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顏兒都是我的錯。”暮林隨即跪在了花顏麵前，膝下染上鮮紅，“都怪我當時聽信了天帝的讒言，想著助他能得到暝晶便許我們一世相守，是我太自私了……”
蕭宇塵眸色一怔，暮林所說的字字句句怎覺得如此熟悉？？
“所以就可以讓百萬暝妖界生靈陪葬讓我孤寡無依麽？”花顏哽咽在喉，心中掀起濤濤悲涼。
“不是的，不是的顏兒……我真的不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以至於將你置以此地，這真的並非我所想……”暮林淚聲俱下，形容讓花顏瞧來很是心疼。
平日裏這個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人兒，今兒卻哭得猶似個孩子。
“你明明有機會逃的，為何回來送死？”花顏一收眼中少露的憐憫，落下一片冷光。
“我害怕你出事啊，我知道你心中難受，都因我一時私心，可是我愛你啊，顏兒。”他眸中的柔情漸而闖進了她心裏。
一幕幕關於暮林的記憶在她的心中拉扯，叫她怎麽也恨不起他來。
咬牙間，她還是重拾了曾時的感情，“你走吧，你們都走吧。”花顏壓住自己的殺念與憤恨。
撇過頭去，不看，不想，亦不念。
“我不走，我要陪著你。”暮林起身之餘，卻是急速邁上前去，一手之力拽住她，將她生生拉回身來，還不等她站穩腳跟他便是一吻而上，緊緊咬住了她的唇。
貪婪的索取著。
花顏奮力將他推開，才讓其與自己拉開了距離。
“你瘋了！！”花顏怒瞪著他，深覺眼前之人並不是暮林，是別人。
“我沒瘋，現在我已經得到你一吻便再無甚奢望，你就算把我殺了，我亦無怨無悔。”暮林淺笑，麵中眸中很是滿足。
花顏一閃而過的感動卻被他實實在在的捕捉到，他心中已然抓住了把柄，在他來之前，他就有十足的打算，曉得她心中有自己，曉得她放不下。
畢竟，她是花顏。
“你讓我留下，陪著你好不好，生死對於我來說，早就不算什麽了，我隻想留在你的身邊，哪怕你要殺我。”明眸中楚楚動人的懇求，亦然溫柔優雅的神情。
桃園之景，初看之時便已淪陷，現今種種，他早就在自己心頭埋下生根，甚而根深蒂固，寸寸入心。
她一夜之間，看盡了人性的寒涼與貪婪，且是差點沒了自己心中的期許與溫光，那便是暮林帶給她的希望，讓她感知一點這天上地下的愛。
終於，動容了。
心裏這道防線本就一弦難崩，如今這樣的慘麵下，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卻願意陪自己左右，她怎會不動情？
“真的不怕？”她淡然發問。
“不怕。”他的回答亦是很決絕。
被撂在旁邊多時的那人終於坐不住了
，“他已經騙過你一次了，你為何還要信他……”為何願意信一個騙子也不願相信自己？
蕭宇塵內心陣陣發酸，看著如此輕鬆的暮林，他覺得虛偽至極，想來前不久還在和他說會成全自己和花顏的，現在呢？演的又是哪出？
“蕭師弟，你這話就不對了，你也親眼看見，我若真是為了暝晶，又豈會性命不顧的到這裏來？我和顏兒是真的相愛，望你成全。”他說的真真切切，叫蕭宇塵也躊躇起來。
是啊，他不是為了暝晶又是為了什麽？除了愛這個奇怪的東西，似乎真的沒有什麽可以是他留下來的理由了。
“花顏，我隻問你一句，你是真的喜歡暮林嗎？真的嗎？”他怎麽也不願意相信，就算千次萬次的問，他也抱有一點希望。
希望她開口時，改口能說的人是自己。
“暮林對我有恩更對我有情，自打我初出世故以來，不論是災難還是禍端，無論是垂死還是疾痛，我身邊的人都是他，你說，我不愛他，卻能愛誰呢？”花顏已然沉醉在暮林的溫柔鄉裏，不願回頭。
蕭宇塵笑了笑，不知何時，怎麽突從喜歡升華到愛了？他覺得可笑，更覺得可悲。
她明明是自己去求玄女求來的一段緣啊，怎麽偏偏她就是不喜歡自己，自己做的再多，在她眼中已是沒有絲毫影子。
就連暮林也沒料到花顏會出這樣一句話來，此時此刻便也就等著蕭宇塵的離開，他便可以實行他的計劃了。
心中的期待和滿目的歡喜，深藏於表，不露半分。
“顏兒，你打算什麽時候殺我呢？當然，我不是在意你殺不殺我，我是想求你一件事。”暮林輕問。
