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肖折釉滿足地笑起來,她拉了一下身上的被子,說:「困了。」
「嗯。」霍玄幫她拉著被子給她蓋好,「睡吧。」
肖折釉合上眼,她以為自己會睡不著,可沒有想到沒過多久竟真的沉沉睡去了。她睡著了,霍玄卻是一夜未眠。
天還蒙蒙亮的時候,霍玄悄聲翻身下床。他動作很輕,免得把肖折釉吵醒。他又看了一眼酣睡中的肖折釉,為她拉了拉被角,將厚重的幔帳重新放好。
霍玄往書房走,候在一旁的歸刀立刻跟上去,低聲稟告:「將軍被軟禁的消息已經傳了下去,要不了多久便會四海皆知。」
霍玄點點頭,問:「袁蘭五如何了?」
「一切按照計劃進行,已經被替換救出。」
霍玄擦了臉,一邊往偏屋去換衣服,一邊說:「景騰王那邊先不用管,盯緊左相。」
「是。」
肖折釉是被絳葡兒喊醒的。
「二奶奶,該起了。今天要去敬茶的,可不能起得遲了。」絳葡兒輕輕推了肖折釉的肩膀兩下。
肖折釉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聽著絳葡兒喊她「二奶奶」一時有些沒緩過神來。
「二奶奶?」絳葡兒又喊了一聲。
「曉得了。」肖折釉這才動作緩慢地坐起來。她讓絳葡兒和綠果兒服侍著梳洗換衣,換了一身石榴紅的蘇綉褶襇裙,又罩了一層窄袖短襖。
霍玄進來的時候,肖折釉剛好把步搖插在發間。
「現在就要去敬茶嗎?」肖折釉從銅鏡里望著身後的霍玄。
「不急,吃了東西再過去。祖母年歲大了,如今起得遲。」霍玄在一旁的方桌邊坐下。
幾道葷素小菜擺上來。
肖折釉看著霍玄只是在吃素菜,忍不住說:「將軍,如今你也不必要再為了拒絕雁溪公主而借口為妻守制了,為何還是只吃素食?」
霍玄喝粥的動作頓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肖折釉,然後「嗯」了一聲,吃了一勺肉羹。
用了早膳,霍玄帶著肖折釉一起去和安堂。和安堂里或坐或站了一屋子的人。
「祖母喝茶。」肖折釉恭恭敬敬地雙手將茶水舉過頭頂。
老太太心思複雜地看了肖折釉好一會兒,在張媽媽的輕聲提點下才把茶接過來。她喝了一口茶水,把茶杯放下,又從張媽媽手裡接過紅包遞給肖折釉。
「日後好好照顧不覆。」老太太說。
「孫媳謹記。」
肖折釉又從侍女手中接過茶水分別遞給霍豐嵐和沈禾儀,喊了父親和母親。霍豐嵐和沈禾儀皆給了紅包。霍豐嵐沒多說什麼,沈禾儀倒是將肖折釉拉起來,說了些「舉案齊眉,夫妻和睦」的吉利話。
肖折釉對霍府的人也都不陌生,只不過如果身份不同了,依次改了口。她先是喊了長輩,又和平輩見過。然後晚一輩的又來給她行禮。肖折釉將事先準備好的禮物依次送給府里的幾位少爺和姑娘。
倒也不是霍家所有人都過來了,霍文慧就沒有來。她頭臉傷著,包著厚厚的紗布,如今卧床休養,根本下不來床。
肖折釉知道她不會來,不過她也給霍文慧準備了禮物。她將禮物交給霍文麗,讓霍文麗帶給霍文慧。
三奶奶用帕子掩著嘴,輕聲笑了一下。帶著絲絲縷縷嘲諷的意味。
肖折釉垂了一下眼睛,只當做沒聽見,反正從她選擇站起來的那一刻,她就明白有些不好聽的閑話是要跟著她一輩子的。
原本在肖折釉敬茶時,一直以晚輩身份立在一旁陪著的霍玄走上前去,一掀衣擺,在太師椅里坐下。
「折釉,到這裡來。」霍玄道。
肖折釉有些驚訝地抬頭望著他,然後才走到霍玄身邊的太師椅里坐下。作為敬茶新婦,她坐在這裡有些不合規矩。可既然是霍玄發了話,肖折釉也沒有違背他的意思。
屋子裡的各房主子和奴僕眼中也有著一閃而過的詫異或是不贊同。
霍玄忽然說:「去把霍文慧喊來,還有魯家那三個孩子。」
孫姨娘臉色變了一瞬,急忙說:「二爺,文慧那孩子傷得那麼重,恐是來不得……」
霍玄還未開口。
沈禾儀猛地一拍桌子,厲聲說:「放肆!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
