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妖
雨陽抱緊小沐，肅然道：“你們口口聲聲說的氣運，到底是什麽東西？”
柳若依一愣，掩麵笑了笑：“氣運便是大道氣運，也可以說是機遇、機緣。簡單來講，便是元氣滋養。你手中的匕首，你懷中的小姑娘，對我修行和未來，以及存在於亂世都有很大的裨益，都可以稱為氣運。”
“你能僥幸到後山瘴氣之地拿出三魂七魄的一魄融入陽祖遺物中，最終這把匕首成為你的融魂之器，便是氣運。它在未來可以保護你，甚至是現在。但有時氣運並不單單是好的，萬事皆有陰陽兩麵，你守不住這把匕首，將來失去衛子瑞的保護，必定要曝屍荒野。”
小沐瞪大眼睛看著雨陽，少年摸了摸懷中冰涼的匕首，心中惴惴。
“我還是那句話，隻要小姑娘跟著我，我便能保護你一段時間。你沒有大勢力的保護，在這亂世之中，身懷異寶，哪怕是天選之子，也要早夭。”柳若依素手勾住一把青絲玩弄，風輕雲淡的說著雨陽會死這種事情。
少年全然不顧，這些山上的神人仙人，所說的話根本不能全信。
正如柳若依所說氣運便是對自己的修行未來有巨大裨益，那麽她看待小沐，是否就像自己看待玉七星短匕一般隻是一件物品？
若哪天沒了用處，豈不是隨手丟之？
雨陽揉揉有些驚嚇的小沐的腦袋，對她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對柳若依說道：“你在村子裏有些時間了吧？可曾見過那顆櫻桃樹？”
柳若依鬆開青絲，美目露有一絲憧憬：“女子皆愛美好的事物，那櫻桃紅潤飽滿，那棵樹宛如畫卷，我自然見到過。”
雨陽眼睛一眯，道：“我聽人說那櫻桃樹也是一份氣運機緣，如何解釋？”
柳若依點點頭：“確實，我看那顆櫻桃樹本來快要死了，連根都腐爛掉了。但是突然如獲新生，重新活了過來。它是被大道氣運給救活的，壓製在這座村子上的元氣，墜下的瞬間便灌輸進去，讓櫻桃樹死而複生。而殘餘的元氣，便結成了櫻桃。每一顆果實，都蘊藏飽滿的元氣，是一份大機緣。”
“但你要問吃了那櫻桃有什麽用，小女子可不知了。畢竟我還沒有吃過，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但凡吞下一顆櫻桃，有極大的修為提升不說，或許還能在體內元氣滋生出一件本命異寶，就像你手中的匕首之前不過是一塊玉石，經過天氣元氣衝刷化形一樣。”
雨陽簡單的問道：“厲害嗎？”
柳若依笑笑：“既然是大道元氣，自然厲害。但若我猜測，最厲害的還不止這些，那櫻桃入體，便是大道入體，以人力通天，滋養出來的異寶，會隨著境界的提升而提升，成長性驚人，若哪一天你站在巔峰，或者說接近
巔峰，這柄異寶或許就是你逆天伐仙的根本，到那時候，你的匕首都比不過。”
人人奉若神明的八祖，陽祖更是位列八祖之首，他遺留下來的遺物，加上天地元氣的滋養，試問普天之下有多少異寶能比之？
柳若依這番話入尋常神人仙人耳中，恐怕會引來一陣無知的嘲笑，更嚴重恐怕會有人覺得柳若依褻瀆陽祖，絲毫不憐香惜玉，將這女子打得魂飛魄散，香消玉殞。
可但凡見過那顆櫻桃樹的，都不會這樣說。
真正凝聚大道氣運的，哪怕是一顆櫻桃，亦非凡。
“怎樣才能得到一顆櫻桃？”
