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花顏警惕地四下觀望,除了周遭的灰塵和舊物,眼下一無所有,許是自己的幻覺?花顏沒有多想,權當自己聽錯了,一躍便出了房門,唯留那晶瑩透亮的鎖仙盅,黯然在柴房。
淋痕掐算過時間,今日正好是太後的萬壽節,他本想易容成女子模樣,在今親自潛入,混入眾舞女之中,會會那所謂的尹嶸。
而現在有了這個蠢丫頭,他既不用男扮女身,也不用擔心自己尾巴收不回去的問題了,她一人便可以為自己代勞。
還好沒把她扔出去,看來這蠢丫頭並不是一文不值呢。
“你且看,前麵最中間坐著的便是太後和皇帝,在舞曲第三聲鼓點的時候,我會設法,讓置於太後上方的燈籠落下,你在那時候要踱步躍起,在燈籠落下前替太後擋下燈籠。”
“為何?那被砸到一定很疼吧。”花顏揉著腦袋,看著眼前快有自己小半高的鏤花燈籠,光是想想就害怕。
“什麽為何,哪有那麽多為何為何的,照我說的做。”
“好吧。”花顏沒有更好的辦法,奈何自己頭腦沒有對方一半機靈,不然也不用受這皮肉之苦。
伴隨舞曲響起,悠揚婉轉,餘音嫋嫋,一襲絕美的雲裳,映入眾人的眼簾,傾世傾城之顏容,展在人們麵前,還未起步舞蹈,便已是翩若驚鴻,驚豔絕倫。
男子看著發癡,女子看來流淚,怎的這世間竟會有如此脫俗美豔的人兒?
花顏輾轉起步,曼舞翩躚,妖嬈萬千。
第一聲鼓點起,她拂袖臥倒,輕轉連綿。
第二聲鼓點起,她長帶揮舞,恰如蝶飛。
第三聲鼓點起,淋痕彈指一記,太後頭上的燈籠果然搖搖欲墜起來,花顏輕功速起,借著地麵上的力道,騰飛直往太後座上去。
好在及時,她剛剛護著太後之時,那燈籠便順勢落下,砸得她一陣暈眩,“血,血!來人……”太後驚慌失措,花顏隻覺得脊骨生疼,額上還溫熱溫熱的,一抹,原來真的是血啊,她盯著自己指尖的血漬看了許久,隨之向後倒下,暈了去。
“真是個愚蠢的弱雞。”淋痕無奈搖頭,但看座上太後的反應,那樣擔心,那樣激動,他便知道自己的計劃算是成功了。
“太醫,太醫——快傳太醫——”萬壽宴上一片混亂,畢竟也是差點落在太後頭上的東西,在座的誰人還能坐得住?
侍衛紛紛圍靠過來,為保太後皇帝性命;宮女慌逃亂竄,找太醫的,尖叫的,不知所措跟著瞎走動的;功臣王侯,各個殷勤獻媚,讓人感覺這太後比自己親娘還親。
花顏被一群宮女抬了去,其中也不乏長宮女的身影。長宮女冷笑著,自言自語:“花顏上仙,咱們又見了呢。”
待眾人因此事而紛
紛退下,太後要親自追查這掛燈籠的掌事,於是攜眾人回自己的寢宮中再行追究。
淋痕自不關心什麽掌事,他隻是有些好奇,一盞燈籠怎會將蠢丫頭砸成那番模樣,出於好奇,就過去查看了一番。
這鏤花的燈籠除了上麵花顏的血跡之外,他將其提起時,還發現了其中怪異——這燈籠明顯比尋常的要重許多倍。
為了驗證他的想法,他還特意去試了試對稱的另一隻燈籠,果然,如他所想,砸下花顏的燈籠被人動力手腳,而且設計之人並非凡人。
燈籠上不單單有自己的狐妖之氣,還有仙氣!看來有天界的人,想要蠢丫頭的命,他不由皺了皺眉頭,凝視指縫間那縷藍色的靈絲……
“這可是太後的救命恩人,太醫你可要好生診治。”長宮女說道。
“那是自然,太後看重的人,微臣怎敢疏忽怠慢。”話罷,太醫幫花顏把脈,隻瞧他的麵上,由平靜轉而糾結,由糾結轉而驚訝,由驚訝轉而慌張,“這……這。”太醫臉都被嚇白了。
“是不是這位姑娘的脈象並非尋常人等?”長宮女早便知曉其中緣由。
“正是,這位姑娘脈象紊亂,時有時無,波折不休……微臣行醫多年,從未見此奇況,又如何為姑娘調治呐?!”
“太醫莫慌,我家鄉也曾出現過類似的鄉民,當時我們那的大夫為這些鄉民診治,皆要采取反治,顧名思義,就是要反著來治。”
“微臣還是不大明白。”長宮女隨即從袖中拿出一張藥方,遞予太醫,太醫細細過目後,臉色更不好看,“鳩羽千夜、腐蟲、七星海棠……件件都是要人命的藥材,微臣怎敢……”
她笑著,將一大袋金子硬塞給那位太醫,說道:“你也知道,這姑娘並非尋常之人,你到底是開不出什麽藥方的,你倒不如按我說的,死馬當活馬醫,保不住的話,反正橫豎都是死,你還不如帶著我給你的錢兩,攜你一家老小,去別的國域不照樣是活路一條?”
