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打生樁
我在售票處買了火車票,準備去尋找傳說中金光燦爛的靈魂。
剛轉過身,一個乞丐攔住了我,他頭發遮麵,看不見臉。他伸出破碗,口齒含混地道,行行好,給點吧,我兩個星期沒去過肯德基了。
我掏出一張十元的遞給他,心道,老天,保佑我活著回來。
那乞丐瀟灑地甩了甩頭發,遞給我一張字條。
我打開一看,上麵寫著,殺死第一守衛林鳳兒。
林鳳兒是誰?
上了火車,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不一會兒,上來一個梳著馬尾辮、穿著短裙的女孩,坐在我旁邊。對麵空空的。
她掏出一盒餅幹,吃了幾片後,就爬在小桌上睡著了。
她那有規律的鼾聲傳染了我,我的眼皮發沉,也睡著了。
“啤酒飲料礦泉水,花生瓜子八寶粥,來,腿收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乘務員的叫賣聲吵醒了。
那女孩也醒過來,她伸手去摸餅幹,餅幹盒子空了,她轉過頭,用複雜的眼神看著我。
我也納悶,誰會偷吃她的餅幹呢?
那女孩盯了我一會兒,繼續睡覺了。
反正又不是我偷吃的,我心安理得地繼續睡著了。
忽然,我被一巴掌打醒了,那女孩憤怒地看著我。我這才發現,我的左手放在她裸露的大腿上。
她咬牙切齒地道,臭流氓。
我怎麽會摸她的腿?我可是個有賊心沒賊膽的人。
我故意凶巴巴地道,你們女人穿成這樣,不就是希望男人耍流氓嗎?
那女孩氣衝衝地站起來,換了個座位。
不一會兒,那女孩氣急敗壞地跑回來,坐在我對麵。
我哂笑道,我以為你去找乘警了,怎麽又回來了?
那女孩歎口氣,道,都是流氓,還是你帥點兒!
我嘿嘿一笑,把袋子裏的食物全倒在桌子上,諂媚地道,是誰幹的?我幫你揍他。
女孩指指斜前方。
我走過去,敲敲他的光頭,道,兄弟,你膽子太大了吧?
他轉過頭,一臉橫肉,眼神充滿了殺氣,我這才看清他,他至少有1米9,胳膊和我的大腿一樣粗。
我一驚,這夥計能把我揍成圓的,再捏成扁的。
那人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掏出一張毛爺爺,笑嘻嘻地道,你錢掉了,我幫你撿起來了。
那人麵無表情地接過錢,坐了下去。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那女孩哂笑道,活著回來了,不錯不錯。
我沉默不語。
半餉,我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林鳳兒?
那女孩撇撇道,都什麽年代了,誰還取這名老土的名字?
看樣子她不是林鳳兒。那林鳳兒在哪兒?
李征忽然坐在我旁邊,道,這小子殺過人。
我驚奇地道,你怎麽知道?
李征正色道,他的臉上寫了四個字,殺人凶手,我能看見,一定是受害者寫的,這人煞氣太重,受害者暫時無法報仇,就做了記號,他日好再來索命。
接著,他走過去坐在高個男的對麵。
高個男忽然彈跳起來,驚恐地嚷道,有鬼!車裏有鬼!就坐在我對麵。
人們用複雜的眼神看著他。
坐在他對麵的眼鏡男站起來,吼道,腦殼有病還坐火車?
高個男驚慌地跑過來,坐在女孩旁邊。
女孩猛地一推,高個男沒坐穩,竟跌在地上。
眾人哄堂大笑。
高個男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爬起來坐在她旁邊。
我看著他,道,你為什麽殺人?
高個男一愣,他上下打量著我,冷笑一聲,道,你是警察?
我攤開手,道,我隻是好奇。
高個男斜眼看著我,不屑地道,你怎麽知道?
我嚴肅地道,鬼在你臉上寫了字。
高個男使勁地擦臉,他跑到衛生間旁邊照照鏡子,大搖大擺地回來了,他朝我聳聳肩,道,想詐我?我父母都是刑警,這種伎倆我三歲就會了。
我正色道,你覺得有鬼嗎?
