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小娘子是你叫的？”蕭宇塵的冷眸中充斥著憤怒，漫漫的憤怒。
“哦不不不，是嫂子，我口誤，我口誤……”淋痕急忙解釋，堆笑在臉，他曉得，蕭宇塵鑽牛角的功夫有多厲害。
“限你三天，你若是找不回補救的靈藥，你就拿著你這張狐狸皮來見我吧。”他的一字一句沒有戲言，一向痞氣慣了很少正經的人，現在卻是滿目肅然，死寂一片。
畢竟千年的交情並非一朝一夕的事，要不是知道其中緣由，他都會有點覺得這人是不是中邪了。
好不容易進來，現在又要被迫出去，唉，畢竟人家是上神，自己哪有反抗的餘地？
於是乎，為了自己的這身狐狸皮，他也隻能去尋修複花顏容顏的仙藥。
好在曾經師父提過，夙茗境中的瑤果，具有修識，彌神，複顏之效。
“宇塵兄你且等著。”一個瑤果而已，這還不簡單？
蕭宇塵終放開了他六條黑尾，讓他離開。
“馨兒洗衣服的時候，應該把袖子拴上才是，你看你袖子都濕了。”眼看馨兒的袖子順著濕了上去，花顏好意提醒。
但馨兒好像完全聽不到花顏說的話似的，依然自顧自地漂洗著衣裳，手上趕緊，反倒利索起來。
“我幫你吧。”說時遲那時快，花顏的手已經伸向馨兒的袖子，嘩啦一擼。
三條血紅的抓痕赫然在馨兒的左小臂上，看樣子這傷多日捂在袖裏，已經發炎了。
“別碰我……”馨兒的聲音極小，幾乎在脖子眼兒，但卻灌著濃厚的敵意。
花顏愣了一下，才緩緩抽開自己的手。
馨兒好奇怪，明明受傷了為什麽要遮掩？隻是幫她別一下袖子，為何要露出凶煞之氣，逼退自己？花顏不明其理。
總覺得馨兒怪怪的，卻始終說不上來，怪在哪裏？
夜色將近，黑幕籠罩，宮裏宮外，一片蕭條。
“人間的月色真美，不像天上，星子都沒有。”花顏指著天幕，心中歡喜，雖然事實並不如意，可是她依舊開心。
“人間本來就好，前久讓你同我來你都不肯。”蕭宇塵嘟噥個嘴，一臉不爽的樣子。
“我可是要找我姐姐的，和你到凡間被你占了便宜，我姐姐一定會打死你。”說著，她摩拳擦掌，提到惜月的她眸子裏都是驕傲。
“你本就是我娘……”子字的時候卻怎麽也開不了口，喉嚨裏一陣發苦。
他又試了一次，仍然卡在喉嚨裏吐不出來這字。
應是九真玄女設了法，讓他沒辦法告訴她，她是自己前世的娘子，否則違了天道，後果便是玄女也不能承擔的。
“你倒是說呀！”花顏見他欲言又止，又拽著自己脖子使勁撓的樣子，看著都著急，像熱鍋上的螞蟻，希望
他能吐出一知半解。
可他偏偏說一半咽一半，她真想擼起袖子打他兩嘴巴子。
“救救我……救救我……”不僅是花顏聽到，而且蕭宇塵也聽到了。
這是一個女子的聲音，虛弱縹緲，哀有婉轉，怨有悲秋，聽者不禁打了一顫，因這聲委實聽來寒涼而淒慘。
“你是誰？誰在說話？”花顏收回欲抬的拳頭，左右查看，都沒有發現哪裏有人。
隨即轉過身去，迎麵就是一張鬼臉，差點把她嚇暈過去，好在她膽子大，撐住了。
可蕭宇塵就不一樣了，腳下一軟，在女鬼麵前生硬地跪了下去。
女鬼連同著花顏，都大為驚訝，如此大禮，鬧的是哪一出？
不是鬧的，他保證，他絕對是被嚇的。
這女鬼雖然駭人，花顏卻不感陌生，因前不久的，她就見著這位娘娘逝去的模樣，隻是不大體麵。
“求求你們救救我……”因知道麵前之鬼究為何人，花顏頓不覺害怕。
“娘娘，如何救你？”
“我的怨魂，因隨著凶手去了，我找不到，底下的不讓我轉世……你們能幫我去找找麽？”
“你的怨魂在哪？你知道嗎？”蕭宇塵眉頭輕蹙，想以正經模樣，掩蓋自己當下慌得一批的內心。
“我感到它在懿月殿的一個鈴鐺裏。”女鬼努力感探，這點信息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花顏和蕭宇塵並非冷漠之人，更何況兩人都覺得這位娘娘死得太慘，心中不由生出悲憫的情感來。
這忙一定會幫的，可這懿月殿內大大小小那麽多的鈴鐺，該如何找起呢？
於是就有了這樣的情景——
兩人摸到懿月殿中，大殿小室，但凡有鈴鐺的地方，他們都俯身低語，左喊一聲娘娘，又喊一聲娘娘的。
