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那鬼差左看右看,細細琢磨,隨後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是蕭宇塵沒錯。”


  “你再好好瞧瞧,是天界的那個蕭宇塵嗎?”


  “大人,小的的確看過了,是他不假。”


  冥王臉上煞白煞紅,雖然前幾天答應了他頂替花顏受過,但沒想到來的這麽快,一思及這個混世大神仙就要萬年呆在鬼界,冥王想之則欲哭無淚,不知這萬年光陰何時是個頭啊!

  不由覺得頭大。


  “嗯,蕭宇塵的魂就由你負責帶回鬼界吧。”話罷,冥王又尋了尋蕭宇塵死劫的時日,“還有兩天,兩天後你再將他捉來。”


  那鬼差隻得領命,卻是極為不情願的,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這蕭宇塵賊的要命,此番他仙隕了,倒叫他如何將他尋來啊。


  頭大的不止冥王,有多了個無辜的鬼差。


  ……


  花顏的指尖使勁抓著地麵,就要滲出血來,她痛苦,卻不知這一切何時是個頭,她想快些出去,她受不了了,如此情形,險要她窒息!


  她真希望這一切都是虛的。


  許是造夢者聽到了她的訴求。她這一次真的醒轉了。


  “顏兒,你怎麽樣了?”冰慍在自己身旁,麵色冷淡,猶如百年不化的堅冰。


  “我頭好痛,好像陷入了一個接著一個的夢魘,讓我喘不過氣來。”花顏當下憶起,仍是顫抖不已,心頭發緊。


  “顏兒你已經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了,除了頭痛,你還有哪裏不舒服的嗎?”


  “三天三夜?!”花顏猛然爬起,看向窗外的暖陽,再轉眼看向冰慍,確實冰慍的臉上頗為憔悴,想必是這三天都沒有好生休息,還以仙法為自己療傷,此時此刻,花顏頓生慚愧。


  “顏兒,那天愫石中的秘咒,你可能識破?”


  花顏回想一二,更覺頭疼欲裂,嚴重到滿地打滾,冰慍見此亦不好多問,暫且施了些安神的咒才叫她漸漸平複。


  “你且休息一會兒吧,如是參透什麽,再和和為師說。”


  “嗯。”


  輕聲應後,冰慍緩緩步出房門,並將房門輕輕帶上。


  花顏無奈地揉著自己的腦袋,真希望能快些讀懂,可惜這不中用的腦子怎麽也派不上用場,這使她很懊惱。


  同樣使她頭疼的不僅僅是這暝妖界的秘咒,更有對蕭宇塵百感交集的心。


  為什麽這麽多努力,這麽多怨恨,還是抵不過去思他,念他,師父,暮林,羽殤姐姐都提醒過自己,可怎麽也不管用。


  她覺得心煩氣躁,便打算在外轉悠轉悠,以此來散散心。


  “花顏師妹這是要去哪?”舉眸,暮林溫婉如玉,如一屏白玉,正立在自己麵前。


  他自然曉得再走前一些就是刑台,而刑台此時正在說著他不願讓她知曉的事情


  。於是,他留有一手,將刑台阻隔起來,聽不見裏頭的聲音——


  “您也知道,您替了花顏的名兒,自然死後是要去忘川河裏,受著萬年蝕骨之苦的,您看您日子也近了,到時別為難小的,行嗎?”思慮一二,鬼差覺著兩天後再去找蕭宇塵太遲,怕這家夥兒一溜煙跑了沒地尋,便打算今兒就去守著他。


  “你胡說,宇塵神君怎麽可能仙隕!!”寧兒對鬼差沒好氣,眼淚卻在眼眶裏不斷的打轉。


  刑台裏麵,哭聲濟濟,而刑台外的兩人,亦是一知半解也聽不見的。


  “花顏師妹,此地再往前去就是刑台,戾氣頗重,你本虛弱,就不要再去了。”


  “刑……台。”她忽而想起夢中景象,心生恐懼,猛烈的疼痛撞擊在她的心上,“我想去看看……”說罷,她不顧暮林便要往裏去。


  “師妹是忘了,那桃園慘象,還是不思韓羽殤在天之靈?”輕言碎語,迫使花顏頓住腳步。


  躊躇之餘,她的眼中飄忽不定,暮林早探得她的心緒,款款道,“也許你可以顧及自己的兒女情長,他們的命不是命。”


  “不是的。”花顏淚聲俱下,一樁樁一件件叫她悲痛不已。


  “那你卻還要去探一個仇人?你怎麽對得起他們。”


  花顏輾轉難決,心底發涼,她怎麽敢……


  “回去吧。”蕭宇塵緩緩說道。


  無法,她隻能折中掉頭,去自己屋裏。


  她很乖,也很聽話,她雖然恨蕭宇塵,卻時時刻刻記著他的話,他讓她好生照淋痕的那一縷魂魄,她便每天用自己的真元細心看護。


  如今的淋痕,已長成了一隻透明的小狐狸,隻有巴掌大小,卻叫花顏很是欣慰。


  “淋痕啊,淋痕,你說為什麽蕭宇塵會如此呢,可有時候我分明又覺得他不壞,好像那一切都是一場夢,我究竟分不清到底是十年一夢,還是當下為夢。”夢魘過後,她很難分清真實與否。


