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換皮
聽到駱伯的聲音，我依舊坐在床上沒動。
駱伯叮囑過我，無論我晚上聽到什麽看到什麽，我都不要大驚小怪不要離開房間。
十有八九，我聽到的駱伯聲音，都來自於鬼魂的圈套。
我當時心中感慨，同樣是百年冥品店，駱伯家的冥品店，跟時潤生家的冥品店，沒有可比性。
時潤生家的冥品店，簡直是避風塘。
多年之後我才懂得，原來，時潤生家的冥品店，人為主；駱伯家的冥品店，卻是鬼為主。
等我終是懂得，一切已成定局再無轉圜餘地，我隻餘輕聲歎息。
急促腳步聲很快到達我房門外之後，隨著再有敲門聲響起，駱伯催促我開門的聲音再次響起。
“記寶兒，你大嬸病了我需要現在送她去醫院，你快點開門幫我去照看著慕白和紅袖天亮之前別亂跑。”門外再次傳來的聲音，讓我遲疑不決。
“記寶兒，我真的是你駱伯！你快點！”門外的聲音難掩焦急，敲門聲越發大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我又聽到從樓房方向傳來的紅袖的哭聲，以及慕白帶著哭腔聲音問媽媽你快醒醒的聲音。
如此動靜，我遲疑著速度下床快步走到門口，但並沒隨即開門。
“記寶兒，你醒了沒？醒了你就吱一聲。”門外再次傳來急切聲音。
“醒了。”駱伯之前沒有叮囑我，晚上不能開口講話。
隨著我話語出口，外麵即時靜寂。
我心知不妙，即時攥著黑傘退向床邊。
我經過床頭的桌子時候，目光不經意間撇到桌子上的鏡子。
鏡子裏的我，臉頰上有一道正滲血看似被指甲劃破的傷口。
我速度爬上床圍上被子後，臉頰上開始火辣辣的痛。
隨著時間流逝，外麵持續靜寂，我臉頰傷口處越來越痛，漸漸有溫熱液體不斷從傷口處流淌出來。
我輕手輕腳取來桌子上的鏡子，想要仔細看下自己臉頰上的傷口，不想鮮血染髒被子。
我在鏡子裏沒有看到自己的臉，卻看到一陌生女人的正常的臉。
我毛骨悚然僵在當場間，隨著鏡子中的陌生女人勾起唇角，她的雙眼化為黑漆色，口中開始噴吐鮮血。
那鮮血，竟是衝出鏡子，直噴到我的臉上。
我尖叫一聲扔了鏡子，快速埋入被子的瞬間，再掀開被子急急撐起黑傘縮在床角。
落在地上已然碎裂的鏡子，持續沒有多餘異動。
時間一分分過去，我心中的驚懼情緒越發加劇間注意到，我所住的平房是沒有窗戶的。
我努力再回憶下，事實上，冥品店院內的平房，都是沒有窗戶的。
回憶到這裏，我有種迫切想要逃離冥品店的衝動。
正在這個時候，有冰冷的手，從我身後撫上了我的後頸。
我被駭的從床上彈跳而起，衝到門口不管不顧的打開了房門，再快速衝出房間。
月光下，院內的棺材竟是不知何時都已大頭朝上豎了起來。
隨著我衝出房間，棺材的棺口都猛然盡數朝向我，並朝我圍來。
我目所能及處的棺材的棺蓋都已打開，每一口棺材裏，皆躺著死屍。
我哆嗦著想要即時再退回房間，卻是被之前鏡子裏的那個陌生女人擋住了去路。
陌生女人絕對不會是活人，她雙腳緊挨地麵是高階鬼魂。
我被陌生女人攔住間，朝我圍來的棺材就此靜止不再朝我靠近。
“躺進去。”陌生女人抬手間，有一口空棺材從包圍圈後麵彈到我身邊。
“憑什麽？！”我強自鎮定，收了擋不住女鬼的黑傘攥在手裏。
我想要講的很有氣勢，但顫音暴露了我的情緒。
“憑你沒有本事，隻能任我宰割。”女鬼唇角勾起譏諷弧度。
她的回答，讓我無言以對。
不等我再有多餘反應，女鬼再揮手間，我的身體不受控製衝入豎立的棺材，棺蓋隨之閉合一起。
我的背部，被緊緊黏在了棺材底部。
