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報應
劉妍笑了,這笑裏,極其的苦澀。淚水,也隨之蔓延:“錯……我也知道我錯了,有些事情,就是錯,也隻能一錯再錯。你殺我的孩子,我也不會讓你好過,報應,一些都是報應。總有一天,我也會有報應的。”
劉嬙的眼淚,已經不再能讓劉妍心軟了。劉嬙正要說些什麽的時候,劉妍開口說道:“你我會有今天,都是因為利益。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我從來就不是什麽善人,也不想做什麽善人。”
劉嬙的手撫在自己的肚子上,劉妍淩厲的眼神,讓劉嬙不再對劉嬙抱有希望。
雖然表麵上看著,劉妍對劉嬙這般嚴厲,一臉的冰冷。可她的心裏,又何嚐不為自己與劉嬙之間的關係而感到難受呢?
怎麽說,因為劉嬙曾經也是她想要保護的人。她也容忍過她,原諒過她,可是她卻一次又一次的傷害自己。
對於劉嬙,劉妍一再告訴自己,不能再對她仁慈了。可是每一次狠下心來對她時,這心裏,還是會隱隱作痛。
劉妍坐在案幾前,看著眼前心灰意冷的劉嬙。她很明白,劉嬙來找自己的目的,並非是想要緩和二人之間的關係,隻是想用委曲求全,來保住她的孩子罷了。
劉嬙伸手,拉過了劉妍的手,無論有沒有用,人心,總是要一點兒一點來融化的:“皇姊,都是我不懂事,才做了許多錯事,傷了皇姊的心。你就看在這孩子的份兒上,最後原諒我一次好不好?這孩子,也是君侯的孩子啊!”
劉嬙這般懇求的目光,還是沒能打動劉妍。又或者,劉妍是被劉嬙給欺騙怕了。她的話,劉妍寧可不信,也不願抱著一絲希望,最後弄得自己遍體鱗傷。
劉妍推開了劉嬙的手,淡然的笑了一笑:“我腹中的孩子,也是君侯的骨肉。嬙兒,沒用了,你說什麽都沒用了。你在長亭殿時的得意哪兒去了?那時,你有沒有想過,會有今日?”
這番低聲下氣的來求我,多半是看我沒能死成。父皇對我的態度依舊,母後對我也多了幾分憐惜。
劉嬙的手,輕輕顫抖著,這一次,怕是再怎麽求她,她也不會再心軟了。
劉嬙到如今才明白,原來血脈綁不住兩個人的心。信任說沒,也就沒了。劉妍對自己如此,那……劉徹對劉妍的信任,會不會也是如此呢?
“皇姊,你要如何對我都可以,我隻求你,放過這個孩子,他是無辜的。”
劉嬙說完,便轉身離開了書房。眼裏的淚水,是怎麽也藏不住的。
劉妍看著劉嬙的樣子,這一回,你是真的知道錯了嗎?會不會,是為了你的孩子,來混淆視聽的呢?
是啊,這孩子也是曹襄的骨肉,劉嬙縱是有再多的不是,她的孩子也是無辜的。劉妍也將要為人母,怎麽也狠不下心來,再去對她的孩子下手。
上天的安排,當真是如此巧妙,偏偏曹襄的心裏隻有自己這個無心人,偏偏愛曹襄入骨的那個人,是劉嬙。
“我不會對孩子怎麽樣的,你大可放心。這是我最後一次,看在母後的份兒上……”
就在劉嬙的腳才要踏出房門的時候,一股冷風襲來,劉妍輕綿的聲音,入了劉嬙的耳。
劉妍的後頭的話,不用說出口,劉嬙也能明白。
“皇姊,真是命運弄人,你與我之間,居然會變成今日這樣。我縱是有錯,也全是為了我心愛之人。而你,盤旋在霍去病與君侯之間,還在父皇的皇宮興風作浪,就不怕有報應嗎?”
劉妍拿著茶杯的手,一時間也頓了頓,劉徹是個聰明人,自己做了些什麽,劉徹必定是不會全然不知的。總有一天,劉徹對自己這個女兒,也會如自己對劉嬙這般吧!
“報應?我做過的事,我從不後悔,就是有報應,我也願意承受。人生在世,不過百年,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我不信,命運會事事都顧及到我,所以,我要牢牢抓住一切。”
劉嬙回過頭來,看向劉妍。即使知道是錯,也要錯下去嗎?後宮那樣渾濁的地方,你一個公主,為何偏偏要一腳陷進去呢?
