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她本著好心替馨兒守在太後門口，一麵打著哆嗦一麵不停地跺著小腳丫子。
吹了好一會兒的風，她隱隱約約看見黑暗裏似乎有一個人影在朝自己走來。
此時馨兒正開心地哼著小曲，一蹦一跳地回殿中，手裏似乎還拽著一疊東西。
“馨兒？你去哪了……”花顏好久才在黑夜裏看清來者的模樣。
許是因為太過興奮，馨兒壓根沒瞧見花顏，倒被花顏的這一席話驚到，嚇得手一抖，手裏的那疊紙，一恍然全掉在了地上。
花顏彎腰下去拾起，那一張張上麵畫著的，是一個男子的模樣——瘦骨如柴，病病殃殃，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畫中之人乃是當今皇帝，尹嶸。
因當時萬壽節上，她與這尹嶸有一麵之緣。
怎麽馨兒會有尹嶸的畫像呢？看這些畫的都是尹嶸的日常生活，花顏百思不得其解。
可馨兒的反應更叫人吃驚，“還給我！！！”她一把奪過花顏拾起的紙張，全部懷揣回自己的胸前，好像是什麽珍世之寶，怕別人奪了。
轉而她的眼中，彌散著花顏看不懂的情緒。
究竟是憤怒還是害怕，究竟是喜悅還是愁苦？
她愣了花顏一眼，自顧自地回了自己房間，絲毫不管，現在太後宮門外替自己守夜，挨寒風刺骨的花顏。
前段時間還相談甚歡，還有說有笑，現在這算翻臉不認人嗎？花顏無奈，繼續哆嗦著。
一早上的，花顏終是轉移陣地，回去睡個好覺了。
可耳畔，皆是各種各樣的嘈雜之語。
“這是真的嗎！”
“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以為娘娘啊……”
懿月殿何時有過這熱鬧？她覺得都是誠心要打擾自己睡覺的。
她百感困倦的從床榻上下來，去瞧瞧外麵發生了何事。
十幾個小宮女和小太監，沒規沒矩的扒在窗外，或門後或房簷上，向廳內瞧個什麽，人總有瞧熱鬧的心理，就連神仙也不例外。
於是乎，花顏也去湊個熱鬧。
不看不知道，一看驚一跳。
裏麵給太後敬茶的娘娘，竟是生得國色天香，漂亮極了。這是她進宮以來唯一一次，見到後宮之中竟有美人兒的。
怪不得，這些個下人要張望著來瞧，這也倒算是個稀奇事兒。
畢竟後宮中的娘娘，能有一個能生得如此好看的，倒也是一道亮麗的風景了。
眾人散去，各個都感歎，“這位娘娘生得好看，以後定然會成個宮中的紅人。”
花顏則回自己的地兒，準備就寢，卻見蕭宇塵這個鬼頭，又出現在自己的房間裏。
果然沒有師父的看管，沒有仙法的加持，這家夥兒簡直是隨心所欲。
“顏兒，你還記得那個絕好的計劃嗎？你半夜時分，
喬裝成韓羽殤的模樣去嚇嚇太後，看看她會不會做賊心虛，從實招來。”
蕭宇塵此刻隻想花顏能盡快完成這項事情，畢竟他已經讓她受傷了，心裏自責，甚至覺得當時聽暮林的話也許就好了。
“不行我要睡覺。”花顏把被子拉高，遮著自己的腦袋，
“快起來，你不想早點為韓羽殤找到真相嗎？韓羽殤可是在黃泉等著你的呀……”他心裏明白韓羽殤就是驅使她的最大動力。
他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羽殤姐姐……”花顏心下躊躇，果然翻開被子，一骨碌坐了起來。
“說吧，我該怎麽做？”
一番講解後，她忽而蕭宇塵說得也並非不靠譜，因她獨在懿月殿中已有好些時日，著實沒有找到任何的蛛絲馬跡，這樣下去並不是什麽好的辦法，蕭宇塵的提議倒可以一試。
她特意著了套紅色的衣裳，和羽殤姐姐的那一身一模一樣，易了容喬了裝，一般凡人眼中，她和韓羽殤無甚區別。
在太後身邊呆久了，也是有好處的，譬如知道太後的起居，知道晚餐過後的太後，定然是會到殿後的院子裏散散步的。
這是一個好機會。
太後眼前出現了一抹紅影，以為是自己眼花了，便繼續攜著馨兒往前走，才走沒有三步，花顏披頭散發，從空中懸了下來。
唇若朱紅，麵若白雪，一襲紅衣翩躚，飄在半空中。
太後見狀，十分震驚，手中的念珠，撥轉地速度更快了些，心下默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然而沒用，隻聞麵前的紅衣，哀嚎遍地，“是你殺了我……”她緩緩抬起手來，指著太後的鼻子。
太後嚇得不輕，一朝後倒，坐在了地上，“來人！去扶太後。”尹嶸恰巧從殿外經過，瞧見了裏麵的那襲紅衣，不由前來探個究竟。
