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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三子離散 四十章 院內徐福成殘軀,屋裏四鬼聊須臾

  徐福緊緊抿著嘴,臉色蒼白地站在王寶候的屍體旁邊,任由眾人的目光打在身上,卻是一動也不敢動。


  徐有道皺起眉頭,盯著徐福看了半天,然後朝屍體揚了揚下巴,道:“信取來給我。”


  “遵命。”


  徐福提起衣擺,蹲下身去,把手伸進王寶候的懷裏,佯裝摸索著。


  “找快些,有客人在,莫教人看了笑話。”


  徐有道催促了一聲。


  在他的身後,除軍統張成外,還有兩個陌生的麵孔。一者五短身材,肥頭大耳,鼻梁上橫著一道深深的刀疤,此人身著漆黑色鑲金邊外穿花的大褂子,把身材的劣勢暴露得明明白白;另一者六尺身材,體型勻稱,麵目和善,身穿絲綢員外服,頭戴老爺帽,觀其樣貌,正是前天獻筍大會上出現過的兩個客商之一。


  半晌,徐福終於從王寶候懷裏抽出了信件,遞交到徐有道的手上。信件是被拆開的模樣,書信暴露在信封外,上麵的字跡依稀可見。


  徐福當著徐有道的麵,自始至終都沒敢朝信封看一眼,他始終高高抬著頭,哪怕是取信,也全靠用手去摸。


  “老爺,這封信,小的一個字兒都沒瞧見.……”徐福用衣袖擦了擦額頭,顫抖著道。


  “不過是一封嘮家常的信,你既然沒看,緊張什麽?”


  “回老爺,小的.……小的殺了人,小的第一次殺人,心裏害怕.……”


  徐有道嘖了嘖嘴,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道:“那老奴不過翻看了一封信,還罪不至死,你卻把他殺了.……”


  徐福“撲通”一聲跪下,喊道:“小人知罪,還請老爺恕罪!”


  徐有道扭過頭,對客人道:“龍陽以法而立,因法而榮,我徐有道哪來的資格給人恕罪?我的夥計不遵守法度,胡亂殺了人,卻不償命,以後誰還敢跟我做生意?”


  客人們臉色凝重,皆是不語。


  徐有道又複凝視著徐福,深深歎了口氣,道:“徐福殺了人,觸犯了問天法,來人,給我拿下他!”


  話音剛落,四下裏登時湧出許多個奴才,瞬間便將徐福給按在了地上。


  徐福臉貼著地,麵如死灰,哀嚎道:“我真的沒看那封信,一個字兒都沒看啊!”


  “拖下去!殺掉償命!以正問天!”


  “老爺饒命!我甘願做牛做馬,隻求繞我一命!”


  徐有道哼了一聲,道:“我便是饒了你,天下人也饒不了你,縱使天下人能饒你,那問天法也饒你不得!殺人償命,亙古不變,念你我主仆一場,待你死後,給予大葬.……”


  “徐有道!你這兩麵三刀的惡賊!”徐福將死,失去了理智,大聲吼道,“老子還就是看了你的信了,如何!?信上清清楚楚寫著的,盡是你徐有道的惡行和罪責……”


  “把他的嘴捂上!快!”徐有道慌忙嚷道。


  “哼!怕了!?”徐福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從人群裏掙開,大聲道,“你不是讓老子死麽?老子便跟你來個魚死網破!教大家聽聽,你徐有道都做了哪些好事!你殺人無數,你.……”


  徐福話剛說半截,院子裏突然閃過一道銀光,眾人隻見一個通紅的物什掉落在地上,伴隨著的,是徐福口中滿溢出來的鮮血,和淒慘的叫聲。


  “河後,河後,我誒河後!(舌頭,舌頭,我的舌頭!)”


  徐


  府奴才平日裏雖是殘暴慣了,可聽著如此淒涼的喊叫,打心底裏還是震撼的。他們不由得退後了一步,把徐福圍在中間,沒有一個敢上前擒拿。


  徐福跪在地上,發瘋般地朝自己的舌頭爬去,雙手將之捧起,淚和血混作一處,想要哭訴,卻隻能“咿咿呀呀”,一句話也說不出。


  徐有道心裏同樣是極其驚詫,他轉過身去,眼神複雜地望著客商。


  出手的,正是客商身後的護衛。


  那護衛披著一件普普通通的布衣,布衣很大,衣擺全部都紮進了褲子裏,導致他的上半身看起來盡是褶皺,還顯得極其臃腫。他穿的褲子很寬鬆,褲腿往外蓬鬆耷拉著,有水桶一般粗。他的腰間還緊緊勒著一條破舊的褲腰帶,腰帶上麵打了死結,故意不教人解開,仿佛沒了這腰帶,褲子就要掉,布衣就要散似的。


  護衛雖然穿著邋遢,可長相卻是非常耐看,五官端正,輪廓分明,眉似清風,眼如明月,鼻梁高挺,嘴唇微薄,若是笑起來,還能看見一兩個小酒窩。


  護衛使短匕,速度極快,控法詭異,等徐福哀嚎聲起時,他早已回到了客商的身後,拿布巾若無其事地擦試著短匕上的鮮血。


  徐有道愣了半晌,方才回過神來,抱拳致謝道:“那個.……多謝嚴賈(gǔ)爺出手教訓。(賈爺是對商人的尊稱,相當於老板。對同齡或長輩稱“賈爺”,對晚輩稱“賈郎”)”


  客商擺了擺手,道:“做奴才的反咬主子,為禮法所不容,我命人割去他的舌頭,也是應該的。”


  徐有道點了點頭,吩咐身後奴才道:“都愣著幹嘛?還不快拖下去?”


