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無奇第65天(薛瀧)
“梨梨這孩子, 吃糖不節製,牙疼了好些天,現在受罪了。”說著,薛桃還特意抽空來憤憤瞪了顧一眼, 又繼續對楊醫生道:“幫她開點藥止疼吧, 之前開的藥不管用了。”
往日那麽可愛, 那麽好看的女兒, 如今蔫了吧唧,像深秋時節打了霜的茄子。
薛桃嘴上雖是責怪薛梨梨責怪的厲害,將她罵得狗血淋頭,但那些話是把雙刃的刀, 嚇唬住了薛梨梨, 也割在了她自己心上。
她寧願牙疼的那人是自己, 也好過是年紀這麽小的女兒在受苦受罪。
都怪這個顧, 真是氣死人。
薛桃狠狠瞪了顧一眼。
她恨不得也給他塞一嘴的糖,讓他嚐嚐這牙疼的厲害, 或者詛咒他長智齒, 拔牙掉光光。
氣死了。
顧乖乖忍受, 她現在看都不看他一眼,瞪他他都有些甘之如飴。
多少被她看到眼裏了。
別說是瞪他, 就算是上來打再潑幾桶水,他也隻會忍著。
楊醫生看了一眼抱著薛梨梨的顧,再看看他懷裏的薛梨梨,這一大一小, 都是極其出挑的樣貌……他心裏生出了種微妙的感受, 皺了皺眉頭,沒說什麽, 隻道:“孩子給我,讓我看看。”
顧抱著薛梨梨,也正打量著楊醫生。
他僵著不動,對楊醫生的話置若未聞,身體有些遲緩。
一想到這個男人是梨梨的父親,他就嫉妒得發狂。
可他半點怒火都不敢往外發,隻能死命壓抑著。
要不是當初他做錯了事,怎麽可能給別人機會?
楊醫生已經等到有些不耐煩了,這男人看起來一副精英氣質,做事實在磨磨蹭蹭,他微攏眉頭,不等顧把孩子遞過來,自己主動接過孩子。
出於對楊醫生的信任,薛梨梨早就主動伸著手求抱抱。
她軟乎乎的小身子沒多少重量,一下被楊醫生從顧懷裏提起,抱了過去。
一到楊醫生懷裏,離開了總裁爹,薛梨梨就仿佛看到原文那些狗血劇情向她揮手告別,平平無奇的平凡生活向她招手走來的美好圖景。
薛梨梨立刻伸手攬緊了楊醫生的脖子。
顧手裏柔軟的觸感消失,心頭上再插一刀。
薛梨梨張著手想找楊醫生抱抱的場景猶在眼前,她那麽迫不及待想要離開他的懷抱,卻對楊醫生無比依戀。
這就是親生骨肉之間的羈絆感嗎?他這個外人根本插不進去。
比較一下梨梨對自己的態度和對這個男人的態度,顧的心情頓時不那麽美妙起來。
楊醫生示意薛梨梨張開嘴,“梨梨,啊――”
“啊――”
薛梨梨乖乖應聲,此時的她看上去就是一團人畜無害的小團子,張著嘴巴,眼角紅紅,十分可憐。
楊醫生用手輕輕捧著她的小肉臉,動作溫柔地幫她看牙齒。
而薛桃一臉緊張地在一旁站著。
看上去……看上去很祥和,很和諧。
顧覺得這畫麵有點刺眼。
他感覺自己是多餘的,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他就是一個不小心闖入他們世界的人,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如果……如果這個所謂的楊醫生真的和薛桃是那種關係,那麽梨梨應該也很喜歡他吧?
“楊叔叔,我好痛痛嗚嗚嗚。”
梨梨在對他撒嬌。
“不痛才怪。”穿著白大褂的男人鬆開托住她肉肉臉頰的手,輕聲道,“吃這麽多糖,這回長教訓了?”
“……以後不會了。”薛梨梨小小聲。
嗚嗚嗚,如果時間能重來一次,她一定少吃一點。
楊醫生笑了起來,先給她遞了一杯鹽水,讓她含上,然後配藥,他看了一眼在一旁眉心快擰成川字的薛桃,想到什麽,忽然朝著薛梨梨板起臉來,嚴厲道:“以後可不能再一口氣吃這麽多糖了,要是再牙疼,就要打針了。”
薛梨梨人都傻了,對於針這種東西,她有著本能地恐懼,臉都嚇白了,“不要不要不要,梨梨不要!!”