太醫細細斟酌,又看了看病榻上的花顏,覺得長宮女說的話確實有其道理,便也允諾了。長宮女遠看太醫急匆匆去配藥的背影,笑意深含。
她轉身,坐在花顏的邊上,白皙修長的手指,順著花顏的麵頰輕輕滑下,“六界第一美人,就快變成六界第一醜女了,可惜了,這張好容顏。”
突然她使下自己指尖的力道,在花顏的臉上留下一道血色的印子,花顏擰起眉頭,表情十分痛苦。
在她的心裏,花顏越痛苦,她就越暢快。沒錯,那鏤花的燈籠也是她施加了點小法力,才會變得如此之重。
她恨不得現在就殺了花顏,可是身在凡間,冒然動手,隻會讓自己遭受千年孤魂野鬼的痛苦,也
不能再入仙道,所以她隻能步步為營,既然殺不了,她就讓別人替她代勞,隻是這漫漫過程,她有的是機會折磨.花顏。
“姑娘這是你要的藥材,無論成或不成,微臣都想離開這深宮宅院了,望姑娘保重。”太醫背上大包小包,逃難的味道十足。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給他的錢已不是一個小數目,夠他這樣的凡人,富富裕裕活個一兩代都不是問題,換做是宮中的任何一個當差之人,誰不願意拿錢遠走高飛,還甘願在這宮中擔驚受怕,提心吊膽?
她拿著太醫給的那十幾種有劇毒並著導致傷口潰爛的研磨之粉,一點一點的撒在花顏的額上露出的血肉,撒上的地方,滋滋冒著白煙,在其傷口上發臭發爛,從額上那一個小口子,瞬間擴散到花顏的嘴角邊上,右半邊臉上遍是腐爛與膿皰,不斷往外流出膿液。
她則選擇坐在她的旁邊,享受地看著曾經這個擁有傾世容顏的女子,一點點地變得醜陋不堪,不管是誰人看之瞧之,隻會令人作嘔。
原本是幾味至毒的藥材,若換了凡人,早就一命嗚呼,但再怎麽說,花顏仍是神軀,這點毒藥終究要不了她的命,但沒有關係,讓其毀容這事兒,她也同樣津津樂道。
清晨的曙光灑落,透過窗戶,掃進屋裏,拂在花顏身上。
溫暖滲進被褥,打入花顏的心裏,欣欣然,她睜開了眼睛,眼前的這位姑娘明眸善睞,軟玉溫香,卻未曾見過,很陌生。
“姑娘你醒了,太後說要見你,你快些整理好,去殿前領賞吧。”長宮女笑靨如花,緩緩道來。
花顏回想片刻,喏喏地應了句,“好。”
“隻是姑娘,你……唉說來慚愧都是奴婢的過錯,沒能看好那太醫,他竟趁奴婢不注意時給姑娘的藥裏參了毒,現如今,已經跑得沒了蹤影,太後也在派人追捕。”長宮女話語間都快要哭出聲來,哽咽半天才接著說:“隻可惜了姑娘如此姣好的容貌……卻,卻……”她再一次哭的泣不成聲。
花顏沒有太能理解她所說的話,什麽太醫,什麽參毒?怎麽跟自己的臉扯上關係?她下意識地摸了下自己的臉。
未想隻是輕輕一觸碰,就瞬間便感覺到,火辣辣的疼,疼得她眼淚直冒,而又因眼淚的流下,所及的地方皆是同感,便以此往複,疼得她趴在地上,沒有氣力。
我的臉到底怎麽了?!花顏撐著床架才站起來,尋來一麵銅鏡,裏麵的自己,簡直比鬼怪還要駭人。
“姑娘,麵見太後要緊,太後不會嫌你的。”她伸手要去扶花顏,一副憐香惜玉的模樣。
花顏坐在地上,沉靜良久,眼下羽殤姐姐的事情才是最要緊,不就是麵上的事情嗎?她相信暮林哥哥一定
有辦法能幫她複原。也總是在這樣的時候,她想起暮林,才覺得很安心。
拍拍屁股上的灰塵,花顏從地上一骨碌就爬起來了,“走吧,我們去麵見太後,你說她老人家要賞我什麽?”花顏迅速打起精神,不再過問,倒讓長宮女大為驚訝,她自以為容顏應是天下女子最是在乎的東西,但怎麽花顏卻給她的感覺是——沒有這麽在意似的。
她原期待看到花顏醒來得知容貌已毀之事後崩潰,生不如死的場麵,所有的遐想,卻統統沒看見,這個傻不拉幾的丫頭,怎會有如此強大的承受能力?她怔了半刻,直到花顏出門絆到門檻時,方才回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