幸好這月色已沉，殿中的宮女都很困倦了，也沒有幾個人守著，守著的也是在太後的寢殿裏，這樣才方便了兩人的行動。
周轉許久，都沒有找到困有魂魄的鈴鐺。
花顏想破腦子，也想不到還有什麽地方是有鈴鐺的。
唯一的，她沒去過的地方——太後的寢殿，變成了她最後的希望。
“我覺得我們應該去寢殿看看。”花顏附在蕭宇塵的耳旁低語，噴出的徐徐氣息惹得蕭宇塵渾身上下一陣麻酥，他再一次，把花顏排開。
花顏懊惱得很，瞅了一眼蕭宇塵，還以為自己嘴巴裏有味道，特意哈了一口氣兒自己聞了聞，啥都沒有。
“我們現在去太後的寢殿吧，但要經過宮女住所，所以我們走過去的時候小聲點。”不管她自己是不是嘴巴有味道，她也要把話說完。
兩人躡手躡腳，走過馨兒的房間，寢殿將近，巧在一陣清風拂過。
窗前叮叮當當的清脆，引
得兩人眼球同時轉向——馨兒的窗前，懸著六隻小巧的鈴鐺，鈴鐺之間相互碰撞，那聲就是從那兒發出的。
花顏俯身去看。果然其中一隻鈴鐺困著一抹紫色的小光點。
“你是月樺殿的那位娘娘嗎？”花顏小心翼翼的發問，那小光點像是能聽懂她的話似的，隱隱閃光回應她。
她又喜又驚，歡喜地將鈴鐺摘下，幫其超度。
“好了，那位娘娘終於可以安心上路了，隻是怎麽會不小心跑到馨兒的窗前呢？”花顏笑麵嘻嘻，這小魂魄呆在馨兒房間裏，會不會把馨兒嚇到？
“等等，我覺得不對勁。”蕭宇塵蹙著眉頭，眼眸下沉。
“怎麽不對勁？”花顏不明白，不就是這麽回事兒嗎？還有什麽不對勁的。
“這屋裏屋外怨氣聚積，與別處不同，這房間的主，怕手上捏著好幾條人命。”
“怎麽可能，馨兒我最是了解，她雖然很多時候很奇怪，但是心絕對不壞的，她很膽小，一隻螞蟻都不敢傷害，別說一條人命。”花顏抱手，為蕭宇塵冤枉馨兒打抱不平。
蕭宇塵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他堅信自己的直覺。
他一手撐窗，輕躍而下。
一進屋子，他就嗅到淡淡的血腥味，也許別的他不在行，但是尋氣嗅味這件事他很在行。
一直順著血腥味兒尋找，摸索到床底，他從裏麵掏出了一件黑色的便服，細細翻找，左袖上是三道被抓下的空洞，還有些許的血跡。
花顏認得！前不久月樺殿出事，她親眼看見，娘娘手裏死拽的碎布，也是黑色的，天地之下，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情，她心裏泛著不安。
抬眸，她凝著麵前六隻鈴鐺，心窩子裏七上八下，腦子裏鑽出那小宮女的聲音“這已經是第五位娘娘了……奇了怪了，怎麽宮中一有長得好看的妃嬪皆會遭此毒手？”
第五位娘娘……她揪起自己的衣角，再看向那六隻鈴鐺，為什麽是六呢，如果真的是馨兒，那應該是五呀。
她擔心，一波又一波的擔心泛在自己的心口，然而還是被蕭宇塵蕩出她心中的恐慌，“第六隻是韓羽殤吧，因她不被宮裏人所接納，所以他們口中的也隻有五個娘娘。”
“可她有什麽理由要禍害羽殤姐姐呢，她們無冤無仇。”沒有理由啊，花顏怎麽可以相信，這個雖然性子有點古怪，但一向在宮中挺照顧自己的丫頭，是殺害韓羽殤的凶手。
“你應該知道，她心中戀慕尹嶸吧，這就是很好的理由。”他展開手，將一紮畫有尹嶸日常生活的紙，攤在花顏的麵前。
花顏回憶，那天馨兒卻是回來得很晚，回到懿月殿的時候，也是滿眼的欣慰和愛意，竟然連她自己守夜的事情都忘了，在花顏
幫她撿起時，她很憤怒，生怕別人瞧見畫中的一點東西，還有今天，她手上發炎的傷……
她沒有辦法反駁她自己，因為一切太巧了，世界上怎麽可能有這麽巧的事情，可是她依然倔強，“可是她一介小宮女，怎麽可能有能力殺死一隻千年狐妖呢，羽殤姐姐那麽厲害，她可是她們狐族的一代天驕啊……”
“我們問問不就知道了？”蕭宇塵徐徐道。
“好。”花顏坐在凳上，同蕭宇塵等候馨兒回來。
不時，馨兒哼著小曲，步進房間，看來她的心情很好。
當花顏看見她懷揣的那一遝新紙，秒懂她開心於此的緣由是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