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你看,就是那個。”順著寧兒所指的方向,她果然看見了一渺魅影。


  “姐姐……”她口中呢喃,心中不斷翻湧的情緒,一頭蓋過一頭,似萬獅忽過,似百浪喧騰。


  魅影緩緩轉過身來,的確是和她一樣的臉蛋,眸中睫下盡是平淡。


  “顏兒。”她緩聲細語,宛若曾時模樣。


  這一瞬,花顏的淚止不住的往下流,一破往日冰涼無感的模樣,急著跑著奔到了惜月麵前。


  “姐姐,你怎麽回來的呀?”我還想去尋你的。她喜出望外,倒不知該說些什麽,不該說些什麽了。


  惜月輕笑,“怎麽?不希望我來呀?”她撐著臉上的笑意,盡量讓自己顯得溫柔。


  “當然不是了,姐姐能來,是我最高興的事情,隻不過這一切太突然了,總讓我覺得不真實……”她的淚花還在眸中綻放,怎麽也止不住。


  “姐姐,你的手究竟怎麽了?”目光移向惜月缺的那隻胳膊,花顏心裏抽痛。


  “是我施法的時候不小心弄的,無礙,過個幾百年的也能長出來。”她依舊麵不改色,很和氣。


  花顏小心的攙著惜月往裏麵走,心中隱隱的不安感和突然而來的幸福感,一時間交織在一起,讓她覺得一觸便要散去,很不真實,很不安心。


  “姐姐你且慢慢和我說,這些年你都經曆了什麽?”花顏手心不自覺地沁出汗珠,兩手緊緊地握著惜月的手。


  沒想到惜月的一雙手竟是如此冰涼。


  “過去的就過去吧,我們現在能重逢,不就是最好的麽?何必細究過往,來回傷感呢?”她說得心平氣和,似乎這麽一百年來的光陰如若白駒過隙,好不輕鬆自在。


  “嗯。”花顏肯定地點下腦袋,覺得姐姐說得在理。


  本來還一直愧疚,自己舍了百年修為,再不能下界去尋姐姐,未想,正是自己苦惱之時,姐姐卻來了,像是一顆定心丸一樣。


  冰榻上的女子手指微顫些許,一雙冷眸閃爍。


  不時,便撫手施法,竟讓森森白骨的兩條腿長出了血肉,邁下腳步,卻是直奔南天門去。


  “你確定這樣做,不會有違我天界向來的規矩?”冰慍微蹙眉頭,凝著眼前的天帝。


  “規矩?何為規矩?我天界都快要沒了,還講規矩二字,你覺得這不是可笑嗎?現如今她功法大增,已經有能力去尋找暝晶了,這是個好機會!”


  “可是花顏天生就該淪為我們的棋子嗎?她也是芸芸眾生之一啊……”


  “冰慍神女,你要明白,何為輕何為重,花顏自是無辜,可是天下麵前,又算得了什麽?再者,當時本座要她入你門下的時候,你便早該知道,她早晚有這一天的,怎麽?是你又動了什麽惻隱之心?”天帝不屑的瞟


  著冰慍,心中低咒其婦人之仁。


  “我隻是覺得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一個人,始終是有愧的。”想來,曾經自己的原則,也是在三界麵前,扔的全數殆盡。


  一次是蕭宇塵,一次是花顏。


  “那你想怎麽樣?站出去告訴她,喏,這都是天帝指使你這樣做的,指使你使用冰咒將全身封印,讓藥仙察覺不出半分,還是要告訴她你這從頭到腳都是為了逼她早日尋到暝晶,再和她說,她麵前的這個師父,便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天帝饒有把握的挑了挑眉梢,“你確定你要告訴她這些?”因他篤定,冰慍的性子,斷不會因小失大的。


  果然,冰慍選擇了沉默。


  “回去吧,繼續裝你的,有事沒事別來找本座了,免得落人口舌,反倒讓花顏起疑了。”


  冰慍無話可說,隻得照做。


  天帝踱步到棋盤前,舉起一顆玉雕的棋子,落在一顆原是放好的黑棋之前,笑意深含,“兩顆棋子,可謂左膀右臂。”


  “天帝,不好了!!”前腳剛走一個,後腳這北宮星君便火急火燎地趕到他麵前。


  他不由皺了皺眉頭,“一個上神如此慌張,成何體統?!”


  “稟告天帝,蕭宇塵把天愫石上的圖騰,毀了。”聽聞此話的天帝,手中的白棋撒了一地,兩個眉頭快要擰在一起,眸色不自主地沉了。


  這蕭宇塵究竟是什麽目的?一而再再而三地和自己作對。天帝拳起自己掌力,使勁兒投擲在紋花石刻的桌麵上。


  “他為何會將圖騰盡毀?”