我立刻手腳並用想要去推開棺蓋，卻無法撼動棺蓋分毫間，女鬼竟是也入了棺材。
我頓時不敢再動，再也不敢嘴硬著多講什麽。
女鬼進入棺材後側著身體直直目光盯著我沒多久，她表情痛苦著再次開始噴吐鮮血。
鮮血很快染紅了我的全身時候，女鬼外露的皮膚以肉眼可見速度開始腐爛。
幾息之間，女鬼已成了骷髏。
隨著女鬼成為骷髏，我身上的衣服連同手中的黑傘都化為齏粉，我臉頰的傷口開始劇痛。
我沒來及有所反應，我清晰感覺到，我臉上的皮膚，已以傷口為起點，開始被剝離我的臉。
我想要抬手，卻除了可以扭頭再無法動彈半分。
我想要呼救，卻無法發出聲音。
難言的疼痛衝頂的恐懼，讓我淚流滿麵。
隨著我脖頸以上的皮膚盡數被剝離，骷髏脖頸以上迅速生出皮肉。
除了沒有雙眼，骷髏脖頸以上的模樣，變成我脖頸以上的模樣。
“來，再照照鏡子。”骷髏手中憑空出現一麵鏡子後，強迫我目光關注鏡子。
我被迫看到，鏡子裏自己那已失皮膚血肉模糊的臉。
“等我最後剜出你的眼，你就成了我，我就成了你。”骷髏輕聲笑起，再邊自己照鏡子邊抬起枯指輕撫她的臉頰。
“為什麽會是我？”我盯著棺蓋心如死灰，張口間已又可以講話。
“因為你開門了。”骷髏咯咯笑起間，我的皮膚，開始從我脖頸處被剝離身體。
我想要呼救，又已經講不出話來。
隨著我的皮膚盡失，骷髏脖頸以下生出我的身體。
骷髏緊接著抬手想要剜出我的雙眼時候，棺蓋突兀被從外麵打開，女鬼隨即被一隻粗壯的手臂給撤離棺材間，她再次化為骷髏，我的皮膚瞬間回返我的身體。
突發情況，讓我心中升騰希望間，我竟是又重獲自由。
我即時奔出棺材後，也就準備朝著房間奔去。
天空的月亮，已成血色。
除了我所處的棺材，院子裏的其餘棺材都已平躺地麵恢複如初。
我視線範圍內，沒有女鬼的身影。
但我的房門口，不知何時已上吊著一具死屍。
死屍隨風搖擺，把我的房門堵了大半。
眼前所見，讓我不由得崩潰間，我拚命呼喊駱伯。
這一次，我能順利發音，但整個冥品店，沒有多餘動靜。
我呼喊急聲駱伯後，淚流滿麵著朝著冥品店的樓房跑去。
我沒跑幾步，我的雙腿，就被從地下伸出的手給緊緊的抓住了。
我摔倒地麵間，冥品店的二樓終是亮起了燈光。
緊接著，我聽到急促的開門聲和下樓聲。
我的心中再次升起希望間，我整個人被拖入地下。
我再一次重溫到，自己之前在孤兒院時候被黑色旋渦活埋地下的感覺。
隻是，這一次念閩不會出來救我。
我整個身體都嵌在地下堅硬的泥土中沒多久，我已開始有窒息感覺。
隨著窒息感覺越發嚴重，我開始出現幻覺。
幻覺中，我重回潯埔村在村口再見到了莊姨，莊姨笑盈盈的迎上我將我擁入懷中，溫柔聲音對我說她等了我好久。
我躲在溫暖莊姨的懷抱裏，不舍離開喜極而泣。
村口的村民們都圍過來對莊姨說恭喜，莊姨邊替我抹眼淚邊笑著請左鄰右舍去我家吃茶，再牽著我的手在村民們的簇擁下，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我邊走邊目不轉睛的望著莊姨，莊姨跟我對視一起間，笑容更加璀璨。
我不由得抿嘴笑起間，我的身體被從地下拽出。
我的幻覺頓時消失，我大口呼吸著重新被打回現實中。
血月當空下，冥品店院內的棺材盡數已平躺地麵恢複如初，我房間門口已無上吊的死屍。
整個冥品店黑漆靜寂，我視線範圍內沒有駱伯的身影。
將我從地下拽出的是女鬼，她看起來很是狼狽，不等我喘勻氣，就化為骷髏抬手間將我的皮膚眨眼間盡數剝離身體，再緊接著抬手戳進了我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