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回 口技 1
此時那兩名漢起身收地上的雜物,以待後來之人,方國渙無意見二人背上各負了一隻長匣,似曾在哪裏見過,猛然想起,合堂的精銳,五百“龍虎軍”,每人負有一隻威力無比的箭匣,方國渙心駭然道“他們是龍虎軍的人,怎麽也投向了諸葛容那邊?看來合堂內的這場激變不小,連姐姐的護衛軍都倒戈了,當真危險之極。”
方國渙又驚又怕,悄悄的從土地廟後門退了出來,忽聽裏麵有一名漢異聲道“好像人有在這裏呆過,搜他一搜。”方國渙聞之大驚,轉身急跑。跑出了好遠,這才回頭望了一眼,忽見那土地廟的方向,燈籠火把亮成一片,人聲喧雜,也不知來了多少人。
方國渙此時呆然道“這如何是好?”接著搖頭一歎道“也罷,且離開此是非之地,連姐姐,小弟無能,這回幫不得你了。”說完,轉身跑去。
方國渙慌不擇路,竟跑到了鄱陽湖的岸邊,此時天色已黑了下來,見遠處有一處燈光,近前看時,是一條漁船,船夫正在燒飯。
方國渙便在岸上喊道“這位大哥,可否送我一程?銀少不了的。”那船夫抬頭見是一位年輕人,便問道“這位公要去哪裏?”
方國渙道“但將我送出湖口便可。”說完,朝船上扔了一錠五兩銀過去。船夫見了大喜,忙自起道“公好慷慨,本來天色已晚,不出船了,瞧在銀的麵上,送你一程罷。”說完,接了方國渙上得船來,雙槳劃動,漁船離岸而去。
方國渙心這才稍安了些,此時覺得腹甚饑,已是一天沒有吃東西了,見船上有現成的飯菜,便向船夫討來吃了。那船夫平白得了五兩銀,心高興,也自把船劃得飛快。方國渙暗思道“先且避避罷,日後再打聽些消息,可惜自己沒有羅坤、呂竹風那般的本事,連姐姐他們有大難,幫不了還要逃避。”想到這裏,不由搖頭一歎。
這時,忽見前方湖而上出現了數串燈光,乃是五艘掛著長串燈籠的大船馳了過來,船頭上站著些持了刀槍的漢。船夫見了,忙把漁船劃向一旁避了,邊劃船邊說道“這是合堂的船,這幾日人馬不停地調動,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方國渙見了,心驚道“這些船必是去合島的,船上可能是諸葛容的人。”想到這裏,忙於倉避了。待那五艘大船過去了,船夫自又劃船而行,天色漸亮時,便已出湖口進長江了。方國渙謝了船夫,搭上了一艘去金陵的商船,一路順江下去了。
方國渙剛剛回到原,就遇上了這等大事,心焦慮,自是無可奈何。那船上的商人見方國渙舉止不凡,私下裏也自敬他,一路上酒菜自請了來吃,方國渙雖然憂心重重,也隻好強笑應付了。
這一日,船到金陵,方國渙便辭謝了那商人,上了岸。金陵是有名的古都,尤顯一時的繁華,風景名勝奇多,方國渙卻無心情於此,先自尋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在房間內睡了一大覺。醒來後,但坐於床上呆思,心下道“如今合堂內部激變,連姐姐她們的安危不知幾何?合堂的分堂雖然遍布天下,但是一時間分不清敵我,暫不能去尋的,免得被諸葛容的人抓住壞了性命。”
想到這裏,方國渙不由長歎一聲道“這幾年不知經曆了多少奇險之事,沒想到回至原,還要逃難於此,一切是如做了場大夢一般!”感慨之餘,方國渙把身上的東西清查了一遍,見著了那封先前在印度時,僑民張遠所托帶的家書,是尋交他那多年不見居住在揚州的哥哥張新的。
方國渙心道“既已回到原,且去揚州一回,把這件事辦了罷,無論能否尋到那張新,盡了自家心思就是,合堂的事無力能為,日後再做計較。揚州之行後,需往蘇州去見趙明風,不知他們當年可否探尋著了那鄭和的寶船?對了,小全必然能在其莊上,幾年不見,不知長得多高了?”
