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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枯水鎮

  到了城中心,找了家客棧住下,背上包袱,出門買了兩身衣裳,換了一身新的,換上新靴子,這才神清氣爽的來至大街上,正走著,察覺身後有人亦步亦趨的跟著,元神回過頭來,一個瘦子正伸手要掏李崎的包袱,李崎元神一掌打在他胸口,那人倒了下去。


  夜裏,李崎拿出針線,又拿了幾隻碗一個凳子,把碗擺凳子上,鐵釘按進門上、窗欞下,把線拉好,又把劍放於枕下,這才心裏稍安,慢慢睡去。


  半夜又突然驚醒,拔出長劍,睜大雙眼驚恐地四處張望,許久才想起自己身在人界一家客棧正要北上去羅陽,身上冷汗已濕透了衣衫。


  起身來到窗前,月色朦朧,四下裏一片寂靜,喃喃地道:


  “天亮啦。”


  翻了翻地圖誌,向北而來,到了一個叫枯水鎮的地方,打聽了一下,正牽馬去客棧,卻見街西白幡飄飄,一隊穿著白紗的人過來,中間有人號哭,原來是喪事隊伍。周圍店家一見,紛紛關門,大叫晦氣。


  街上卻又湧出來許多看熱鬧的人,站街兩邊看。


  李崎看著白幡在風中搖動,一切都安寧祥和,不禁心中一片平靜,一種莫名的快樂彌漫全身。


  卻聽旁邊兩人道:

  “聽說這周員外是葬去花苞崗?”


  “對的,修了好大一座墳!”


  “闊氣!聽說這老財臨死時還要他的小夫人殉葬?”


  “可不是麽!這老頭原有好幾房夫人,都一個個不夠他命長,先死了,就剩這個小夫人,這兩人倒也恩愛,可恩愛也不是好事,這不,老家夥死了,還想把美人兒一塊帶走!”


  “哎喲,可惜了!我見過那夫人,聽說原是廬州城怡紅樓的一個從良名妓,周老頭花了百多兩銀子才贖來,好一個美人兒,水汪汪的一雙杏眼,才三十多歲,這要是殉了,也是可惜了。”


  “可惜什麽呀!”一人插嘴道:


  “那是個青樓名妓,久經風月場,什麽場麵沒見過?她從良也是自己老了,沒有生意,想尋個錢掌櫃作個依靠。這還不是一般的依靠,這老妓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一般的富貴爺們她還看不上,必得是那巨富大賈。那年有個年輕書生在她身上花得傾家蕩產,不也沒娶到她,家裏不夠富呀,周老頭是家資萬貫,嫁了他,一輩子穿金戴銀,吃香喝辣的。”


  “哦,原來是這樣!”


  另一個道:“這誰都知道,可人家確實長得貌美,不然周老頭會單寵她一個?”


  那人又道:“再貌美也老了,其實都有四十好幾了,卻對人說三十不到。她找這周員外也


  是圖她錢而已,恩愛都是裝出來的,老頭現就她一房夫人,多恩愛一份,財產還不多留給她一份?”


  “這倒也是”


  “二位都有所不知。”一人又道:“其實這婦人不必殉葬,因為她買了個丫頭。”


  先前一人忙道:

  “是西邊劉家村劉瘸子家的閨女吧?我也聽說,今年才十二歲。”


  “正是!”


  “哎呀,這是要代這二夫人殉葬呀!這也是她原先會做人,早料到老頭會要她殉葬,是以出手大方,早把周老頭家一幹親朋用銀錢哄得開心了,又主動放棄大半家產給他幾個兒孫,是以現在才能買個丫頭替她陪葬。”


  “要不是這樣,周家何等勢力,怎肯讓她買個野丫頭代殉?”


  “周老頭聽說一輩子生了八個兒子,是不是?”


  “可不是,還有五個閨女呢。這老家夥今年一百零八了,一家五世同堂,這不,十三個子女再加上孫子、重孫、重重孫,來了一百來號人。”


  “老東西有福氣,十三個子女又都孝順,老家夥自己銀子都花不完了,幾個子女和孫子還送銀子來。”


  “這送葬的先要在鎮東頭停靈?”