顧見薛梨梨這樣害怕,連忙上前,伸出手去,想安撫薛梨梨。
薛梨梨隻緊張無比地看著楊醫生,都沒分給顧半點目光。
楊醫生見震懾的效果達成,聲音輕下幾分,“你聽話就好。”
雖然此時的薛梨梨看上去還是個小可憐,但情緒迅速被楊醫生安撫下來,不哭也不鬧了。
顧麵色逐漸慘白。
他……他好像真的是多餘的。
商場上無往不勝,偏偏在如何贏得一個年幼的小孩子的喜歡上,束手無策。
他默默縮回了被薛梨梨無視的手,心裏針紮似的疼,目光掃向薛桃。
隻見她一臉擔憂中帶著些許輕快,對楊醫生說:“楊醫生,真是麻煩你了,每次都要來找你。”
楊醫生,薛桃叫他楊醫生,並不是老公,也不是什麽昵稱。
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並不像他以為的那麽親近。
更何況楊醫生和薛梨梨的樣子似乎一點都不像。
他不是薛梨梨的親生父親?
顧的身體一點點回暖,心裏有個他太渴望以至於不敢期待的猜測幾乎要破土而出。
楊醫生此刻溫柔地摸了摸薛梨梨的頭,抬眼看著薛桃,對薛桃說道:“沒什麽的,都是我應該做的。”
薛桃一臉感激地朝楊醫生笑了笑。
顧的心髒再次被刺痛。
就算楊醫生不是薛梨梨的親生父親,但看他對薛桃的態度,還有薛桃對他的笑……想必他們也關係匪淺。
薛梨梨還直接喊楊醫生爸爸。
可能……他們已經是男女朋友了。
屋裏很暖和,顧的臉色卻像是霜降一樣冷。
楊醫生將薛梨梨送回到薛桃懷裏,他低頭看了兩眼薛梨梨,忽想起什麽事,對薛桃叮囑道:“對了,還有澄澄,也別讓他吃那麽多糖,小孩子這個階段要保護好牙齒,他也到了換牙的年紀了,可別讓他和梨梨一樣,吃多了糖牙疼。”
一句話出來,薛桃的麵色慌亂。
薛梨梨的麵色也慌亂。
母女兩人齊齊點頭,然後又急急告別,好像恨不得立即飛奔離開這個地方。
明明剛才還溫情無限,怎麽忽然就變臉了?
顧回過神來,收斂神思,忙追出去。
他追在薛桃身後問道:“誰是澄澄?”
薛桃瞪他一眼,不耐道:“澄澄就橙橙,一個橙子罷了,你管這麽多幹嘛?”
薛梨梨也跟著插科打諢:“橙子,橙子,梨梨最喜歡吃橙子了!”
“叔叔給你買。”
“不要叔叔的。”薛梨梨心有餘悸的捂著臉,“叔叔的東西吃了會牙疼。”
顧覺得她可能是搞錯了什麽,便想解釋,誰知薛桃也跟著點頭道:“不錯,吃了會牙疼,以後梨梨不能吃他的東西了。”
母女兩人達成一致,顧再無插嘴的餘地。
從診所離開之後,顧沉默了不少。
他總覺得哪裏不對。
想問薛桃和楊醫師什麽關係,也想問清楚澄澄的事情,但他清楚地知道,以此時薛桃對他的防備,恐怕是什麽都不會說的。
不騙他就是好的了。
他很有自知之明,不敢太上前,也不敢太靠後,就這麽一路默默跟著,將薛桃和薛梨梨二人送到回家樓下後,就很自覺的道別離開。
隻是他的話沒人理會,顧轉身之後,臉上的微微笑意消失得幹幹淨淨,全部換上了落寞。
誰不想上去坐坐呢?