  淋痕不過一縷魂魄而已,連腦子都沒長出來,哪裏能回得了她,索性趴在她的手掌心裏就地而臥。


  花顏靜靜瞧著,心中思緒翻湧。


  她明明白白記得蕭宇塵對自己每一寸用心,每一抹動情,可她怎麽也不願意相信,他愛她,更情願牽扯到她隻不過是同芷韻長得有幾分相似罷了。


  不可否認的是,如是後者,她確實很酸,酸得她鼻尖動容,眼淚不止,但即便如此,她也不願意承認她心裏有他。


  魔界。


  魔尊已是放心惜月不會再有逃跑的念頭,便許惜月能在魔界自由活動。同時也會不時交代惜月些任務。


  但這些任務並不是什麽危險活兒,盡是能提升惜月修為,更能深化惜月魔心的。


  在惜月看來這沒什麽問題,可蕭轍


  明白,魔心深化的結果,將是行屍走肉,本心難尋。


  “月,這次我們不去了吧。”魔尊這一次,是叫惜月收服一隻妖獸,並以妖獸之心練就湮生大法,這就意味著惜月同食人的魔頭將無差別,日日都必須吸人魂魄才可活下去。


  “為什麽?”


  “我想你能快樂些,湮生大法一成,你就沒有回頭之路了……”他語下盡是柔情。


  “回頭路?我早就沒有回頭路了。”伴之而來的,是一抿冷然的笑,她心中的嫉妒與仇恨,早就伴著通身的魔氣,愈演愈烈。


  “你還有我啊……”蕭轍怎麽也說不出口,因為他卻是無能,什麽也幫不了她,隻能眼睜睜瞧著她往火坑裏去。


  “我們到了。”一句冷言,她平靜地凝著前方尾翼山上的赤鳥,九首赤鳥。


  “赤鳥魔性極強,我們換一個好嗎?”


  “我要的就是它的魔性。”惜月挑眉,一雙冷眸,犀利而冰寒。


  說罷,她騰風而起,一掌力出,正中赤鳥其中一首眼上,赤鳥也不是吃素的,毒火已出,那速度極快,她避之不及。


  以為就這樣要傷了,蕭轍卻早擋在自己麵前,灼傷的不是她,是他。


  惜月微微皺眉,“別礙手礙腳的。”一把將蕭轍拍向地上,弓箭在手,因隻有一隻手,隻能借著法力,全力注靈於一隻魔箭。


  魔箭出,赤鳥落。對於她來說勝之不武,卻單單欠了蕭轍又一次人情,她很不滿。


  特別是他後而的說這句,“你沒事吧……”明明是自己受了傷,到頭來還要問自己,這人是不是腦子摔傻了?


  她瞅給他一眼。


  “你沒事就好。”看她要急於吸取赤鳥的精魂,他便縱身爬起擋在她的麵前。


  “讓開。”多餘的話她不想再說第二遍。


  “我不。”說罷,他反手將赤鳥的所有精魂吸進自己體內,一時間鬢上青筋爆出,痛苦不已。


  “你這是……”她十分反感,恨不得將他一掌拍死,可是她不能,他是她唯一活在這魔界的希望,唯一的存在。


  “魔心入骨,你就不能再升仙了……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去天上,找他。”一字一句,出自肺腑,痛進骨髓。


  是啊,她愛他,如此執著而奇怪的愛,一人獨歡,不得傾訴,他唯能做的隻有成全。


  “不要再提他了。”


  “我不求走進你的心裏,我甚至不求我能得到什麽,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像以前那樣快樂,無憂……”他輕閉雙眼,眸中盡是他和她曾經的點滴,可惜她什麽都不記得了。


  “以前?我們以前認識麽?”她覺得他簡直胡扯,她什麽時候認識他的。


  “認識,很久以前了……”仰望天際,他麵上多出一份美好的笑意,倒和平時見


  到的他不大一樣。


  “你想知道嗎?”她想回答不,但手早被他自然地牽上,往樊鏡去。


  “樊鏡能探六界上下,亦能尋過往回憶……”


  三百年前——


  “你是誰啊,為什麽老跟我爹爹。”一個紮著兩個羊角辮的小丫頭往娘親身後出來,看著眼前這個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滿眼好奇。


  “我是澤宸上神的仙侍,自然要跟著我家上神。”人小鬼大的對話,便是他們第一次相見。


  “惜兒,你同這小哥哥一起去玩可好,娘親和爹爹有話說……”女子輕言笑語,對惜月很溫柔。


  “好。”惜月笑嘻嘻地也就不打擾了。


  “我們去玄暝殿中去玩吧。”惜月開心地跑了去,蕭轍摸摸腦袋,本著要替自家上神照顧好這小東西的名頭,他尾著去了。


  “你快來追我呀!”她往後一步步退著,誰知,竟把高處自己兩個身子的晶石撞倒,上麵乘著的玉盤直落落砸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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