  “鎮東頭那個莊院是他家的,到花苞崗他家祖墳路遠,先停靈一晚。聽說那小姑娘昨晚就被抬到那兒了,明日就要封棺下葬,真是可憐!唉!”


  李崎把馬寄在客棧裏,就跟著隊伍來到周家。隻見周家人聲鼎沸,高朋滿座,十分熱鬧,原來死人也是喜事,而且周老員外已八十有三,是高壽,且是無疾而終,滿堂兒孫自然把白喜事大辦特辦。靈一停下,五世兒孫扶老攜幼排著隊磕頭,哭聲震天,磕頭時哭,退下來又嬉笑顏開。


  一個四十歲上下風韻猶存的婦人一身素衣,正跪在靈前答謝眾人。


  李崎混進人群中,來到後院,隻見堂屋旁邊的一間屋子裏停著一具棺材,堂屋正中香案上放著遺像,是個尖嘴猴腮的老年男人,應該是這周員外了。房內無人,棺木中卻有響動,李崎忙撥出劍,塞進棺材縫四周一別,雙手吸著棺材蓋,拆了下來,釘棺的黑色釘子足有五六寸長。


  紅色的錦鏽被子在蠕動,李崎掀開,一個少女五花大綁,嘴裏塞著布,滿臉通紅,正拚命扭動,眼神驚恐,眼睜的很大,目光渙散,臉都扭曲了,李崎一把提出來,隻見女孩渾身是汗,頭發濕漉漉的。正要抱著她走,一個婦人進來,


  “咦,你這是幹什麽?來人啦……”


  李崎一記劈空掌打死了她,抱著女孩出房飛身出來,到了莊外一棵樹下,割斷她繩索:“不要叫,我是救你的,我現在把你嘴裏的布拿下,別叫。”


  女孩眼神驚恐,拚命地點頭,李崎忙扯下她嘴裏的布。


  女孩大口大口的喘氣,“別亂跑,我馬上回來!在這等我!”小女孩神情散亂,呆呆地看著他。李崎轉身來到朱家,立在正屋屋


  頂上,隻見前院筵席已開,坐無虛席。


  “咦,你們看那人怎麽上屋啦?”


  “喂,那位客人,下來,酒喝多了,是不是?還沒開始呢,就醉啦?”


  滿院男女老少都笑。李崎手一揮,運起禦氣術和托克,把大門轟的關了起來,院中一個石滾飛到大門那堵起來,向後一揮,後院的石桌飛去擋在後門那。撥出劍來,跳進院中,掄劍就砍,身形飛竄,往來如風,一時間滿院哭叫震天,血肉橫飛,一劍一個,足足砍了一盞茶時間,又去各個房中找出人來,一一殺之,從茅房找到那個小夫人,一並殺了。滿院血腥氣衝天,院中的梧桐樹葉無聲飄下,隻有幾個孩童在那拚命哭。李崎看看殺盡了,這才飛出牆外,看了看身上,因為用護體罡氣,並沒沾到什麽血腥。


  李崎把劍在一塊破布上擦拭,正要去找那女孩,卻見女孩默默地站在院牆下。


  “你把他們都殺了?”


  李崎彎腰看著她,果然隻有十二三歲,此時臉上還是一片潮紅,但已不再驚恐,是個十分漂亮可愛的女孩,便向她微微一笑:

  “殺了,他們是壞人。”


  女孩過來拉著他手,抬頭看著他,不說話,李崎拉著她,兩人來到街上,向街西客棧走去,一男一女,一大一小,一個青衣,一個一身紅得像血的新娘衣裳,有些詭異。


  李崎牽出馬,把女孩抱上馬,馬向前跑去,來到一處山腳下,李崎道:


  “我還有點事,你在這等一下。”


  “要去幹什麽?”


