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花顏躊躇不定，一麵是姐姐，一麵是整個暝妖界的生死大權，她該如何抉擇？
便是死死地凝著半空中的魔尊。
真是卑鄙至極！
“掌女大人怎麽樣？心裏有選擇了嗎？”魔尊期待的目光落在了花顏身上，他太了解這個丫頭了。
花顏咬緊下唇，猛然的殺意一瞬間又衝上了腦子，她想將魔尊千刀萬剮去，可是無法，姐姐在他手裏，說來也很奇怪，自打她憶起一切時，她的殺念越來越濃，剛剛便是她沒控製住殺心的時候。
故而冰慍慘死在自己手上，她自己也深覺不可思議。每多殺一個人，她殺人的欲望就會越來越盛，還想刃更多人。
“你先把姐姐交給我，我會把暝晶給你的。”果然，不負魔尊的期許，花顏斷然是選擇了惜月。
“好。”魔尊說到做到，鬆開了惜月身上的捆鎖，一手將惜月置了出去，惜月那刹黑色的魅影，一點點向花顏靠近，越來越近。
花顏伸手接住惜月，另一手撒開來。那紫耀的暝晶漸漸脫離了她的手，慢慢飛升上去。
“掌女果然重情重義。”魔尊輕笑，接住了暝晶，收緊入掌中。得意的麵容揚在臉上。
花顏縱然是拳起了手中的力道，哪知這魔尊比她還精明，此番來的並非魔尊的真身，是為魔尊的幻影，而他手中的暝晶早被他以傳物之術傳回了魔界，眼前的這個“魔尊”一時間作了泡影，在半空中消失不見了。
“可惡。”花顏的指尖深深嵌入了掌中，看著眼前開始支離瓦解的暝妖界，花顏的心中泛起了一陣陣的愧疚與怒火，這熊熊之焰快要包住自己的一整顆心。
一明一暗間，花顏的眸子變得異常深邃，腥紅得猶如欲要滴下的血。
看著眼前一片血紅的場麵，花顏心裏揪作一團。
一切都被她毀了，都毀在了她的手裏，夙茗境也好暝妖界也好，什麽都毀了，她一晃晃一幕幕似乎能感受到娘親的歎息與痛惋，能看到爹爹慘死自己手中的心痛與悲傷。
千千萬萬的哀嚎與哭聲包裹在她四周，她真的太無力了，憤恨之意在她的身上潛滋暗長，一刀刀刮在自己心上。
她要眼睜睜的看著，身為掌女的她，看著自己的子民一個個在自己麵前痛哭而死，看著血色將這個絳紫的天地染成血色……
“完了完了……全完了。”天帝清楚魔尊的作風，沒想到自己苦心經營的一切，竟會被以這樣的方式不勞而獲，得他人之手，他的內心便經不住這樣諷刺。
和魔尊鬥了大半輩子，最後還是鬥不過他。
天帝心中不住悲涼起來，先是哭後是笑，最後不哭不笑，再然後又哭又笑起來，這樣的打擊對他太大了，他承不住，他怎可能承得住？？
！
花顏便是這樣一動不動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默然的情緒上怎麽也沒有一滴淚水，她心窩裏，悲到了極處，原是什麽也做不出來，什麽也喊不出來的。
“噗——”鮮紅的血色染紅了她素白的衣裳，隨著乒乓落地的聲響，慢慢回首，卻叫她目色大驚！
眼前的惜月漸緩倒在地上，隱隱因疼痛而不斷抽搐，隨後臉色慘白至極，僅僅不過幾秒的時間，惜月就沒了氣。
花顏顫顫巍巍地端起頭來，紅血絲布滿的淚眼裏，映著那個青絲高束的少年人。此人，手持長劍正中惜月的要害之處。
“蕭，宇，塵——”她怎麽可以相信，她怎麽可以相信這一切？？
明明剛剛姐姐還好好的在自己麵前，現在卻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自己廢了如此大的代價才把姐姐救出來，不惜違背自己的良心，不惜以全暝妖界陪葬！！他怎麽能，他怎麽能！！
花顏的內心幾近崩潰。她掄起承影，想要了他的命！
可他這時卻不躲，更沒有一點要躲的意識，直立立地站在那裏，眸中泛淚，“對不起……”他的眼神中亦是不敢相信和愧疚，她覺得簡直可笑，他有什麽可愧疚的？
“對不起有什麽用！！”花顏抱著惜月的身子，心裏碎了不知多少塊兒，但她極力保持自己的冷靜，微顫的唇被咬得發白。
“對不起……”他還在一遍一遍地說著，發紅的眼眶叫人瞧來心疼。
她舉高承影，他卻認命地閉上了眼睛，他知道惜月對她來說的重要，她是她每天活在天界的希望，是她在冰慍宮每日努力的動力……
然而，那劍始終都沒有落下來，隻是這麽僵僵地持在空中。
