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也是在這茫茫邊疆中，他遇見了她。
“你們這些畜生，等老娘恢複過來，你們一個也別想活！”她傲骨猶存，半分未因妖法的削弱而有所消減。
“哦？是嗎？”周圍的士兵，眼中都是色眯眯的欲望，畢竟這孤荒之地，能見一女子已然不容易，更何況是這樣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呢？
“放開她。”眾人尋聲望去，皆捧腹大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一根風吹就折的豆芽菜罷了，便更沒有一個人理他。
他眼看她就會被他們所糟蹋，心下難安，一下抱起一塊重石，使出了他平生最大的力氣，朝眼前那人擲過去。
士兵轉身，頭皮下頓時鮮血噴湧，倒在地上，一下子就斷了氣，眾人先是驚恐，就連豆芽菜自己也是慌得手足無措，可事情等原委反應過來，眾將士全體憤怒，圍著豆芽菜打了良久。但又懼怕皇帝的怪罪，故而沒有要其性命，也再沒有任何一個人有輕薄韓羽殤的念頭。
豆芽菜跛著腳，一瘸一拐地走向韓羽殤，並開始解著衣帶，羽殤以為他也同他們一樣，二話不說，就給了豆芽菜一套上勾拳加下勾拳，豆芽菜鼻青臉腫，還不死心的解著衣帶，就在韓羽殤都深感詫異的時候，他卻將斑駁血痕的衣裳，輕輕披在她的身上。
“軍中男子多，你個女兒家，應該保護一下自己。”
她將他傻不拉幾笑著看自己的樣子，全記在了心裏，篝火闌珊，他們一齊傻笑。從此將二人映在了彼此的心裏。
她知曉他處境尷尬，發誓定要替他解圍，拉狗皇帝下馬。
她搖身一變成了入選的妃子，步步為營，接近皇帝，伺機殺了皇帝救下他的母親，卻因動用妖術禍人性命，遭遇天劫，傷上加傷。顧不得自己的傷，她一路幫扶，讓這麽一個豆芽菜成了一國之君。
因為避嫌，她在皇城外的竹林中休養，等著他能用八抬大轎來娶她。
八抬大轎是沒等著，倒是等來了一群道士，“你就認命吧，這可是當今皇上讓我們來殺你滅口的。”天羅地網一下，她掙紮並化為原型，才知自己早有身孕。
為了自己腹中的孩子。她憑借自己的最後一絲力氣，忍耐脫了一層皮的痛，才從天羅地網中死裏逃生，輾轉反側才到了婉杏城中安頓，並獨自生下女兒，她太過虛弱了，生產後更是損耗巨大，舊疾加新傷，妖丹已碎，族中一好心的長老為她診治，搖頭隻說:“怕是不久矣，三年吧。”
可是她一撐就撐了十年之久，始終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半妖半人無論在哪都會備受排擠，直到在城中嗅到花顏的氣息，她才終是安心，並交代孩兒，要循著花顏的氣息找她做依靠，她相信花顏。
直到她徹底斷氣的那一
刻她都記恨著尹嶸。
“生前我武定，皆是因尹嶸介於我的妖的身份，害怕世人後來議論於他，說他是靠女人上位，所以要將我殺之。”韓羽殤無奈長歎一氣，“可是自打我死後，在忘川河中飄蕩，我卻總能聽到尹嶸的呼喚，感受到他的神傷，似乎他每天都會念著我，喊著我的名字，我突然覺得事情的真相也許並不如我所想。”
“所以你想讓花顏幫你，去找明事情的真相，給你一個答案嗎？”蕭宇塵搶過韓羽殤的話。
韓羽殤輕輕點頭，看向花顏，“顏兒我求求你，這是我此生唯一的執念了。”
“我答應你羽殤姐姐，我會還你一個真相。”花顏心疼羽殤。
在她的記憶裏，韓羽殤向來都是落拓不羈，敢愛敢恨之人，拿的起放的下，但如今卻為了一介凡人，放棄了自己的尊榮的族長位，拋棄了自己的孤高與傲慢，還遭受天劫已知千年不得轉世投胎……可最後的最後卻成了這忘川中的孤魂野鬼，不得善終。其中波折與神傷，何人得知，又何人可知。
“如果真相就是尹嶸呢？就是尹嶸要你性命呢？”
“那樣也關係，至少讓我能夠放下他吧。”
生前十年都沒有放下，往後成為孤魂野鬼飄蕩無所依的時候就能放下嗎？花顏和蕭宇塵兩人心知肚明但都沒有挑破，隻是懷有祝福的意思，期望這一切的殺孽都和尹嶸無甚關係才好。