“嗬嗬。”柳若依一陣恥笑：“少年，你不會把我當成那些上流神仙了吧？我能找到這小姑娘，便是明白這村子一切的機遇我都得不到，一顆櫻桃也罷，村口逐漸消失的石像也好，我都不可能染指。我要是能得到一顆櫻桃，現在已經回家潛修去了，一個弱女子在外沒人保護，我都擔心我自己。”
“你若是想得到的話，全憑運氣，或者說誰都一樣。大道氣運，便是這般，有緣者得之。”
雨陽一手抱著小沐，小姑娘看兩人相談，便不再害怕。少年另一隻手指向池塘：“那你可知這池中魚王是什麽來頭？”
“魚王？”柳若依微微顰眉，容貌卻也傾國傾城。
她捋一下白裙，優雅蹲在池塘邊，探頭看向池塘。清澈的池水映照著她絕美的麵龐，如花朵一般盛放，三千青絲垂地，淡淡憂傷。
池中安靜遊來遊去的魚兒突然停下，不自覺的與這女人對視，搖尾乞憐，竟有奉承之意。
突然魚兒四散逃去，池水底竄出那隻魚王，嘴巴一吐，一道水柱如利劍刺來。
柳若依花容失色，驚恐後退，那道水柱窮追不舍。
柳若依隻得施展神通，素手一揮，白袖飄然，化作一方天地，硬生生擋下那水柱。
但水花四濺，一身白衣仿佛被大雨澆灌，成了一隻落湯雞，一頭秀發緊貼嬌軀，狼狽不堪。
小沐忍不住笑了一聲。
柳若依看在眼中，冷哼一聲，周身一轉衣衫便烘烤幹了，她掩了掩麵紗，捋了捋秀發，憤懣，不滿，嘟囔道：“沒想到村子竟然還有這等存在。”
雨陽震驚，柳若依如美人出浴，捋著秀發，這一手神通著實大開眼界，但轉念一想，這般神通之人竟然被一隻魚兒戲弄，後者是否才是更厲害的家夥？
“那隻魚王到底是什麽來頭？”
柳若依再次冷哼一聲：“一隻有了狗屎運的死魚罷了，村子上方的大道氣運壓下來，沒想到讓這隻魚兒回光返照，洗髓伐骨、清洗經脈，有了這般神通。”
說到這裏柳若依衝雨陽冷笑一聲：“你是不是想得到這隻魚兒？
我勸你別白日做夢了，這麽跟你說吧，那顆櫻桃你有可能得到，但這隻魚兒你絕對不可能得到。同樣有大道氣運加持，但櫻桃畢竟是死物，未通靈之前隻要有緣皆可得之。”
“但這隻魚兒卻是活物，早早通靈，你想得到它，它也想得到你，吃了你，以增加自己的修為，在它眼中，你就是一個隻會跟在別人屁股後麵的小屁孩，省省心吧。”
雨陽啞然。
櫻桃他便不曾得到，如何談這魚王？
回觀池塘，魚王早早沉了下去，驀地想到父親說要盡可能的得到櫻桃和魚王，可這些如何容易。
雨陽黯然神傷，小沐見此拉了拉他的衣袖，不言語，但好似在安慰少年。
他一掃陰鬱，笑了笑，又對柳若依道：“你剛剛說這魚王是妖，莫非這世上真的存在妖怪？他們也能修行嗎？”
“為什麽不能！”柳若依勃然大怒：“八祖斬滅邪神，天下元氣充沛，即便是一棵樹也能成神樹，為何修行隻能是人？那些山上的虎豹豺狼，水裏的魚蝦龜蟹，皆能修成神獸。隻是這條路太難走，畢竟動物和人不太一樣。人的軀體是神仿照自己的樣子捏出來的，自然比飛禽走獸更容易修行。”
“不過萬事皆有例外，獸中曾經出現過龍鳳麟白澤等神獸，皆為以身證道，躋身至神獸行列，可比許多人族大能強太多。”
雨陽不知如何觸怒了這名女子，問道：“那這隻魚王呢？它是神獸嗎？”
柳若依消消火，沒好氣的搖搖頭：“你真當與神掛鉤的東西是街邊的狗尾巴草，隨處可見？這隻魚王雖然有些本事，但距離神獸還差了十萬八千裏。”
說到這裏柳若依美目一轉，侃侃而談：“這麽跟你說吧，妖族修行，分為四大階段，奇獸、妖獸、異獸、神獸。每一步都好似跨過天塹，難上加難。這隻魚王若是隻呆在這片池塘中，窮極一生也不過是隻奇獸。”