想到這裏,方國渙忽失聲笑道“他們都以為我已經在海上遇難死掉了,日後見麵時,倒能把他們驚嚇一回的,想這人生真是無常得很!”方國渙隨後離了金陵,尋路揚州而來。
方國渙先自到了鎮江,此時天色已晚,便尋了家客棧住了,準備明日一早去揚州。也是連日的驚嚇與奔波,方國渙自感倦極,躺在床上便睡去了。
不知何時,矇矓,方國渙似感有人在床前走動,睜眼看時,忽見一把明晃晃的鋼刀架在了脖上,借著窗外的月色,見是一位蒙麵人站在床前。方國渙心一驚,知道遇上了歹人,便默不作聲,以觀其變。
那賊人見方國渙醒來,便低聲道“小,勿要喊叫,否則一刀殺了你,爺爺取財不取命的。”接著,把方國渙的衣衫搜了個遍,摸出了幾十兩銀與那塊合金牌令來。
那賊人立時喜道“小,竟然還帶著這麽一大塊金,該著爺爺發財。”說完,自揣入了懷。
方國渙見了急道“好漢,銀兩盡管拿去,這塊金牌乃是大用處的,不比尋常,還望好漢給我留下罷,將不勝感激。”
那賊人“嘿嘿”一笑道“小,在說夢話麽?到手的金豈能還了你,爺爺今天高興,但與你留下幾兩碎銀做個盤纏,也算是對你的格外看顧。”說完,那賊人扔下了幾兩碎銀,棄了它物不要,竟揣著那塊合金牌令越窗去了。
方國渙知道此時喊叫也自無用,呆呆然,躺在床上自語道“罷了!罷了,如今合堂被人占了,金牌又被人劫了去,看來我方國渙與合堂的緣份盡了。”繼而歎然一聲道“由它去罷,此番重返原,看來是不如以前的日了。”搖搖頭,苦笑一聲,希哩糊塗的又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客棧內的十幾位客人大呼小叫起來,顯然都失了盜,店主人與夥計們慌做一團。方國渙望了窗外亂哄哄的場麵,也自無心找那店主的麻煩,知道已經無濟於事了,尋思道“如今合堂內部激變,那賊人把合金牌令搶了去,未必能做出什麽禍事來,或許看做普通的金換銀花了罷。”
正在胡思亂想的當,房門一開,一名夥計進了來,滿臉惶恐地道“客官,昨晚小店失了盜,不知你這裏可曾短少些什麽財物?請告之數目,好一同報官去。”
方國渙見昨晚那蒙麵人一連盜盡了店所有的客人,也是有些手段的大盜,便搖了搖頭道“報了官又能怎樣?還能追回來麽?”
那夥計聽了,也知方國渙失了東西,慌忙道“小店戒備不周,失了盜總是要報官的。”方國渙無心隨他們一起見官報客,添些麻煩,便對那夥計道“昨晚失些銀兩倒也罷了,可恨那賊人把我的一塊金牌也劫了去,你且把此物向官府報失罷,日後若拿住那賊人,我在回來討取。”
那夥計聽了,忙記錄下來,退了出去。方國渙簡單的收了一下,出了門,見客人們與店主人吵得正凶,拉扯在一起不可開交,搖了搖頭,出了客棧,擇路揚州而來。
一係列的巨變,使得方國渙的心情大為低落,過了江後,把身上僅剩的二兩碎銀索性都與了路旁的乞丐,覺得身無分,也落個幹淨,徒步但向揚州而來。
方國渙沿著運河堤岸走了一程,見有運送蔬菜的船隻,便在岸邊招呼了一聲,欲搭往揚州。船夫見方國渙孤身一人,好似一個落迫的大家公,也自載了他去。
方國渙上得船來,才覺得腹腸鳴,需要進食了,見船上的蔬菜有一筐青蘿卜,欲掏錢來買,才發覺已身無分,原有的一點銀被自己索然之時都送於了乞丐。方國渙無奈之餘,便向船家招呼了一聲,用手指了指那筐蘿卜,意思是要討個來吃。
那船夫見了,自是點頭笑著應了,隻道方國渙閑著解渴,哪裏知道是用來充饑的。方國渙謝過船家,便挑了個蘿卜啃食起來,想起先前曾有大把的銀花度,如今落得如此境地,卻也淒慘,不由搖頭苦笑。
不多時,船到揚州,方國渙謝過船家上了岸,一路進了揚州城。這揚州自古為煙花之地,多為那般巨商富賈,浪蕩公的閑情遣樂之處,更是那些青樓女的斷腸所在。也自有那多情人的感慨,如柳詠的“楊柳岸,曉風殘月”,薑夔的“青樓夢好,波心蕩冷月無聲。”盡說那醉生夢死的日過後,必有一番的淒涼讓你來感受,多道是人世間的窮歡極樂,可不是永久不變的。其實揚州夢好,也隻是那些有錢有勢的人家,尋歡作樂的天堂罷了,隻要戰亂不波及此地,那些人還道是天下太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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