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我流產了?不可能
說到這兒,紀南笙臉色忽然一僵,抓著章時宴的手指也莫名加重了一份力道,言語中帶著惶恐不安:“我……我現在受傷了,每天都在用藥,他會不會受到影響?”
紀南笙以前聽說過,女人要備孕之前有很多講究,不能吃這個,不能吃那個,感冒了也最好不要吃什麽什麽藥……反正特別麻煩。而已經懷上了孩子的女人就更多講究了,這樣不能做,那樣不能做,懷孕那十個月簡直要多麻煩有多麻煩。
她受傷了做手術,手術過程中要打麻醉的吧?
手術時醫生肯定給她注射了一些藥劑吧?
還有今天她醒過來以後醫生也給她輸過液,當時她沒有想起來自己懷孕這一遭,可身邊也沒有人提醒她,她現在懷孕了不能注射那些藥物啊,就連章時宴這個一向細心的人都忘記這事兒了!
現在她很擔心,聽說母親在懷孕期間亂用藥,將來胎兒生下來以後有可能造成胎兒畸形等等可怕的後果!
章時宴低頭對上紀南笙擔憂不安的眼神,他努力保持著自己臉上的微笑,不讓紀南笙看出不對勁來。
他在她額頭上親了親,說:“別怕,我問過醫生了,醫生說給你用的藥都是好藥,不影響腹中胎兒,所以你就放心大膽的接受治療吧,沒關係的,嗯?”
紀南笙聽到章時宴說得這麽篤定,也就放心了。
章時宴對章念笙的在意和照顧,她都看在眼裏,有時候都覺得章時宴這個父親做得比她這個母親還要好,因此她也相信章時宴是愛著肚子裏這個孩子的,肯定早就問過醫生了,確定沒有問題才會讓醫生來給她輸液的。
她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來,想了想又說:“那我這兩天胃疼不能吃東西,沒有營養,會不會影響到他的發育……”
“傻了吧,寶寶才一個月呢,你一兩天不吃東西,對他沒有任何影響的。”章時宴揉了揉紀南笙的頭發,聲音輕柔,“再說了,你雖然沒有吃東西,但注射了營養液,這可比自己吃的食物營養更均衡,放心,沒事的。”
紀南笙因為不記得當初懷章念笙時的事情了,因此在對懷孕這十個月的事情完全是一知半解的狀態,什麽都不懂,而章時宴曾經經曆過她懷章念笙時的蠻長時間,所以她相信章時宴的經驗應該比她豐富多了,有章時宴這番話,她就完全放下心來了。
“快睡吧,不早了。”
章時宴溫熱的手掌輕輕覆蓋在紀南笙的眼睛上麵,讓她趕緊睡覺。
在手掌蓋在她眼睛上方的一霎那,章時宴眼中濃重的哀傷和痛楚,翻倍的湧動著。
明明失去了孩子他是最心痛的那一個,可現在還要忍著難受,微笑著跟紀南笙編造一些有關於孩子的謊言,讓她相信她沒有流產,讓她以為寶寶還在她肚子裏——
欺騙她的時候,看到她微笑的時候,他的心其實在流血。
……
半夜兩點鍾,紀南笙被尿意憋醒了。
或許是輸的營養液加上又注射了那麽多水性藥物的關係,她平常晚上不會半夜起床上廁所的,今天實在是忍不住了,輕輕推開章時宴抱著她的那隻手,掀開被子去洗手間。
章時宴感覺到懷中空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到紀南笙起床,他揉了揉額頭,努力睜開眼睛問:“怎麽了?是想喝水嗎?床頭櫃上有蜂蜜水……”
“不是,我去洗手間。”
紀南笙一聽到喝水就更想上廁所了,都快憋不住了,也顧不上跟章時宴說話了,三步並作兩步就往洗手間跑過去了。
章時宴睡眼朦朧的,看著紀南笙跑走的背影,無奈的笑了出來。
紀南笙坐在馬桶上,百無聊賴的左看右看,然後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小內內——
這一看,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小內內上麵竟然有血跡!
紀南笙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連忙抓著小內內往下脫,想仔仔細細看個清楚!
她明明還懷著孩子,按理說懷孕這十個月是不會來大姨媽的,可小內內上的血跡是怎麽回事!
她仔細一看,上麵確實是指甲蓋大小一塊殷紅的血跡。
心頭巨震,紀南笙驚慌失措的站起來,低頭看向馬桶裏麵——
果然有血!
她看著那一灘血跡,身子開始輕輕顫抖起來,抓著小內內邊緣的手指也握緊了幾分,眼中滿滿都是驚惶!
