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散著微弱的藍色靈絲。
他盯著那塊石頭看了許久,怎麽會這麽熟悉?一時半會兒的怎麽也想不起來,急的他狐狸耳朵都露了出來,身後六尾自不必說。
萫貴人身邊的小丫鬟,此時手拿一疊白紙,正提燈緩緩走來,悲絕萬分,因是自己的主子走了,她便從此隻能被打發到最辛苦的地方,繼續做比曾時更艱難的苦差。
再者,雖然萫貴人平時算不上待自己好,但她也是一路陪嫁到現在的,人在一起呆久了,自然多了些情分,所以就算頂著大不為的名頭,她也想違一次宮規,給她家娘娘燒點紙錢,希望娘娘一路上能少受點苦。
才走到一半,丫鬟便瞥見叢中搖搖晃晃的六條黑尾巴,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揉揉眼,再看時,那六條尾巴明晃晃地仍在那裏。
她下意識趕緊捂著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心裏卻害怕得要命,遺下一堆白色的紙錢,飄灑半空,拔腿就跑。
不時,二十幾個士兵,連同著四五個道士,小心朝淋痕潛去。
等到淋痕抬頭,才發覺為時已晚,一朝驅妖符出,他就被擋出十米開外,重摔在地,“大膽妖孽,宮闈之地豈任你能放肆?!”為首的那位道士,嚴詞厲色。
眼看局勢不利,越來越多的道士和侍衛紛紛向自己這兒靠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現在繼續躊躇,隻會讓他和花顏一個都活不成,索性一躍而下,逃出宮闈,另想對策。
花顏在獄中,覺得極冷,奇怪,自己分明是仙身,怎會覺得冷呢?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讓她心下無底,心中既是害怕又是愧疚。
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一閃而過有蕭宇塵的影子,但最終卻還是暮林的部分要更大一些,好像不是她自願願意把暮林放在心裏,而是他自己強製擠進自己心中的,明明是自己的一顆心,怎麽會有這樣的感覺,她始終搞不明白。
牢房中窸窸窣窣地,是獄卒說話的聲音:“這個醜女何時問斬呐,我真是天天看來都瘮得慌。”獄卒瞥了一眼牢中的花顏,臉上透出萬分嫌棄。
“你就別抱怨了,她也就這幾天了,那可是太尉的女兒,聽說太尉因此鬧得很凶,她在這牢裏活不過幾時。”
“那就好,她多活一日,我都要少活一年,毫不誇張,她比宮中任何一位娘娘還要醜。”
“噓,後宮嬪妃豈是你能談資?當心你的腦袋。”
片刻以後,就連獄卒也懶得再說什麽了,整個牢裏除了其他犯人的低泣,就是老鼠吱吱唧唧地狂歡。
花顏收緊膝蓋,蜷縮在角落裏。
今之月夜,摸不著一點星子,更透不出一絲月色,壓抑而沉重,沉重得讓人窒息。
太醫署的門狹裏透出一點光,那微渺的光,漸漸隨著門軸
的旋轉,進而被拉得極長,裏麵出來個人,那人轉身一謝再謝,好似承了裏麵那人很大的恩惠。
隨之那人轉身,悄然消失在黑暗中,沒了蹤影。
不曉得是暮升,還是朝起,渾渾噩噩地度了好些時候。
又是一聲“哐當”巨響,牢門再一次被打開,一個魁梧的身影映入花顏的眼簾。
“終是要到自己上斷頭台了麽?”她心裏發問,麵對下一步死亡的來臨,還是會畏縮地往後挪了挪身子。
這麽些天來她看見別的犯人要被問斬前都會吃一頓好的,他們邊泣邊吃,有的吃得狼吞虎咽,有的卻是粒粒難咽,但無論何種他們最後都是鬼哭狼嚎地扒著牢籠,拚死掙紮。
花顏並不大想成為那番形態被狼狽地拖出去,索性自己站起身來,一副認命的樣子。
“請問斬首有多疼?”她小心翼翼地尋問眼前這個魁梧的侍衛。
“不過一瞬間的疼,也不會很痛苦,不過姑娘為何如此發問?”
“我一會兒不就要被斬首了麽,我就想心裏有個底……”她不怕死,隻是想到自己還沒有見著姐姐,就這樣死了,不免有點悲涼。
那侍衛突然笑起來,聲音渾厚,“姑娘莫不是以為自己要被問斬?”
花顏更是發懵,不是問斬還是什麽?難道還有別的刑罰在等著她?
“那我……”
“你已經被太後赦免了。”
赦免?花顏重新在腦子裏反應片刻,半天才露出些許喜悅之情,“這麽說來我不用被斬首了嗎?”
侍衛點了點頭,花顏繼而又問:“為何太後會突然赦免我呢?”她記得當時太後大怒,好像要把自己一口吃了,怎會說放就放,如此輕鬆呢?
“是一位公公替你去找尋證據,他最後是在萫貴人那裏找到了破綻,你一會兒就能見著他,你現在可是變成了維護皇家血脈正統的功臣了,自然不會有人再難為你……隻是萫貴人一家就沒那麽好過了……”侍衛抬起頭來,眼中泛著同情,話語間有些支吾頓挫,不知講了什麽,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
“此話怎講,怎麽會和萫貴人一家扯上關係呢?”
無論花顏如何好奇,那侍衛都沒有再回答花顏任何一個字,而是選擇沉默不語,並領著花顏跨出牢獄那一扇厚重的鐵門。不同於別人的侍衛,這侍衛對花顏好像沒有嫌棄或是冷眼,反而目中溫柔形似暮林。
花顏邁出鐵門,回首瞧著那冷冰冰的鐵門緩緩閉上。她未想,這鐵門之後,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沒日沒夜地計算著自己倒數的歲月,卻是如此無情、無奈。
她對於萫貴人有著無可言喻的愧疚,等一切的一切都結束,她一定要到鬼界親自和萫貴人道一聲歉,無論對
方是否原諒自己。
但現在,她沒有辦法再沉浸於自己的困頓中,因她承諾於羽殤,就要把韓羽殤的事情,放在她所有情緒的前麵。
花顏走了不遠,眼前就有一位玄衣公公,讓她止住了腳步,她呆呆地佇在那裏,愣生生地把那人人看了許久,才記起,是上次太後殿中,因自己緣故被捉來,又因自己被放走的那位掌事公公。
原來就是他救了自己。
“姑娘您出來了。”公公將手中的一件白色披風遞給花顏,“姑娘受苦了,牢裏一定不好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