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誰？”斷然是一個機敏地回手反勾，牢牢拽住了對方的手，蕭宇塵的反應極快。
眼前的人卻是一抹素淨的白影。
蕭宇塵眸色深邃不少，眉間微蹙。
“你來做什麽？”語中夾著不滿。
“聽說你把天愫石的圖騰搗壞了？好本事啊。”暮林輕笑著，看上去很是輕鬆。
“怎麽？興師問罪來的？”蕭宇塵目色清澈，輕佻一笑，顯得比他還要自然。
“興師問罪談不上，倒是想同你談一筆交易，雙贏的交易。”
“沒必要。”話罷，蕭宇塵便要提起腿來就要走，交易？蕭宇塵不禁心中嘲諷，這樣卑鄙之人也配和自己講和麽？
“若是我說，我有辦法讓你和你娘子早日團聚呢？”暮林深知他的企盼，自然是最好的砝碼。
蕭宇塵頓住，回眸看著他。
“我的目的你也清楚，不過就是要暝晶罷了，傷害花顏也並非我本心，我保證，隻要我得到暝晶，必然不會出現在花顏的身邊，六界上下再無一人可以阻止你們在一起了，換句話來說，早日找到暝晶，你們早日就能重回前世模樣。”暮林嘴角不經意間露出笑意。
“所以為了這樣的結果，便要以傷害最愛的人為目的麽？你做的到，我做不到。”
“順帶提醒你，若不是暝妖界的出現，芷韻也不會死。”
此話，正擊蕭宇塵內心深處最痛的地方。從他目中，暮林便能曉得，他遲疑了。
乘勝追擊的架勢，他繼而說著：“我沒記錯的話，照你來看，你恐怕隻有這一世了罷，九真玄女那你也不好交代吧，花顏若是這一世還記不得你，你們就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在一起了。”暮林唏噓不已，貌似很為他們感到難過痛惋。
蕭宇塵的眸色愈發深沉。
“你說……找到暝晶後，便成全我和花顏？”終於，他抵不過心中的祈願，因他清楚，若是錯過了這一世，他便再沒有機會和他的娘子在一同了。
他這輩子無欲無求，唯一所願便是花顏。心下到底是有些自私的，縱使如此，他也別無辦法。
“是。”暮林的回答肯定。
“希望你說到做到。”暮林這人自不得信任，可是花顏始終也不願意相信自己，他不知道他還能活多久，他隻希望在最後的時光裏，有花顏。
所以他隻能賭一把。
“必定。”暮林眸中深不見底，泛著幽幽寒光。
……
“寧兒，你怎麽了？”瞧著寧兒的臉色，花顏有些擔心。
“沒事，沒事。”寧兒搖搖頭，目無聚焦，很渙散。
“寧兒……”還不等花顏說完話，便覺頭暈目眩得厲害，整個天上地下都轉起圈來。
應聲而倒，叫寧兒慌亂無章，怎麽喚也喚不醒。
“你很討厭花顏吧。”尋聲看去，旁而站著一麵容與花顏極相似的女子，女子彎唇，麵露暖色。
“你是？”
“我是花顏的姐姐，這世上最恨她的人。”她說得憤恨滿腔，光是從她的言語中，就能感受到，那錐心刺骨的恨意。
“你是她的姐姐，怎還會恨她？”寧兒不明白，哪有親姐姐恨親妹妹的道理？
“說來話長，那你不是她的朋友麽？怎會怨她？”惜月這一反問倒讓寧兒說不出話來，支支吾吾為自己開脫。
“我……我沒有討厭花顏，我們一直很好的。”這番匡白的辯駁，在惜月眼中自然顯得蒼白無力，她們的事情，她在來天界之間會不清楚麽？
可笑啊。
“她說沒情意在，你就真信了？”
“你什麽意思？”寧兒目中惶恐不安，心裏似乎有一根弦，剛剛花顏說的時候，它是鬆的，可現而卻又繃得很緊。
“給你看個東西吧，這是用你們天界的瑤池水加以樊石所構，所展之像，便不會有假，你且看來就明白了。”
寧兒接過那八角鏡子，果然如她所說，不假。
境中之像緩緩展出，是夙茗境的模樣，裏麵的花顏和蕭宇塵同枕一床，雖然當時知曉一二他們在下界之時有過一段時光，原以為隻不過是普普通通的陪伴，沒想到的是，她親耳聽到了花顏喚蕭宇塵夫君，眸中迷離，心甘情願。
更看到他們二人在凡間之時嬉笑相望，眉目泛情的模樣，分明是一對璧人，叫人羨慕。
縱使寧兒再愚鈍，自還是女人最懂女人的道理，看著花顏眼中望著蕭宇塵的模樣，她就可以斷定，花顏分明是喜歡著蕭宇塵的，蕭宇塵更比她想象中要愛花顏。
“你做了那麽多，從頭到尾，從始至終在他身邊的人都是你，可是為什麽一個花顏就可以分去蕭宇塵心中的位置？”寧兒原是平息下去的心，這時候，一陣又一陣地波起酸味兒，酸得她疼！