“花顏師妹，我還覺得你應先找夙茗境才是……”話說到一半，側旁傳來的聲音將其打斷。
“天帝有令，且將韓羽殤速速帶回天界。”那鬼差瞥眼看了下暮林，“你既然也在鬼界，也就免了我再知會你，天帝下令連你一起帶走。”鬼差話罷，轉而在花顏麵前停留片刻，瞪大眼睛上下打量花顏，不禁唏噓感慨。
天帝？這時候搗什麽亂子，暮林煩不可耐，卻也沒有抗拒的理由，一魂一神隻能隨著那鬼差去了。
花顏原地發怔，是自己臉上有字麽，那鬼差為啥要一直盯著自己？好在他把暮林哥哥給拖走了，不然暮林又要開啟念咒模式了。反倒是暮林的離開，她卻覺著輕鬆了些。她一開始還擔心羽殤和暮林被忽然傳去天界，會不會有什麽事情，可轉念一想，天帝是那麽慈祥那麽可愛的老人家，萬萬不會責難於他們的。
“奇怪，師父不是說，六界不睦，就是越個魔界也要小心萬分，不得露一點仙氣嗎？怎麽這個鬼差還可以幫天界互通消息呢？”這一點她不明白。
“六界不睦，也隻是針對於妖魔界和天界的對抗，但像人界鬼界這樣弱小的結界，還是要仰仗天界而存，你所看到的並不為奇。”
原來如此，花顏默念，心想：好了，現在自己可以全心
盡力地幫羽殤姐姐查找真相了，可是，如何查起呢？
“這宮中複雜，你未經世事，究竟該從何查起，對於你來說看來很難呢。”蕭宇塵仿佛是花顏肚子裏的蛔蟲，把花顏的顧慮洞察得一清二楚。
“要不你求求我，我考慮考慮幫你去查明？”蕭宇塵輕佻地說著，非常討打。
“我才不用呢，還不就是找個凶手嗎，這有什麽難的。”
“好了，我開玩笑的嘛，我怎麽放心你一個人去那狼瘡虎穴，待會兒你怎麽被吃了都不知道。”話語間，他親昵地刮了一下花顏的鼻子，眸中盡是寵愛，隻有花顏自己看不出來。
按蕭宇塵所說的，她應該先扮上宮女的衣著，混入宮中，這是第一步，第二步，盡可能接近當事人，所有尹嶸是她的目標，她要先確定尹嶸到底是不是凶手，第三步，心理戰術，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易容成韓羽殤的樣子，時不時出沒一下，擊垮凶手的心理戰線，這樣一捉一個準，奏效！
花顏聽得頭頭是道，這些老套的伎倆在她的認知裏全是新鮮得很，厲害得很，戰術一流，無可挑剔，覺得蕭宇塵要是不當個將軍啥的，簡直是浪費人才！
既然有了有效的“方案”，花顏頓時信心滿滿，吵著嚷著要蕭宇塵給自己變一身宮女的衣裳，其實這些種種的背後都是蕭宇塵閑時偷月老的話本看來的，他哪裏懂得如何偵破，如何進展。
甚至，連凡間宮女的衣著都沒有見過，實屬無奈，他也不懂得欣賞各女仙的款式，而且記憶力極差，想來想去，腦子裏隻有那抹深巷裏飄飄乎出現的白影，於是乎，就照著那白影給她變了一身。
一個不懂，一個裝懂實則也不懂，還互相吹捧，覺得這次一定順順利利。
蕭宇塵隨即帶著花顏潛入宮中，因擔心花顏的安危，他也跟著花顏，但正常人並不能看得見他，隻有花顏看得見，且因在凡間不能隨意使用法術，所以“蕭大將”決心親臨指揮，花顏操作。
“為什麽宮裏要修這麽小的門啊？”
“你蠢啊，我們就是為了混進來的，你明目張膽地走大門豈不是被人發現了？”
“蕭大將說得在理。”
兩人又繼續往前鑽，花顏率先鑽出，眼前繁花似錦，溪水蕩漾，隻因是夜晚，而未有白日那般驚豔。周圍黑乎乎的，有些摸不清方向。
“蕭大將，我現在該怎麽辦？”回首一看，蕭宇塵這個混蛋又不見了蹤影，“要得著的時候總找不著。”，花顏隻敢小聲嚷嚷。
蕭大將太不靠譜了！她氣得使勁兒跺了下腳，卻聽見一大聲的哎呦，尋聲看去，隻看見了對方的一雙眼睛，其餘啥也看不見，怪嚇人的。沒想到蕭宇塵這麽黑，竟能和黑夜融為一體
。
她一巴掌甩給對方，嘴中喃喃：“我說蕭大將，你能別雲裏來霧裏去的嗎，我被你嚇死了。”
“你誰呀，膽子這麽大？！”
好像眼前這個女子根本聽不進自己的話，又給了自己一巴掌，“閉嘴，我要找路呢。”隨後不管不顧地就往前走了。
步伐輕緩，鬼鬼祟祟，像是個小賊，悄無聲息地躲在假山後麵，又從假山移到橋邊，再從橋邊移到花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