  “聽說,他似乎知曉花顏的身份……”北宮星君也不敢肯定,畢竟花顏身份的事情,確實沒多少人知道。


  “好一個多情種。”


  天帝在心中盤算,這蕭宇塵定是要死的,倘有他在的日子,這暝晶便是一日也尋不得。


  “你且退下吧。”支走了北宮星君,天帝從袖中取出一隻肥碩的蠱後來,那便是鬼蠱的源頭。


  他真想一道掌力下去,使蕭宇塵痛不欲生隨後在煎熬中疼死去,正要下力,不想一道白影閃過,竟在他眼皮子底下拿走了蠱後。


  “暮林?”天帝震驚,便如冥王瞧見他一般,心中驀然害怕起來。


  這人明明已經消失了一年有餘,和花顏一起消失的,一個躲在房裏不出來,一個找遍六界都沒影子。


  現在怎麽突然又出現了?!

  “我說過,蕭宇塵的命別動!”他的語氣很冷,沒有夾雜著一點情感。


  “可是你知道嗎?若不是他的緣故,花顏早就尋到暝晶了,現在唯一的圖騰也被他毀了,你說留他做什麽?”這是天帝好不容易找來的底氣,他心中隱隱感知,其實暮林和自己所走的路,是殊途同歸的。


  “這件事


  我會處理好的,保準以後他不會破壞我們的計劃,隻不過,若是你再有動他性命的想法,我便殺了你。”他的眸中殺氣外露,看起來著實嚇人,天帝不敢作聲。


  “這隻蠱後我且替你收著,免得你動什麽心思。”


  ……


  蕭宇塵的身影又忙活在廚房,他以為天帝知曉後便又要來抓自己,特地趕忙地做了一些桃花糕準備給花顏帶去。


  縱使花顏說出那樣傷他的話,他不在意是假,可是關心愛護花顏的心卻遠遠超越了這些。


  他隻一心想要在自己再次入天獄之前,為她多做點什麽。


  心想,“她是隻小饞貓,說不準吃了我做的東西,她便能少一點對我的誤會,少一點對我的憤恨……”


  這些日子以來,同處在冰慍宮下,寧兒看得出來,自從惜月來後,花顏整個人又恢複了精神。


  就像當時剛剛見著她那樣,有生命力,有希望的,好似來來往往那麽多事情,真的便如夢一樣消散了。


  “花顏,你在這做什麽?”寧兒好奇,她一個人蹲在地上許久了,不知在捯飭個什麽。


  “我在弄一個東西。”花顏神神秘秘地把手藏了起來,似乎不想讓她瞧見。


  “到底是什麽呀!”寧兒有些著急,便要去搶,掙來奪去才從花顏手裏搶過來,原是一盒鮮花製成的胭脂,用古法做的,很精致。


  “這是我送你的,我知道呀,你喜歡蕭宇塵,也想博得他的在意,可是光是你這樣濃妝豔抹沒個正經的自然是不行,妝麵在於自然和柔和,並不是為了嚇人的,我且為你製的這個胭脂很適合你的,我幫你化,包你效果不一樣。”縱使她心中酸楚難忍,到底來說她也是希望寧兒幸福的。


  兩個好朋友之間若是喜歡了同一個人,她必定主動退出,不但主動退出,她還會幫著對方,早日俘獲對方的心。


  似乎自己是個媒人,曾經桃園是,現在也是。


  自己喜歡的,若是別人也喜歡,她便會拱手相讓,不爭不搶。


  “花顏,你怎麽這麽好……可是你對蕭宇塵真的沒有半分情誼嗎?”


  “你對我真的沒有半分情誼嗎?”這句話是從蕭宇塵口中說出來的,她現在仍然記得,字字句句刻骨銘心。


  說沒有都是騙人的,可是他們之間有著太大的鴻溝難以跨越,又有寧兒在其中的緣故,這便成了她和他永遠不可能在一起的事實。


  “沒有,我們隻是朋友,我從未對他動過情。”她麵含微笑,雖是說的虧心話,表現得卻很自然,乍看上去,挑不出什麽毛病。


  “那我就放心了。”寧兒嘴上說著,心中喜悅,深知蕭宇塵愛著花顏,但是得知花顏並未有此心,他便是單相思,她覺得自己的希望更大了。


  褪去了曾經浮誇的妝麵,點上清雅淡韻,換上一身花顏曾時的衣裳,粉中帶色,一襲白紗輕覆,總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美感。


  “怪不得當時你要向我借衣裳,原來是想讓蕭宇塵記著你呀,可是寧兒,其實做自己也挺好的,你這麽好,蕭宇塵不瞎,他一定會為你在心裏留下一片位置的。”


  借衣裳?她什麽時候借過花顏的衣裳?寧兒尋想片刻,終是記起,那便是在花顏初展法力運行天愫石的時候,蕭宇塵要自己叫她停下來……


  她沒這樣做,卻轉而編了個理由,稱自己是為了借衣裳。思及於此,寧兒的臉色驀然不是很好。


  可她們都不知曉的是,此時那個端著桃花糕的少年,卻是聽的一字不落。


  “這麽不願意割舍一絲情誼於我麽?還要使勁把我往外推,顏兒,你是有多厭棄我啊……”他心如刀割,不明白自己做了這麽多,究竟要如何才能讓她心裏有自己一點位置……


  忽而,蕭宇塵感受肩上有一隻手的力輕拍自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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