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殺死自己
我從醫院裏回來,發現家中放了一張嶄新的大床,看樣子是黑衣人買的。
我一覺醒來,肚子咕咕叫。
到了廚房,發現鍋裏放著外賣,這是誰訂的?
我吃到一半,發現加餐了,裏麵有蒼蠅。接著,發現了一根彎彎曲曲的黑色的毛,這是什麽地方的?我“哇”地一聲吐出來。
天下哪有免費的餡餅?
這時,我發現那人躺在院子裏。
我衝出去,氣呼呼地道,你這個假仁假義的偽君子!
那人爬起來,睡眼惺忪地道,三更半夜的吵什麽吵?你睡裏麵,我睡外麵,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了。
那做派,完全把我家當成了他家。
我沒好氣地道,你把我害慘了,我沒讓你睡馬路上已經不錯了。
那人白了我一眼,極不耐煩地道,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衝突升級就要打架了,我不是黑衣人的對手,就罵道,快滾,你這個禍害!
我進了屋子,找來一塊鏡子,難道我的臉那麽厚嗎?
我照照鏡子,這鏡子似乎有美顏效果,鏡子裏的人怎麽這麽帥!
突然,我發現我的衣服是黑色的。
我用鏡子照照全身,一襲黑衣特別酷,我當初見到黑衣人就是這種感覺。
我再看看院子裏的那位,他衣衫襤褸,似乎更像我自己。
難道我變成了黑衣人?院子裏的那個才是真正的我?
我該怎麽辦?是不是我現在殺死我自己,就救了我自己?
我無法殺死黑衣人,但是我可以自己殺死自己。
我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
亂七八糟的日子我不想再過下去了,早晚會死的,我決定賭一把。
我找來繩子,在屋梁上打了個結。
我把腦袋套進去,踢掉凳子,頓時喘不上來氣。我突然想起來,那天我回家,看到了懸掛在屋梁上的我的屍體。
這兩者是什麽關係?
在我快要斷氣時,那人衝了進來,把繩子割斷了。
我的臉先著地,眼冒金星。
那人抱著我,道,你怎麽了?一會兒凶神惡煞,一會兒可憐巴巴,我本來想殺你的,現在都不好意思殺你了。
我悲傷地道,別攔我,讓我去死,我是在救你。
那人抓抓後腦勺,道,我爺爺以前也這麽說過。
我一驚,難道我是自己的爺爺?
我的腦袋要爆炸了。
我的爺爺是誰殺死的?難道是我殺死了我的爺爺?
突然,門外站在一個花枝招展、衣著暴露、戴著小紅帽的年輕女人,她笑眯眯地朝我們喊道,開門啊,我來了。
我打開門,疑惑地道,找誰?
那女人上下打量了我們一下,擠眉弄眼地道,怎麽有兩個人?再加三百。
她邊說邊脫衣服。
眼看就脫光了,我立刻製止道,誰讓你來的?快出去!
她非常不悅地穿上衣服,道,路費呢?
我氣憤地道,搶劫啊你?
她隔著鐵門朝我叫道,一百塊都不給我,我是搶劫的人嗎?把我騙來這麽遠,好惡心的這種人!
那女人罵罵咧咧地走了。
便利店老板娘站在路口遠遠地張望。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我暗道不妙,明天全村都知道了,一出門就會被戳脊梁骨。
我和那人躺在床上。
我見他正在玩手機,我也把手機打開了。
我無意中翻到通話記錄,頓時驚呆了。算算時間,南懷慎給我打的那個電話是我自己給自己打的,方才那個女人也可能是我自己叫來的。天哪,我絕不是這種人!難道是旁邊那人打的?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我看著他的背影,有種想把他弄死的衝動。
忽然,電話響起來了。
對方問在幹嘛呢?