  “且慢!”


  客商喊了一聲,走到徐福跟前,用手捏起徐福的臉,左右看了看,又拿腳朝著徐福的肚子上踩了踩,就好像在檢查屠宰場上待宰的豬羊。


  待他看夠了,對徐有道一抱拳,說道:“徐老爺,我看你這奴才白白胖胖,細皮嫩肉的,平日裏吃得不錯啊,倒不如交給我,興許我還能從他身上榨出點兒油水兒來。”


  “嚴賈爺,您這是要.……”


  “哎!莫要誤會。我隻不過是看上了他身上的肉,那些肉,能值不少錢哩。您也知道,我是個商人,商人眼裏,隻有利潤。”


  “這.……”


  “嗬嗬,徐老爺莫不是擔心這奴才胡亂說些不該說的?”


  “嚴賈爺說笑了,這沒良心的奴才已然被你斬去了舌頭,如何再胡說?隻不過……他畢竟是我徐府的人,耳能聞,眼能看,手能寫,當不得畜生去賣.……”


  客商笑了笑,對著身後的護衛吩咐道,“蘇成,去把他耳割了,教他聞不得聲;把他眼戳了,教他看不見人;把他手砍了,教他寫不了字兒.……”


  眾人聽著客商所言,背心裏皆沁出細密的冷汗,誰也想不到,一個看起來麵相如此和善的商人,心腸竟是如此毒辣。


  那個叫蘇成的護衛聽罷,表情沒有一絲波動,還是那般平靜,慵懶。他把布巾揣進懷裏,一邊把玩著短匕,一邊朝徐福走去。


  徐福下巴滴著血,驚恐地看著蘇成一步步靠近,卻什麽也做不了。跑,跑不動,喊,喊不出,這,或許就是絕望吧。


  “吵死了,別再叫了。”蘇成把短匕勾在手指上,旋出了一朵花,他指著指尖的冰冷銀花,淡然道,“你若閉嘴,我便一息完成,不教你疼。”


  徐福竟真的閉上了嘴,不發出一

  點兒聲音。


  “乖,閉上眼。”


  徐福聽話地把眼睛閉上。


  “且忍著,隻需,一息。”


  話音剛落,但見短匕從蘇成指尖飛射而出,一息之間,從徐福左耳飛旋而過,經左眼右眼至右耳,旋切往下,至右手腕,再旋切,至左手腕,貫穿,最終又回到了蘇成的指尖。


  這一趟,真的隻一息,不多不少。


  徐福則是跪在那裏,始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好似完全感覺不到疼痛。


  “徐老爺,這下如何?”


  徐有道嘴角一揚,道:“看來嚴賈爺對這胖奴才在意得很呐,也罷,奴才徐福,就送給嚴賈爺了,任您處置。”


  “多謝徐老爺成全。”


  “瞧您說的,有甚好謝?這次買賣,還得多多仰仗您哩。”徐有道彎下腰,朝著內堂做了個“請”的手勢,道,“還請三位貴客裏麵就坐,咱們談談合作的事情。”


  三個客人,軍統張成,嚴姓客商以及鼻梁上有刀疤的男人,皆頷首回禮,跟著徐有道往屋裏去了……

  徐府的內堂,就在徐有道寢室的旁邊。


  四人圍坐一處,皆不說話,唯有徐有道親自沏茶時,茶具碰撞發出的“哢擦”聲。


  “嗚嗚——”


  屋內沉寂,屋外有晚風刮過。


  等到天色漸暗,奴才進來把燈點上後,張成終於說了第一句話:


  “嚴賈爺,哪裏人?”


  客商答:“生意人。”


  “嗬嗬,嚴兄說笑了。”鼻梁有疤的男人道,“阡陌這麽大,不曾聽聞有一個叫做‘生意’的地方。”


  客商笑道:“嚴某並未說笑,倒是閣下二人,似乎在跟嚴某開玩笑。”


  “嚴賈爺,何解?”


  客商起身,道:“嚴某雖是小本,做的卻是要命的買賣,不似鷹門那般勢大,因此斷不敢跟人透露絲毫家裏的底細。閣下二人上來便問我的來曆,是何居心!?”


  張成朝窗外瞥了一眼,趕忙起身把客商拉住,陪笑道:“嚴賈爺誤會了,我與這位劉兄,皆是外行,不懂內裏的規矩。問及出處,隻是禮儀上的習慣,並無他意,還請嚴賈爺不要放在心上。”


  客商依是站著,並未坐下,問道:“方才不談,天暗卻談,何故?”


  “這.……方才,您不也沒說話嘛……”


  “你們是買主,理應你們先……”


  “行了,那些都是誤會,再不要糾結了。”鼻梁有刀疤的男人打斷客商所言,也站起身來,開門見山地道,“嚴賈爺,您那邊到底有多少貨?”


  “你們要多少?”


  “你有多少,我們便要多少!”


  客商一笑,坐回椅上,道:“當真!?”


  張成也笑,也坐回椅上,道:“當真。”


  刀疤男人從徐有道手裏取過茶杯,遞給客商,道:“所以,你那裏到底有多少貨,不如透個底兒,價格保準讓你滿意。”


  客商想了想,又站起身,躡手躡腳地跑到門口,推開門,對著護衛蘇成吩咐了幾句,然後再坐回到椅子上,等了片刻,方才伸出五根手指頭,神神秘秘地道:“我有鑾礦五萬斤,可煉鑾金五千斤,可造兵刃,一萬五千斤!”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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