“嘶……”
屈旬倒吸一口涼氣,以前的時候從沒關注過這些小兒輩,隻在結仇之初打聽過名姓,誰知這才幾年光景,一個娃娃忽然變成絕世凶獸,能殺透千人軍陣,這樣的戰績真不多見。
“隻他一人衝陣?”
屠占回道:“並非一人,聽說其他幾個也是少年,隻是名姓沒打聽到。”
屈旬的眉頭緊緊鎖起來:要是這樣的組合恐怕比單獨衝殺還難吧?又要破敵又要分神照顧其它人,項氏後人竟然如此強悍!
“那近來這次呢?”
“這次更加離奇,海鹽縣所轄三千人馬全被他殺散,縣尉陳勇更是被他們活捉了去,不久之後棄屍荒野……”
“也是一人之力?”
“那倒不是,當時親身經曆過的軍士一口咬定漫山遍野都是叛逆,可是據屬下所知,他也隻帶了三五百人。”
一條條戰績擺到麵前,屈旬經曆過沮喪之後很快就亢奮起來,對啊,這樣的小子固然難抓,可是毀掉項氏千裏良駒的感覺肯定很不錯!
自己已經行將就木,李斯又出了個不錯的主意,如果真能誘使對方中計,他屈旬就算魂歸大司命也能笑得出來了,多好的殉葬!
“主公,在下還發現一點細枝末節,這條密道似乎被人察覺了,我鋪在另一頭出口的茅草好像被人動過。”
屈旬點頭道:“看看,少年人就是沉不住氣,這便找上門來了,身長八尺,可惜啊,你這地洞要是再挖大一些,說不定就能將他堵在裏麵。”
“那屬下再擴一番?!”
“不用了,老夫給你的圖輿可曾好好保管?”
“是,片刻不敢離身。”
“嗯,從今日起你便專心參悟,這裏的事情不要再管了,隻要每月前來通稟一聲即可。”
“主公,屠占……”
屈旬搖手止住他下麵的話語:“我意已決,就這樣吧,還不快去!”
“喏!”
剛把屠占送走片刻,卻不想他去而複返,沒有眉毛的眉頭肉緊緊皺著:“主公,大事不好,此地洞已經被封住了!”
“什麽?來的好快!”
屈旬還沒想好挑個什麽時機用計誘敵,人家反倒先打上門,焦急的轉過一圈過後,他慢慢安靜下來。
到底是愣頭青,好好的地道不知多加利用,居然就這麽毀了,這樣也好,一來讓他看清對方有勇無謀的本質,再一來,也看透項籍與自己不死不休的決心,毀掉地道是怕他借機逃跑吧?這少年果然跟他父親一樣執拗,不足為慮也!
想通之後,屈旬慢悠悠往案幾前一坐,吸溜溜的喝起酒來。
“主公!現在情勢危急,您怎麽還有心飲酒……”
“慌什麽,告訴你吧,那項籍此來不取到老夫的人頭不會罷休,我為什麽要著急?”
因為有人不殺你不罷休,所以不著急。這是什麽邏輯?就在屠占疑惑之時,屈旬再次開口了:“這是什麽地方?
這裏是秦營!且不說項籍有沒有膽量殺進來,隻論他這份不死不休的執拗就有許多文章可以做。
記住了,當一個人太過專注一件事的時候,他的心思必定缺乏變通,隻要老夫略施小計,那不知死活的傻小子還不得一頭撞進來?”
見到屠占似懂非懂的模樣,屈旬一聲哀歎,如果此事慶兒尚在,他一定能夠瞬間領悟,蒼天無眼啊!
“下去吧,晚些時候隨老夫一起去會會那項氏後人,我倒要看看,能力抗巨鼎衝陣披靡之人到底是何模樣!”
……
……
“少主,您為何派人將地洞封上?如此一來豈不是打草驚蛇?”
“對啊,就是要告訴他我來了,你不是親眼看到那光頭鑽進去了麽,些許魚蝦不足為意,讓那老鱉心中有數也好。”
鍾離昧有點不解:“可是這樣一來那老賊豈不是更不出來!”
“不會,子期曾說過,那老賊對我項家已經有種病態的仇恨,我相信他不會錯的。
剛剛進去那人必定是他門客,這方麵你有沒有印象?漢塞有沒有說過?”
鍾離昧搖了搖頭:“從未提起個光頭之人。”
想不通的就不多想,項籍凝神等待,直到幾個夥伴全都困澀之時,那雙重瞳任然眨也不眨,等到秦人開始埋鍋造飯,他才對鍾離昧問道:“季布他們準備的怎麽樣了,能否逃過遊騎追捕?”
“他們說沒問題。”
兩人剛剛搭話,隻見官署忽然大門洞開,一個腿腳略有不便的枯瘦老者在身邊光頭大漢的攙扶之下走了出來,他二人也不多行,就在門口擺著案幾開始倒酒,看那樣子竟是一副待客的架勢。
項籍扭頭問道:“是不是此人?!”
鍾離昧的牙都快咬碎了:“沒錯,這老賊便是屈旬,鍾離這輩子都不會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