高個男忍不住笑起來,道,人死鳥朝天,哪裏有鬼?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你該吃腦殘片了。
我淡淡地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高個男冷笑一聲,打量著過道裏來來往往的人,似乎不想與我說話。
這時,一個乘務員匆匆跑過來,道,接下來有兩個小站,大家無論如何都不要說話,也不要下車,更不要買東西,否則後果自負。
說完,他急匆匆地走開了。
前麵是一條長長的隧道,車內瞬間氣溫下降,人們紛紛掏出外套穿上。
一個殺馬特發型小青年道,連話也不能說?管得太寬了。
旁邊的紅頭發中年婦女道,聽說這個地段鬧鬼。
一個禿頂老頭道,金隧道銀橋銅建築,怕是修隧道死人了。
原來,“打生樁”是民間在建築前的習俗,魯班提出的。當人們在一處地方動土時,便會破壞該處風水,且會觸怒該處的冤魂,以致在建造期間時常發生意外,把活人生葬在工地上用作鎮邪,以減少出現的意外。
火車停了,我朝窗外看去,隻見站台掛著牌子,陰魂灣,這地名有些滲人。
一群人擁擠著上了火車。
一對年輕夫婦將兩個大背包塞在座位下,坐在我旁邊。
火車開始前進了。
年輕男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頭快埋在了褲襠裏。
婦人忽然拖出一個大背包,翻來翻去。她將背包裏的東西倒在地上,仔細地翻找。
突然,她“哇”地一聲坐在地上哭起來,朝男人道,四萬塊呢?哪兒去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氣呼呼地道,別問了,我愁著呢。
女人道,一年的工錢放哪兒了?
男人道,約火包沒了!
女人撲過來,抓住他的衣領道,你騙我,一定是你藏起來了。
男人講述了他的遭遇。
原來,有個女人加了他的微信,見麵一看,那女人長得十分漂亮。二人就去了賓館,女的三下五除二就脫了衣服,並要男的先去洗澡。男的洗澡出來,幾個男人就衝了進來,不由分說就把他和女人摁在被子裏拍了照。為首的男人說他睡了他的老婆,敲詐了他四萬元。
女人抹著眼淚說要離婚。
男人站起來,就把女人摁在地上揍了一頓。
女人一臉血,她站起來,道,我不活了。
說完,她掏出刀子,在自己的肚子上紮了一刀,血“汩汩”地往外流。
男人嘿嘿笑道,看吧,沒人會救你的。
坐在我對麵的女孩張口欲說話,我連忙捂住她的嘴,用眼神告訴她不要說話。
她點點頭,我鬆開了手。
女人死死抓住男人,連捅數刀,男人倒在血泊中,瞪著眼睛。
火車上的人一部分驚懼不已,另一部分像沒看見似的。
女人殺了男人後,坐在我旁邊,把肚子裏的腸子整理了一下,像沒事似的,掏出香煙,對我道,借個火。
我搖搖頭,表示沒有。
女人敲了敲我的頭,齜牙咧嘴地道,一身煙味,沒帶火?
我隻好把打火機掏出來,放在她麵前。
女人翹著二郎腿,熱情地道,小夥子多大了?結婚了沒有?
我在桌子上寫道,我喜歡男人。
女人吐著煙圈,啐了我一口,對高個男道,小夥子多大了?結婚了沒有?
高個男在桌子寫道,他是我男人。
我胃裏一陣翻騰。
女孩捂住嘴笑起來。
女人一拍桌子,氣呼呼地站起來,坐到了殺馬特發型的小青年旁邊。
小青年冷汗直冒。
女人道,天太熱了,我幫你擦擦。
小青年急忙把臉捂住,隻露出眼睛。
女人凶神惡煞地道,說話啊!
小青年在桌子寫道,醜八怪!
女人哇哇大叫,坐在地上,把自己的心、腎、肺、脾、肝掏出來,整齊地擺在旁邊,接著,她又把腸子扯了出來,一圈一圈地盤在地上。
然後,她開始吆喝起來,買菜嘍,不新鮮不要錢。
禿頂老頭從她旁邊走過,她一把抓住他的腳,道,大哥,來個辣椒炒心,吃啥補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