我說我在睡覺。
那人說你在吃飯啊,說完就掛了電話。
我十分疑惑,這人是誰?說話驢頭不對馬嘴。
我看看手機,這是黑衣人的手機,如果我冒充黑衣人,就能發現他的秘密。
想到這裏,我假裝去衛生間,悄悄地走到屋頂上。
屋頂上靜悄悄的,我撥通了那個電話。
對方急促地道,快,殺了阿澤,晚了就來不及了。
我急忙道,你是誰?
對方道,我是你爺爺。
我破口大罵,我才是你爺爺,我是你爺爺的爺爺。
我還沒說完,對方就掛了。
這時,我的餘光看到一個人躲在屋頂樓梯口。那人鬼鬼祟祟地偷窺我,我假裝玩手機,用餘光觀察他,我看到了那張臉,就是睡在我旁邊的那人。
看來,這人也不信任我。
我忽然看到他手裏握著匕首,那匕首在月光下閃著寒光。他想殺我?
我皺皺眉頭,道,快出來。
那人緩緩地走到我旁邊,警惕地道,你在和誰通話?鬼鬼祟祟的。
我抿著嘴,擦擦額頭的冷汗,道,他說是我爺爺。
那人也擦擦額頭的冷汗,道,你爺爺還活著嗎?我爺爺已經死了。
我若有所思地道,我們化敵為友,求同存異好嗎?
對方點點頭,他猛地摸出匕首朝我刺來。我條件反射般地摸出匕首,朝他刺去。我們互相捅進了對方的腹部,麵麵相覷。
我們各自拔出匕首,鮮血朝外湧出。
我們體力不支,坐在了地上。
對方掏出一張紙條遞給我,我一看,上麵寫著,快,殺了阿澤,晚了就來不及了。
地上鮮血流成了小河,我感到我的生命快到終點了。我歎了口氣,道,這是個陰謀。
我和他手握手,擁抱在了一起。
對方忽然道,我們沒傷到要害,你去醫院吧,還來得及。
我搖搖頭,有氣無力地道,還是你去吧,我就不搶救了,我願意死,那時也許能看到真相,我不想像這樣糊裏糊塗地活。
對方抓起我的手機,道,我幫你打電話,我無所謂,我可以去和我的爺爺團聚。
我奪過手機,扔到了樓下。
天空飄來陣陣黑雲,如同被仙人驅趕一般。黑雲中似乎有個人影,像我的爺爺。
從我出生到現在,已經走過二十個春秋。人的一生要經曆生老病死,即將英年早逝的我隻經曆了生、死兩大苦,雖有遺憾,但也許是件幸事。
我像賣火柴的小女孩,雖有千萬個不開心,此刻都化為灰燼。我麵帶微笑,等待死亡。
我抓著那人的手,發出微弱的聲音,道,我死後把我埋在墳山,如果你去那裏,我會保佑你。
我忽然發現,那人的手冰涼冰涼的,莫非他已經死了?我一個激靈,一個氣急攻心,暈了過去。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裏,房間裏有個女護士。
我掀開床單,躍下床。
女護士驚叫一聲,羞紅了臉,蒙住了眼睛。
我低頭一看,什麽都沒穿,隻好將床單纏在身上。
我慌忙道,他呢?
女護士說,誰?
我急忙道,和我一起來的病人,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女護士道,我們的救護車到的時候,你就躺在自家的屋頂上,差點死了。沒有人和你一起來,我們也沒看到長得和你一模一樣的人。
我的背後涼颼颼的,那人哪兒去了?我現在是誰?
女護士不懷好意地道,不如把住院手續辦了,我們也好繼續深入了解。
旁邊的病人正在睡覺,我拿起他的衣服穿上,道,我現在就出院。
女護士氣呼呼地道,可惡,早知道我就給你多打幾針,痛死你!
我趕回村子,一路上,幾個婦女在我背後指指點點。我回頭看她們,她們就一本正經地曬太陽。
我回到家,一個人影都沒有。我一口氣跑到屋頂,地上的血跡不見了,什麽痕跡都沒有。仿佛黑衣人從來沒來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