懷孕的人隻有在流產的情況下,才會流血。
章時宴不是說她肚子裏的孩子好好的嗎?她怎麽可能流產?
紀南笙手指顫抖著扯了一張紙巾,擦去身體下麵的血跡,重新套上褲子,來到洗手台前麵。
慘白的燈光下,她看著自己的五官和眼睛,竟然從自己眼中看到了水光……
她在難受嗎?難受是的有,可她已經難受到了想無聲的哭出來的地步了嗎?
她抓著自己心髒的位置,隱隱覺得這裏好疼。
“明明當初發現懷孕的時候一點都不想要他的……甚至還動過去做人工流產的念頭……我那麽冷血,怎麽會為他哭呢?他才在我肚子裏呆著一個月的時間,才一個月而已,我怎麽可能舍不得呢……”
紀南笙望著鏡子裏的自己喃喃自語,努力告訴自己,不過就是一個尚未成人型的孩子而已,一個月的孩子,連五官輪廓都沒有出現,哪裏算得上什麽孩子?
不要難過,這孩子既然不在了,那就說明他們沒有緣分,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可越是這麽告訴自己,眼淚就越是控製不住的往下掉,砸在冰冷的洗手台上,也砸在她撐著洗手台的那隻手上。
她不敢再看鏡子裏那個哭得狼狽的人,閉上眼睛捂著自己的嘴唇,無聲的流著眼淚。
她現在已經猜到了,或許在被車撞到的時候她肚子裏的孩子就已經沒有了,她當時怎麽就相信了章時宴的鬼話呢,她怎麽就不想想,髒腑都受到了損傷,肚子裏那個脆弱的孩子怎麽會沒事?
她早就應該想到了啊,那個孩子在她被車撞上的那一刻就徹底死亡了,永遠的離開了她。
意識到那個孩子死亡的一霎那,紀南笙說不出自己是什麽心情。
她怨恨自己,明知道自己懷孕了,為什麽不小心一點,為什麽要被人抓走,為什麽沒有保護好肚子裏的孩子,以至於那可憐的小生命甚至都來不及看一眼這個美麗的世界,就無聲無息的夭折了。
在怨恨自己的同時,她也是怨章時宴的。
她想起了那些人開車撞她之前說的話。
他們說,如果章時宴不激怒他們背後的老板,他們老板早就已經放了她們母子倆,根本不會再指使人開車撞她們母子倆,如果不是章時宴將他自己的私利看得太重要,她和章念笙早就得救了……
之前以為肚子裏的孩子沒事的時候,紀南笙一點都不怪章時宴,就像她自己所說的那樣,沒有保護好自己,是她自己不夠強大,章時宴沒必要將所有事情攬到他自己頭上。
但現在不一樣了,這個脆弱的孩子沒有了,她……沒辦法不去怪章時宴。
孩子不僅是她的,也是章時宴的啊,為什麽他們被綁架以後章時宴不及時救她們出來?如果章時宴早一點動手,不拖延時間,也許這個孩子就不會有事了!
她和章念笙被綁架的時間不是一兩個小時,而是整整兩天啊!
這兩天時間裏,章時宴都在做什麽呢?
她和章念笙被人抓走,惶惶不安的時候,章時宴在做什麽呢?
她和章念笙被人扔在小山林裏,後來又被人開車撞過來的時候,章時宴呢?他是不是還坐在宋靳南對麵,和宋靳南為了一點點利益關係而你來我往、爭鋒相對?
她被撞以後狼狽的躺在地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她肚子裏的孩子一點一點冷卻失去生命活力的時候,章時宴沒有來,來的是秦景淵,如果不是秦景淵將她和章念笙送到醫院,她是不是也會失血過多而死?
那時候,章時宴人又在哪兒?
本以為自己看得開,本以為自己不會無理取鬧的責怪章時宴,可現在紀南笙完全無法控製自己心中的怨恨,她將孩子流產的所有過錯,都算到了章時宴頭上。
她理智上很清楚,自己這樣責怪章時宴,對章時宴不公平,他畢竟也隻是個凡夫俗子,無法像神仙一樣一揮手就可以拯救任何人。
可她情感上是激烈的,是充滿了暗黑的陰霾的,她甚至想,這個孩子她一開始就不想要,是章時宴想方設法讓她把孩子留下來的,他既然非要她留下這個孩子不可,為什麽又沒有盡到一個男人的責任,為什麽沒有在她和孩子危險的時候及時保護她?
如果當初她自己去醫院流掉了孩子,如今也不會這麽痛苦難過了。
因為那個時候,她對這孩子沒有一點感情,不像現在,在她已經開始喜歡這個孩子的時候,卻突聞驚天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