因這紅衣太過顯眼，因這麵頰太過熟悉，日夜相思之苦，睹物思人之罪，他心裏一沉，害怕見她，又渴望見她。
但一切的一切總有麵對的一天。
“羽殤，羽殤，你終於回來了……”還沒說兩句話，尹嶸就跪在地上，眼神中依然是不相信的目光。
流流滿麵，一代君王竟然當眾哭得稀裏嘩啦，“夢裏不願見我，頭七不願思我，你是不是還在怪我，也是，都是我的錯，害我太懦弱……”
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哽咽難耐，悲絕痛徹，怎麽也不像是殺韓羽殤的凶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的心裏還是很愛韓羽殤的。
“羽殤，我曾經很嫌你，恨嫌你的身份，嫌我的兒子如此眷戀你，勝過愛我這個老母親。”太後捶胸頓足，捂著心口說不上話來。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但你終究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又是我兒子心
尖兒上的人，我知道你對嶸兒來說的分量之重，所以哪怕我再看不慣你，可你終究也是我們家的媳婦，我怎會動了這殺念……”
說著老太太跟著尹嶸哭起來。旁邊那些宮女太監的也跟著哭了起來，一時間哀聲陣陣，好不淒慘。
“所以說，不是你殺的我？”花顏緩緩施問。
“怎會是太後？娘娘您有所不知，您當時去了，聽說您沒有遺體，且是太後命人將你的衣裳運回來，她還在這後院裏做了您的衣冠塚，她是疼愛您的啊，她隻是嘴上說著不滿，心裏都記著您的好……”
順著這太監所指的方向，在層層密密的草堆了，花顏看見了一方墳墓——上麵赫然寫著愛女韓羽殤之墓。
堂堂一介太後，能不避嫌的在自己殿中立一個衣冠塚，還在上麵以愛女來稱呼。看來這太後算是用心的了。
這下該怎麽收場？？
花顏一時間尬在半空中，不知該如何自處。
“快走啊……”蕭宇塵在下麵一直給她比手勢，花顏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的用意，趁著眾人哀嚎之際，溜到了牆根後麵。
“好險好險……”花顏舒著自己的胸口，心裏七上八下。
“現在終於弄清楚不是太後和尹嶸想要禍害韓羽殤了吧？”
“是呀，還好不是尹嶸。”花顏心裏也不希望是尹嶸，是誰都好，她不希望羽殤姐姐的亡魂還要煎受錐心之痛。
“那我們現在可以離開這宮中了麽？”蕭宇塵笑臉洋溢地看著花顏。
“不要不要，既然不是太後也不是尹嶸，那麽凶手另有其人！我一定要找到那個殺害羽紗姐姐的真凶！”花顏鬥誌昂揚，完全忘記了這一路走來的艱辛和悲痛。
果然慧根未啟也是有好處的。
蕭宇塵心裏是這麽想的，因為現在的花顏，比上輩子的芷韻，活得更灑脫了，眼中少了許多的煩憂。
“不……”他的不字還沒有說出口，低眉就是花顏一臉哀求的無辜小臉。
他實在受不了她這樣的撒嬌，雖然現在自己的小娘子已然毀容，但在他心裏她依舊是他心尖兒上最美的神仙。
咽了咽口水，他抽出一隻手來，蓋住花顏的臉，為了自己看不到她的可憐汪汪的臉蛋。
因為這會讓他心下發軟，把持不住的……
“哎呀你幹嘛捂著我的眼睛。”花顏扯下蕭宇塵的大手掌，一臉幽怨地盯著對方。
“求求我的宇塵師兄，就讓我了卻此樁心願吧。”她拽著蕭宇塵的胳膊，可勁兒地搖。
“好吧好吧，但我要隨時隱身在你身邊，保護你，其次如果真的太危險，就要終止，同我離開這宮，答應我這兩點，我就同意你。”果然耐不住這小娘子的撒嬌哀求，敗了敗了。
說來
花顏比起前世而言好像更活潑更粘人，不像前世那樣，動不動地就撩起袖子來要捶自己。
但無論是怎樣的娘子，隻要是她就好，他都喜歡。
他起手摸了摸花顏的腦袋，柔軟的發絲，玲瓏的腦袋，換作上輩子，就算把他打死，他都不敢如此。
“師兄，你真好。”花顏笑嘻嘻地又蹦又跳，像是中了什麽彩頭似的。
果然是個傻丫頭。
蕭宇塵不禁心下默念，傻丫頭好啊，上一世他老被她捏得死死的，這一世他就可以好好管教管教她了。
“來人呐，不好了——”
月樺殿的管事宮女，從月樺殿，一路叫到懿月殿，瞧見皇上太後都在，便又哭又跪的到了皇帝腳跟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