“花顏願意退出的，她願意成全我和宇塵神君。”
“開什麽玩笑，一對兩情相悅的璧人，怎麽會容得下你這個單相思的多餘之人，他們現在看來是矛盾不斷，可是到頭來，這些又算得了什麽呢？你且用你的腦子想想，是一雙相互喜歡的人容易走在一起，還是一個單相思的人能走到最後呢？”
寧兒指甲陷進了她的肉裏，沁出汗來。惜月一隻芊芊細手，撫過寧兒的肩頭轉到她的身後，附耳輕語：“答案不言而喻吧。”
寧兒一怔，身子微微顫抖，原以為放下的嫉妒，這一刻又重燃在心頭。
“你的目的是什麽？”寧兒不解，眼前這人又豈會隻是為了告訴自己這些，別去他求？
“我也像你一樣痛恨於她，我巴不得她愛不
得，恨不能，生別離，死亦悔，所以我要你……”
聽完此話的寧兒神情凝重。
說罷，惜月將手中那東西移至寧兒手裏，“抉擇權在你手裏。”
本來一切都不必這麽麻煩，隻不過苦於惜月的身份限製，在天界是有禁製的，天界為保安寧，在天界上下都布滿了克製之法，她便不能在天界施展法術，所以寧兒成了她最好的幫手。
寧兒凝視著那手中的亮金金的東西，心下躊躇，究竟是要顧及朋友之誼還是心愛之人？
說實話，花顏對她不錯，她沒有理由害她，可是她真的太喜歡蕭宇塵了，喜歡到癡狂的地步。
最後她還是選擇將其輕輕放在花顏的鼻息下。
看著花顏痛苦的表情，她心中忐忑不安，可是她有什麽辦法呢，她真的很希望蕭宇塵能夠喜歡自己！
花顏的腦海中所有的記憶片段在斷裂，破碎，又迅速重組，夙茗境，人界，還有平時關於蕭宇塵所有的美好都漸漸模糊了。
從而替代的，是暮林絕美的臉龐。
“娘子……”此聲由一個瀟灑不羈的少年，變成了一個溫軟如玉的聲音，漸漸清晰來的，是那抹素白的影子……
不時——
“寧兒你臉色怎麽這麽不好，沒關係的，我隻是頭有些暈，自打接觸天愫石後，我就這樣了，你真的不用擔心。”她朝她微微一笑，以為她臉色不好是因她擔心自己。
寧兒勉強著笑容，畢竟世間惡事，再沒有比隨意剝奪別人記憶更可惡的了，回憶是一個人的所有的美好。
花顏頭有些疼，使勁晃了晃，“暮林哥哥在哪呀？”果然如惜月所說的效果一樣。
門外傳來的窸窣聲。
“暮林哥哥？”許是一整年都沒見了，花顏見之，大為所驚。那抹素白純淨的身影，就在自己麵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兩人聞聲而望，眼中卻是寧兒和花顏兩個姑娘。
“宇塵神君……”寧兒控不住自己的情緒，自是一把抱上了蕭宇塵的胳膊，如今的寧兒一身淡粉，乍一瞧來，竟有些花顏的樣子。
蕭宇塵不自在地將其攆下，轉而卻是含情脈脈的看著花顏，可花顏不予理會他，權當他是空氣，徑直向暮林去了。
“暮林哥哥，好久不見。”自打從凡間回來，她就再沒見著他了，想起凡間種種，自己多次遇險受害都有他的身影相隨，她很感激他，想來這麽一百年光陰都是自己忽略了他。
“花顏師妹，你好些了麽？我還一直擔心你來著，本想早些去見你的，隻是剛剛碰巧遇到了蕭師弟便聊了幾句。”
花顏瞟了一眼蕭宇塵，內心的怨氣慢慢蓋過她的整顆心髒，他對師父，對桃園，對羽殤姐姐乃至對三界犯下的過錯，她不可原
諒。
此時的她回憶裏再沒有蕭宇塵的半點好，所有的好，都是暮林給予她的，所有的溫柔也是暮林給予她的。
此時的蕭宇塵在她眼裏，不過是一個劫難，讓她痛徹心扉的劫難。
“說來我還得感謝蕭師兄。”聽聞此話的蕭宇塵本是眼中泛光的，誰料，她繼而說，“為我的人生抹上那麽多的苦難。”
隨即訕笑著，死凝著他，讓他心底發涼。
“師父不僅僅是我的師父，她也是你的師父啊。”將圖騰盡毀，再找不得暝妖界一點蹤跡。
“花顏師妹，你莫要生氣，蕭師弟可能也有自己的苦衷吧。”暮林在人前人後都顯得這麽體貼。
“苦衷？”花顏冷笑，“我上輩子究竟欠了他什麽她要這樣對我，我且不追究，師父對他那麽好，他怎可如此，我永遠不會原諒他的。”說罷，大滴大滴的淚往下墜。
令人出乎意料的，她竟一頭栽進了暮林的懷裏，“暮林哥哥我好想你，我不明白我之前究竟是怎麽了，我會如此忽略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