「姐姐……」孫姨娘一驚,看了霍豐嵐一眼,「妾只是……」「張媽媽,掌嘴。」沈禾儀輕飄飄地看她一眼,又不屑地轉過臉。孫姨娘奪了打理大房的權利,無所謂。孫姨娘奪走了霍豐嵐,無所謂。可是只一點,只要是和霍玄有一丁點關係的事情,沈禾儀不會有半分
的退讓。
「老爺……」孫姨娘求助似地看向霍豐嵐。
霍豐嵐皺了皺眉,呵斥一句:「還嫌丟人不夠嗎?退下去!」
「慢著。」沈禾儀叫住疾步往外走的孫姨娘,「我說,掌嘴。」
「禾儀……」霍豐嵐望著沈禾儀,想說什麼,又把話咽了回去。張媽媽走到孫姨娘身前,屈膝行了一禮,道一句「得罪了」,然後就是十個巴掌落下去。打完以後,張媽媽再次屈膝行了一禮,然後規矩地走到老太太身後站著。眉眼之間沒有半分的波瀾變化,好像剛剛掌
摑的人不過是最普通的一個下人罷了。
孫姨娘紅著臉,也紅著眼睛。她不敢再說一句話,也不敢再有停留,低著頭疾步退下去。
看見孫姨娘被這麼對待,原本氣勢還很高漲的三奶奶立刻萎了下去。霍文慧很快被帶了過來,她來之前,三奶奶已經派貼身丫鬟告訴她不要鬧脾氣,要盡量乖巧些。可是霍文慧心裡有氣又有恨。她知道自己的這張臉徹底被毀了,怎麼可能乖巧得起來。所以她一進屋,就抽
抽搭搭哭起來。
三奶奶急忙起身,把霍文慧摟在懷裡,紅著眼睛怨恨地看著霍玄,問:「文慧已經過來了,不知道二哥想做什麼?」
「跪下給你二伯母磕十個頭認錯。」霍玄的聲音平淡如常。
霍文慧愣了一下,不甘心地瞪著肖折釉。她為什麼要給肖折釉下跪?那個肖折釉不就是爬了床,才翻身了嗎?哼!
三奶奶也是不甘心的,可是她畢竟比女兒冷靜一些,知道霍玄得罪不起。她賠著笑臉,說:「二哥,咱們文慧已經知道錯了。您就大人有大量原諒她吧!」
霍玄沒說話。
三奶奶就看向肖折釉,笑著問:「二嫂,您不會跟個孩子一般見識對不對?」
肖折釉笑了一下,溫聲細語地說:「我沒有生養過不太懂教育孩子,一切都聽將軍的。」
霍玄眼中的不耐煩略顯:「歸刀。」
歸刀幾乎是立刻出現,手中的刀指向霍文慧。霍文慧的臉立刻嚇白了。
「如果她不照做,打斷她的腿扔出霍府。」霍玄闔上眼,上半身微微向後倚靠著太師椅的椅背。
「二哥!你不要太過分了!」三奶奶咬牙切齒。
霍銷也站起來,護在女兒身前,帶著幾分不悅地說:「二哥,您這麼做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
霍玄嘴角劃過一絲冷笑,道:「三弟,為兄不過是幫你教育孩子罷了。」
他睜開眼睛盯著霍銷,道:「還是你也想重新學一遍規矩?」
霍銷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然後咬咬牙,對霍文慧說:「你這孩子衝撞二伯母,還不快賠禮道歉!」
霍文慧被自己的父親吼了一嗓子,知道是逃不掉了。她哭著在肖折釉面前跪下,哽咽著道歉:「是文慧搬弄口舌,求二伯母原諒!」
她一連磕了十個頭,心裡卻把肖折釉恨得死死的。
「搬弄口舌,毫無規矩可言。即日起,每日在祠堂跪五個時辰,每日掌嘴二十。直到懂規矩為之。」
「什麼?」霍文慧獃獃看著霍玄,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她知道自己沒有聽錯,整個人癱在那裡。
三奶奶和霍銷的臉色也是異常難看。
屋中死寂一片,誰都不敢出一丁點的聲音。
魯家那三個孩子一直在一旁看著,此時更是嚇得瑟瑟發抖。
霍玄掃了他們一眼,道:「立刻趕出霍府,再出現在我面前一次,打斷腿。」
霍玄站起來,朝肖折釉伸出手。
肖折釉收起心裡的驚愕,將手遞到霍玄寬大的掌心裡,任由他拉著往外走。
「祖母、母親,不覆帶著折釉先告退了。」霍玄微微頷首,牽著肖折釉走出和安堂。有些東西,他不能給肖折釉,那麼就從另外的方面慢慢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