“反過來講，若是它能走出去，憑借一身大道氣運，說不定魚躍龍門，一舉成為真龍。同理，那小姑娘和你都是這樣，雖然都有氣運加身，但是一直在村子裏待著，怎麽都不可能有大作為，反之因為本身便是一分機緣，說不定未來便被哪家勢力盯上擄走，放置那火爐當中同各類天材異寶一同煉製成一顆丹藥，最終被人如吞糖豆般吞下。”
雨陽不傻，自然聽得出柳若依的弦外之音：“你別想勸說我和小沐跟你走，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也想把我們兩人煉成丹藥吞下？”
柳若依掩麵輕笑：“我才沒這種想法，把你們煉成丹藥用處並不大。不過，你們若是想做一對苦命鴛鴦，我倒可以滿足你們，反正世界凶險，倒不如一死了之，下輩子投胎到大家族當中，也能選
擇自己的未來。”
小沐起先臉頰一陣緋紅，接著一陣後怕，往雨陽背後縮了縮。
“住口！”雨陽大喝一聲。
柳若依不怒反喜：“少年郎果然有些意思，也罷，利害關係我說的不多，但也絕對不少，你能聽進去多少全看自己。等你真正遇害那天再回想起我這般，便會知道我是真心實意的，希望我還能等到你後悔那天吧。”
“如今我勸你離開，憑你心性和那小姑娘怯懦的樣子，肯定不妥，罷了，小女子我便不浪費口舌，且先離去了，這村子機遇太多，但沒一份適合我，我先回妖獸森林去了。你們好自為之。”
說罷，柳若依輕足一動，便離開了，
白衣飄飄，如同仙子回宮，竟讓無數人投視過去，涎流三尺。
小沐怯生生的從背後走出，害羞的低著頭：“謝謝你雨陽哥哥。”
雨陽笑笑：“不用害怕，他們不會對我們做什麽的。”雨陽心知肚明，若是這些神人仙人敢亂來，村子早便雞犬不寧了。
他回頭和衛子瑞對視，笑了笑。
“你先回去吧小沐，有什麽事情再來找我，這段時間別亂跑了，村子挺亂的。”雨陽揉揉小沐腦袋。
提到回家，小沐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雨陽驀地想起，趕忙道歉。
小沐腦袋好似撥浪鼓，輕輕搖了搖：“我不去煩爹爹便是了，雨陽哥哥，你也小心。”
……
雨陽蹲在池塘旁，仔細打量著那些魚兒，魚王吐了柳若依一臉口水，仿佛沒有再遊出來的意思，當真是脾氣古怪。
為何會對那樣一個柔弱女子出口，村子裏的孩童相安無事，在他們麵前鎮定自若的吞吃魚兒，熟視無睹。
衛子瑞走到雨陽身旁，站的筆直：“害怕嗎？”
雨陽蹲在池塘邊，沒有抬頭，與清澈池水裏的倒影對視：“還真有些害怕，小時候經常聽村裏老人將那些神人仙人有多厲害，今日一見果真不凡。不過還好他們害怕你，才沒有出手。”
來者正是衛子瑞。
他撇撇嘴，心知肚明全是雨花落的功勞，自己不過是狐假虎威罷了，要說那些神人仙人投鼠忌器，隻要自己站在旁邊便不敢對雨陽出手。
山河天地閣和觀星峰的下場的確太慘了。
“其實……”衛子瑞小聲的說了一句，最終還是閉嘴。
雨花落的良苦用心他能感受的到，若是雨陽庇護在他身下，絕對不可能成長起來。
樹大可遮風避雨，但大樹之下，不可能再有另外一棵大樹。
“我叫衛子瑞，這段時間會呆在村子裏，有事情便來找我吧。”衛子瑞伸出手，遞出了橄欖枝。
雨陽笑笑，握住了他的手，突然道：“你想要那把匕首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