“何事？”花顏眸色明顯變得柔和不少，她的一舉一動都深深牽動著蕭宇塵的心。
他能看出，她是真真愛暮林了，因是當時從夙茗境回來時，她看自己亦是這樣的眼眸，溫柔含情，不參虛偽。
“我想同你成婚，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有姐姐這個親人，如今惜月沒了，我希望我能成你的親人，照顧你，一天也好……”他拉起花顏的手，靜靜伏在心口。
“你說，你要同我成婚？？”這消息，讓她聽來很是詫異，微顫的指尖，隱隱泛紅的麵頰。
“是啊，我想同你成婚，想了朝朝暮暮，想了日輝月盼。”眉目柔韻，分分有情，叫人看之怎會不欣喜，怎會不留戀？
不知為何，花顏心底子的柔軟隨著暮林這句話一觸即發。
她並非冷血之人，本心也不是冰冷，隻此撩撥輕彈，倒是將她的柔弦彈得雲心拂擾，不得方寸。
一展眉眼的溫柔與善意，似乎當時的花顏已然褪去了掌女的外殼，卻是便得與平常之時並無差別。
“你可願意
？”溫軟的話語拂向她的麵頰，讓她深覺迷蒙，心底發暖。
“我願意。”
眼前的兩人情投意合，兩廂情願，又與自己又何幹係？蕭宇塵驀然訕笑，笑自己多餘，笑自己日日念頭，天天期盼。
“你真的要嫁給他？”他依舊不死心，期待的凝著她。
然而她的眼神很是堅定，仿佛石擊不破，雷打不動的。
“好，那便提前向二位道喜，願二位，白頭偕老，百年好合。”鏗鏘著，一字一句猶如尖刺，深深紮進他的心裏。
“謝謝。”花顏淺笑道謝，卻也不追究什麽了，事已至此，她隻希望能和自己心愛之人常在一起。
隻是對於惜月的恨她還耿耿於懷在心底。
“你們的婚禮我就不參加了，淋痕那兒還需要我照顧……我，就先走了……”他勉強從臉上擠出些許的笑意。
“不送。”她對他的語氣，依舊是那麽冰冷，半點好意都沒有，他深知她恨自己入骨，卻怎麽也不願放下那顆愛她的心來。
他頹喪的腳步一步步邁在血泊裏，周遭的腥味怎麽也衝不醒他困頓的頭腦，明明一切本該是好好的，怎麽成了如今這幅模樣？
他心中悲涼，斷然是以言語也無法道清的。
才沒走幾步，突覺自己喉嚨一陣腥甜難耐，心口憂鬱的淤血自然而然從口中噴了出來。
其實，隻要暮林是真心待花顏的，他也不求什麽，即便她最後並未與自己在一起，但有生之年能看見她幸福，他也沒有什麽是放不下的了。
舉眸之餘看著九重天上，片片疊上的雲彩，他知道，他的時間不多了。
他將自己安排妥當，便前往南海境地去將淋痕帶回來。世間一切，對於他來說已然無意義，更是無所牽掛的，唯有摯友，便是這隻廢了他大半修為的野狐狸了。
可才到淋痕的身邊，他便察覺出不對勁來。
淋痕雖有氣息，卻是不能動彈，靈魂在體內或者，一整個狐狸身都仿佛進入了一個永無休止的睡境中。
任蕭宇塵如何喚也喚不醒，蕭宇塵急，困頓在軀體裏的淋痕自然也急，甚至比他都急，他隻想有人快些將他放出這無盡的苦海。
他真的十分想念外麵的陽光，想念廚房裏的誘人的佳肴，想念微風拂麵的感受，這些似乎離它太遠，它真真是很久都沒感受到了……
好在蕭宇塵平日裏遊散慣了，自然學的雜七雜八的東西比尋常人較多，這淋痕身上被下的死訣，他一眼便能識破。
“淋痕，你聽得見我說話對吧？”
淋痕使勁兒答應，奈何蕭宇塵一個字都聽不清楚，可是憑以朋友之間獨有的默契，他相信他的直覺，便繼而說道，“一會兒我會施法替你解開死訣，隻不過需要你亦是
通過體內的力量來衝破，我們兩人裏應外合，找一個突破口，你便可以從中出來了。”
說罷便運起法來，一道火色的仙光打在了淋痕的軀體之上。
縱然是被使了死訣，但在這南海境地的寶地上，淋痕已然長大很多了，不光是從體型上來看，就連法力和修為上都以撲飛猛進的速度增強著。
廢了會兒功夫，黑狐（淋痕）的眼睛終可以恍恍惚惚地睜開半瞼。
眼睛還並非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它終於可以說人話了！“宇塵兄，怎不見大嫂呢？我以為她會同你一齊的。”淋痕左顧右盼，確實沒有看見花顏的影子。
等等，不對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