但也要看主人家有沒有邀請。
薛桃從來沒有邀請,他無緣得見她生活的地方,總是被拒之門外。
想想就覺得悲涼。
顧又開始靠著車抽煙。
片刻後,顧拿出手機來,撥了個號碼出去。
“張特助,給我查一下一個叫澄澄的人。”
“什麽澄澄?”張特助懵了。
“我要知道,還用查嗎?”顧有些煩躁,“總之,明天我要拿到這個人的所有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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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老烏龜說,今天真的是風平浪靜的一天,什麽都沒有發生,沒有什麽奇奇怪怪的人來找她的麻煩。
總裁爹沒有來,舅舅也老老實實在給貓貓鏟屎,生活好像重歸於平靜。
就是薛梨梨的心情不是很平靜,因為她牙還有的難受,還疼。不過好在,臉上已經消腫,看不太出來了。
吃糖一時爽,事後火葬場。
薛梨梨歎氣,然後又給自己紮了個揪揪,梳好了頭發就去上學。
薛澄澄怕她不舒服,一路上都在觀察她的神色,見姐姐沒有哭,這才放下心來。
“姐姐,我昨天晚上 夢見我和哪吒打架了。”
薛梨梨吃了一驚,擔憂道:“那你一定打不過他吧?”
“沒打過。”薛澄澄小嘴一癟,說道:“他說他要把姐姐的牙齒攪得天翻地覆,我就給氣醒了。”
傻孩子,怎麽會做這種夢。
薛梨梨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事,下次你的夢裏加上我,或許就能打得過了。”
因為在夢中不能很好的保護好姐姐的薛澄澄得到了莫大的鼓勵和信心,用力點點頭。
姐弟兩人開開心心上學去了。
然後更加令人愉快的事情發生了,今天總裁爹沒來學校守著呢。
他是放棄了嗎?
和老烏龜交流後,確定沒有遺漏,薛梨梨撓撓頭,感覺有點不對勁。
也好吧。
這樣,就沒人來打擾她平靜的生活。
薛梨梨挺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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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顧確實沒有再去校門口蹲著了。
一來,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不應該再拿糖果賄賂小孩子。二來,他今天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而選擇守在校門口這樣的策略,效率太低。
昨天晚上,接到總裁電話的張特助熬夜奮戰,最終理出了一點頭緒,也讓他發現點端倪來。
原來,薛桃小姐是有兩個孩子的,梨梨隻是其中一個,而另一個是個男孩,他們還從未見過那個男孩。
那個男孩就是總裁口中的澄澄。
張特助找到薛槐,在威逼利誘之後,薛槐提供了一些看上去挺像那麽回事,但實際上什麽用都沒有的消息。
薛澄澄是個男孩子,薛澄澄是個聰明的小男孩,這些都不重點,重點是,薛桃是故意把孩子藏起來不讓總裁看見的。
如果不是有貓膩,薛桃絕對不會這麽幹,於是尋找這個男孩就變成了一個突變點。
總裁之前在校門口蹲那麽多天都沒蹲到這個男孩,他們已經放棄如此愚蠢還沒有效率的辦法,而是直接去找老師。
這個思路,百分之百不會出錯的。
小孩子都是要讀書的,既然讀書就肯定在學校裏,在學校裏肯定就有老師,老師是人肯定就有弱點。
要從老師口中得知薛澄澄的消息,太簡單了。
果不其然,在張特助的努力下,很快就拿到了薛澄澄的第一手資料。
在看到薛澄澄那張一寸照時,顧就淚目了。
雖然沒有看到真人,但是光是看著這個照片,顧就知道,這個孩子和小時候的自己一模一樣,簡直就是他的翻版,從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幾乎是不假思索,顧站起來說:“薛澄澄是我的親生孩子,我要去找他。”
小孩子那麽軟,那麽萌,他抱過梨梨,但還沒抱過澄澄。
也許,澄澄會心疼一下父親吧。
不管如何,他都要證明,自己是孩子的親生父親。
“張特助,給我聯係親子鑒定中心,我要驗DNA。”顧終於勇敢的麵對這一切。
今天的顧也來了學校,隻不過不是蹲在學校門口,而是直接進入學校裏。
顧接受了一個邀請過來開會,進來得名正言順,再提出想要和薛澄澄單獨見個麵,此時就坐在無人的會議室裏等著老師把孩子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