  “殺了你爹娘,他們比周家的人更壞。”


  女孩眼淚下來了,卻並沒有哭,

  “他們終究生了我,他們可以殺我,我不能想他們死,他們也可憐,家裏實在太窮了……”


  李崎感到很辛酸,歎了口氣,把她抱上馬,帶著她一路向東,見她衣裳厚實,忙道:

  “你快把這身衣衫脫了,這是夏天。”


  女孩這才想起還穿著新娘嫁衣,脫下裏麵還有白色的底衣:“我連這白衣裳也不想穿了,這也是周家的。你有衣裳嗎?”


  “你穿怕太大了?”


  “不怕,”


  李崎隻得把那件白色的長衫拿出來,又把褲子用劍削掉一截,笑道:


  “你穿著隻怕像個燈籠。”背轉身讓女孩換上。


  女孩也輕輕一笑,“是像兩隻燈籠,”咯咯一笑。


  兩人又上路,走了許久,李崎見女孩一直不問兩人去哪,不由奇怪:

  “你為什麽不問我們去哪?”


  “去哪不都一樣?何必問呢?”


  李崎呆了一呆,這說話像大人一樣。


  “你不能跟著我,我有很要緊的事要辦,我送你去某個地方,行嗎?”


  “你是要賣了我?”


  “不是,你現在才十


  二歲,嫁人當然不合適,你去道觀或者尼姑庵怎麽樣?”


  手上一熱,隻見女孩眼淚啪啪的下來,卻並沒哭出聲,


  “好吧,你既不想要我……”


  李崎有些不悅,“你是個小女孩,不要說這種話。你是個很漂亮的小女孩,將來會嫁好人家,你在觀中待上幾年,等你長大了,自己再決定自己的生活。但你現在必須去這些地方呆幾年,因為我沒有地方安置你。”


  兩人來到賀州,李崎打聽了一下,在一座青峰山上有座小道觀,就帶著小女孩上山,女孩一路沉默不語,李崎道:

  “我會多給她們一些香火錢,她們不會虧待你的。”


  “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是想六年後我長大了,又該去哪裏?”


  “那時你自會知道決定。”


  “到時,你會來接我嗎?”


  “如果我還活著,可能吧。”


  “還活著?你這是要去做什麽?”


  “這不能對你說,到了!”


  李崎把女孩托在道觀,讓她做個小道姑,給了師太一根金條,下山向北而來。


  來到一個名為燕蕩山的地方,見山峰險峻,溝壑雄奇。便把馬栓一邊,運起隱身功,一股淡銀色的霧氣籠罩住身子,不一會連人帶霧皆不見,宛如消失在空氣中。


  來到山野深處,見四下無人,恢複身形,打開圖誌,察看了一會,知道不遠處有些山脈,運起托克,無聲無息升上高空,來到圖誌上所標的?山,低空飛行,四處尋找,終於找到一個山洞,落到地上,進了山洞,卻是好大一個山洞,洞中乳石倒掛,卻也有些微光,李長空運起目力,也不進太深,就在前麵穹廬一樣的山洞中找了一會,飛上去,停在洞壁處,又飛下來,在地上各處向那個地方仔細觀看了一會,這才又飛起來,來到壁前,右手一伸,運起如意劍。真氣從手心勞宮穴和手腕內關穴湧出,迅速凝結起來,從虎口方向形成一柄長長的真氣劍,劍起初是淡白色,像霧又像條玉帶,慢慢的轉為赤黃色,熱浪/逼人,李崎舉起熾熱的真氣劍向一塊凸起前伸的石塊上方挖去,不一會,挖出一個深約兩尺寬約一尺的方形小洞來,又用心掏了兩個小溝槽,以便如果裏麵有水汽的話可以流出來。收了如意劍,晃了晃手,一股寒氣從手心升起,伸進洞中把熾熱的洞壁又冷了下來。


  這才把包袱裏的盒子拿出來,打開拿了一把金條,把盒子用油紙包好,仔細包了幾層,放進洞中,又把方才挖出的石塊放進洞口,右手運起真氣,整個手掌頓時變得像燒紅的鐵塊,生生把石塊又燒融,粘在洞口。雖然能看出燒痕,但在地麵上是看不到這個洞口的。


  這才落下地來,左右看了一會,手向地上一揮,一股氣流將方才掉到地下還發紅的碎石塊卷起,撒到一邊的熔洞中,背好包袱離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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