“父皇的後宮,又不是霍去病的後宮,與你何幹?皇姊你什麽都有了,又何必給自己找這些麻煩呢?我若是你,隻守著自己擁有的一切,一生都可無憂了。”
劉嬙記事的時候,陳嬌已經進長門宮,衛子夫已經是一身的榮寵了。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劉嬙,哪裏會懂,早年在劉妍心裏深深種下的陰影。
“我什麽都有了,我也會害怕失去。害怕有一日,一夕之間,便什麽都沒有了。特別是失去去病之後,就更是害怕了。我不能由著自己的心意,選擇自己的枕邊人。你可知道,我看著他就在我眼前,卻隻能舍下他,走向另一個人時,心裏有多疼嗎?”
劉妍的眼淚,悄悄劃過了臉頰。失去了霍去病以後的劉妍,已經不再是從前的那個劉妍了。沒有了愛情的滋潤,劉妍的臉上,像是也失了幾分顏色。
“再過幾日,便是中秋佳節了,皇姊的生辰就要到了。”劉嬙的眼光,落在了書桌上方才劉妍畫的桃花上。她的心,始終都在霍去病的身上,可為何即使是這樣,她還是能隨時抓住曹襄的心呢?
“論手段,我玩兒不過,也不及你陰狠。精明,我也不及你,更不如你會在人前做父皇母後的好女兒。可對君侯的心,你永遠都及不上我。”
離開書房前,劉嬙隻對劉妍說了這麽一句。
冬夜裏的風有些許幹澀,打在臉上還有些刺痛,書桌上的絹帛也隨著風起風落,被吹到了地上。
水歆手裏拿著劉妍的鬥篷走到了書房,見著劉嬙從書房走了出來,微微欠身向其行禮:“德邑公主長樂未央。”
劉嬙看也沒看水歆一眼,便匆匆離開了。水歆則的回過身,看著劉嬙的背影。她來找公主,一定沒說什麽好話,這會兒,公主定是一個人在裏頭傷神呢!
果然,水歆走進了書房裏,便看劉妍低著頭坐在那兒,案幾上的水,怕是都放涼了。
“公主,德邑公主說了什麽?”水歆將手裏的鬥篷披在了劉妍的身上。
劉妍抬頭看向水歆的時候,已經是淚眼婆娑了:“她還記得,中秋之日就是我的生辰。水歆,嬙兒心裏,還有我這個皇姊。方才我還說了許多傷她的話,我是不是,應該再寬容她一次。”
水歆始終不明白,為什麽劉妍對別人,可以那般狠心,視人命為無物。可對劉嬙的事,卻是如此的優柔寡斷。
“德邑公主不是諸邑公主,她何時說的是真話,何時說的是假話,我們誰也不知道。奴婢知道公主舍不得,可奴婢更是不想,公主更因為德邑公主而受傷。”
劉妍的心裏,還存著那麽一絲僥幸:“你派人去盯著德邑公主,看看她對我這個皇姊的心,究竟是真是假。”
“諾。”
飄了一夜的雪,清晨醒來,外頭的枝芽上,都是薄薄的一層白雪。
瑞玉的馬車,在平陽侯府的門外停下。劉妍正坐在曖閣裏繡著絲絹,若靈走了進來,向劉妍稟報道:“公主,瑞玉公主來了。”
“快去請瑞玉公主進來坐。”這個時候,也隻有瑞玉,能讓劉妍如此高興的笑了。
“諾。”
瑞玉此時的肚子,也已經高高聳起,由侍女扶著走了進來:“妍兒。”
“你身子不便,還來府裏看我?”劉妍的臉上揚起了笑意,隨口問道。
瑞玉走到劉妍身邊坐下,與劉妍之間,沒有那麽拘謹。看到劉妍手上的絲絹,粉紅色的桃花惟妙惟肖:“怎麽如此有興致?”
劉妍的手,輕輕撫在自己的肚子上:“我這樣,還能去哪兒?”
“從前怎麽不知道,你的女紅,竟然做得這麽好。果然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樣,從前身上的那股子堅毅,都成了溫柔的母性了。”
瑞玉在說劉妍的同時,似乎忘了,自己也與劉妍一樣,是個將為人母的人。
劉妍看了眼屋裏的幾個侍女,示意她們都退下。隻剩劉妍和瑞玉兩人在屋裏的時候,劉妍才說:“你不也是一樣,還說我呢!你若是喜歡,呆會兒你自己挑,看上哪個,我便送你了。這說起女紅,還是嬙兒的女紅做的最好了。女兒家的這些東西,她向來都不輸人的。”
瑞玉見著劉妍眉眼間的沒落便能知道,這劉妍與劉嬙之間,一定有什麽事兒。
“你們又怎麽了?”
劉妍搖了搖頭,鬱結難舒:“我不知道,應該要怎樣對她了。還有父皇,我總覺著,父皇對我的樣子,看我的眼神兒,與從前不一樣了。可是,究竟是哪兒不一樣。我又說不上來。”
“父皇?父皇待你,不是還如從前一般疼愛嗎?”比起劉嬙,瑞玉關心的,是劉妍與劉徹之間的關係。
(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