“我不殺你，你曾也為了阻止我開啟暝妖界而做了很多傻事，是我沒聽你的話，才導致了今日這樣的結局，我活該，一命抵一命，以後我們就算扯平了。”她說的雲淡風輕，似乎她真的不會記恨於他。
“我不要扯平……”扯平的話，他們之間便是什麽都沒有了，他怎麽也不甘心，他明明還那麽愛她……
“那你想怎樣？”她深吸一氣，靜靜地仰著天空。
凝視暝妖界一點點在消融，她心中怎麽也緩不過來，隨即扯著脖子，一口血衝口而出，漸灑在半空。血色星星點點地染在地上，浸出一片鮮紅。
“顏兒……”蕭宇塵心疼地超前攙扶，卻被她一手搡開。
她視死的雙眸一刻也不離他的麵孔。
“我恨你，蕭宇塵，生生世世我都不想再見著你！”每一句都刺入蕭宇塵的心裏，蕭宇塵伸手想去觸她，叫她不要離自己那麽遠。
可她卻步步往後，拉開與他的距離，似乎他是個瘟神。
“顏兒，顏兒……”
“滾吧。
”花顏冷漠回眸，冰一般的神色迅速落了下來。
“宇塵神君，我們走吧。”寧兒在旁已然矗立太久，本是一種懼怕的情緒生怕花顏記恨於她，且因看見蕭宇塵差點又被她一劍戳死，她便是命也不要也要奔到蕭宇塵身邊。
“寧兒，你真的這麽恨我嗎？以至於要和天帝聯合起來，一齊騙我？”花顏心如刀絞，原這天界唯一的朋友，不過是天帝的一條狗！
“我恨你？嗬，花顏你真是可笑，我怎會不恨你？我做夢都想你能消失！你本就不屬於這六界，你何苦又在六界種下情根？叫蕭宇塵連一眼都不願看我的！”她朝她吼著，也不知自己是何來的勇氣，她竟一點都不怕她，想來，許是這麽多年的積怨深沉，她心中的憤恨已然困守不住了。
花顏被吼得怔住了。
“你可知道，他就算在睡夢裏，叫的都是你的名字……我算什麽，明明我付出了那麽多……”寧兒頹喪著臉，似笑非笑。
花顏並不為所動，在她的眼裏，蕭宇塵便是殺人凶人，殺害姐姐的真凶，她恨他都來不及，怎會憐他半分？
“就問一句，你是不是想殺我？”花顏張開手臂，高抬下顎，鄙睨地看著眼前一眾神仙。
一隻匕首漸漸浮上了寧兒的眼眸，她感到極不可思議。
“想。”不假思索的，她含淚大吼。
“那拾起你眼前的匕首來。”花顏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呐，往這刺。”
寧兒尖叫一聲，拿起匕首便奔向花顏，隻是，這倒下的人不是花顏，卻是寧兒。
眾仙皆歎，還等著看一場好戲來著，卻是什麽也沒看到，這天界一無名無望的小丫頭就這樣仙隕了。
“你們以為，你們就可以全身而退了麽？”冷笑一聲，花顏升上半空，死死地凝著眼前這幫冷麵冷血的家夥兒。
“雖為神仙，心比石堅，你們這些烏合之眾，根本不配為神！”話音未落，尖銳的聲音便響徹了整個暝妖界。
眾神紛紛捂耳，花顏不再是原來的花顏了，因是有神、仙、妖、暝妖的仙根，變得異常強大，這些神仙根本不在她的眼裏。
斷然揮袖一舞，在場所有的神仙全是身首相離，除了蕭宇塵。
他們每一個人都對她有愧，惜月，父母，千萬的子民，都與他們每一個人脫不了幹係，他們都是這場悲孽的罪魁禍首，他們要為整個暝妖界，要為她的親人，陪葬！
蕭宇塵怵怵地瞧著眼前的這一切，沒想到，曾時那麽善良的一個女孩子，別人破她容貌她不惱，別人毀她清白她不恨……甚而她還用自己的生命去守護過一整個與她毫不相幹的結界……
可是如今這樣大開殺戒的場麵卻也是這樣一個姑娘一手造的，這叫他如何想法
？
但他半句話也說不得，因為他深知她心中的苦，心中的痛，已是深入骨髓，已是毀了她的心智。
冷蕭蕭一片，萬裏開外再沒有一點兒生氣。
“花顏……”那個溫柔淡雅的聲音打破了一切的寂靜。
花顏看著那片翩然的衣袂落下，縱使鮮血橫流，屍首遍野的地方，他全身上下也不沾一點兒汙漬，清新脫俗，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暮林，來的正好。”她冷漠地看著他，心中蕩起無限情緒，複雜得理不清楚，她喜歡他，可是想起當時尋根之時明明他也在場，他卻不告訴自己真相，眼看著自己一步步往火坑裏跳，她心中便是一緊，殺念橫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