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誅殺)
盛如意並沒暈太久, 事實上,在汗血寶馬的飛奔之下,他們已經離軍營不遠。
風禦走到軍營麵前, 在士兵出身阻攔前拿出腰間令牌,守門的士兵即刻行禮:“卑職參見琅琊王。”
他們又看向盛如意和鶯兒,目帶猶豫,風禦道:“這位是宣平侯府的千金。”
士兵們便立馬放行。
一個身穿鎧甲的將軍也走過來, 不同的是, 他看著風禦時, 眼中有些微敵意。風禦瞥了他一眼, 又垂下目看著臉色仍有些蒼白的盛如意:“我來軍營是為了赴約,你在此稍待。我很快帶你回去。”
風禦嗓音微啞, 說完此話便朝那將軍走過去,他未及冠, 束發的紅絲瓔飛舞,身量已經比那位將軍還要高挑,英姿勃發。
盛如意原不知道風禦來軍營赴什麽約,但馬上,她就知道了――風禦同那位將軍在校場打了起來。
初時, 那位將軍不過比劃了幾下, 便避開方天畫戟的進攻,顯得另一邊的風禦遊刃有餘得多。
在夕陽的映照之下,風禦漆黑的眼瞳如同染上琥珀色般流動的色澤,他麵無表情,甚至從微皺的眉尖處, 還看得出一些不悅。
繼而,薄薄的唇瓣勾勒出一絲冷笑, 他並未手勢,將方天畫戟從上往下朝著那位將軍的脖子一劈,這一劈如帶著破開山河的力量,讓校場外的士兵們都不由捏起了拳頭。
“砰”一聲!
那位原本東奔西竄的將軍忽然摸出一截鐵製的三節棍,死死攔在快砍向自己脖子的方天畫戟上,他額上青筋遊走,滿是血性。
風禦單手執著方天畫戟:“魏統領,你曾訓練出三路禁軍,也曾經曆過大大小小的戰役,父皇曾說,你武功蓋世。”
他微微抬眸,眼神裏滿是逼人的銳意:“拿出你的真本事來。”
話音一落,風禦的手腕一個用力,方天畫戟朝下一搠,那位魏統領的三節棍居然硬生生被砍斷,再一格,魏統領的發被齊齊削斷一半。
時下人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斷發之恥讓原本想佯裝輸給風禦的魏統領怒喝一聲,校場邊的人隨即扔給他兩把大刀,魏統領聲如虎嘯,將兩柄大刀舞得虎虎生威。
此,正中風禦下懷。二人隨即交戰在一起。
盛如意這是看明白了,風禦是特意來踢館,年少意氣,有人喜歡鬥雞走馬,有人喜歡尋花問柳,而風禦在這個最浪/蕩、最不懂事的年紀,一柄方天畫戟挑入軍營。
他這樣無狀,偏偏是帝子,別人得罪不起,隻能任他為所欲為。
盛如意聽到旁邊觀戰的士兵們道:“這位琅琊王,今天一天說是橫挑了另外三所軍營,就剩下咱們這一所了。”
“我還以為不過是因為他身份高,那些將軍們故意輸給他,現在一看,倒不是這樣。”
“他這是什麽精力?一天內能挑戰四個軍營?”說這話的士兵人高馬大,已經憋了一肚子火氣,看樣子對風禦的挑釁頗為不滿。
他們說著話時,那位魏統領已經徹底狼狽敗下陣來,他汗濕衣衫,風禦卻道:“下一位。”
“好狂的人。”
“他這是要一個人挑戰我們整個軍營?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一時之間群情激憤,除了輸得心服口服的魏統領。
很快,便有新的將軍統領上前陪風禦過招,他們甚至連魏統領都不如,不過幾招就敗落。
這下,這些好漢們的麵子徹底掛不住,一個武夫喊道:“琅琊王殿下!”
風禦看向他,那武夫道:“早聽說琅琊王殿下你天生神力,手上的兵器也是用精鐵特意造就,極為不凡。殿下以神力同我們相比,贏了也不算什麽!”
“是啊。”
事關尊嚴,這群漢子們一時顧不得身份高低了,風禦隻道:“怪兵器?”
他此時獨自站在校場,夕陽將他照得如同天神下凡,風禦的手一鬆,方天畫戟朝外擲出,插在校場外。他四顧一番,發現校場邊有插著旗的竹竿,細細一根,裏邊兒還是空心的。
風禦把這竹竿折了下來,指著其餘人:“現在呢?”
這一刻,無論風禦長得多貌美,落在其餘人眼裏隻剩囂張可恨四字。他竟是要以竹竿為武器,挑戰軍營的人
盛如意看過許多書,知道也曾有一位將軍,有著萬夫莫當之勇,但這樣的將軍,也就出過一個。現在風禦用一根竹竿這麽挑釁所有人,饒是盛如意,也不由微蹙了眉。
風禦的視線越過眾人,直接投到她身上。
他看到盛如意皺眉,看了眼天色,又道:“本王今日還有要緊事,諸位大可一起上。”
“黃口小兒!”風禦的態度終究激怒了這些漢子們。
但是,他們也看到剛才風禦同這麽多位將軍車輪戰也不落下風,此人天生神力,的確不可匹敵,一起上就一起上,被這麽羞辱了,能忍的就不是好漢。
當即,所有人衝向風禦。
風禦將竹竿內注入勁氣,這些士兵們雖然勇猛,但此刻氣憤無比,衝將上來時各自為勇,毫無章法,風禦不隻有天生神力,他的敏捷更是傲人,混戰之中,常常能同時躲開好幾個人的夾擊,再一竿挑去,將身後的人挑飛出去,再順勢撞倒一大片人。
叮叮當當的武器聲響徹在整個校場,不知過了多久,風禦手上的竹竿已經換了三根,其餘人要麽躺在地上,要麽站著的已經虎口發麻,氣喘籲籲。
風禦的額上發間也帶汗,讓他的唇色更顯得紅。
他贏了。
風禦贏了後,就覺得沒多大意思,也不再有剛才的囂張冷傲的模樣。看來之前,不過是他刻意用的激將法,激這群人和他打。
他把最後的竹竿插回去,走向盛如意。
武者以武會友,之前輸給風禦的將軍們迎了上來:“殿下好力氣。”
“殿下的戟法從何處學來?”“殿下,這麽一天了,要不要去杏花酒肆吃吃酒,我們再向殿下討教一下?”
風禦明顯有所意動。
想必,對於風禦這樣的少年來說,和有同樣愛好的人一起吃酒論兵,是莫大的誘惑。但是風禦仍推拒道:“下次。”
“今日本王受宣平侯之托,送其千金去護國寺,改日再聚。”他很少這樣長的解釋,足以見出,他真的挺想去聚會。
等盛如意和鶯兒上馬,風禦騎著馬走在旁邊。
盛如意斂眸,有些歉意:“此次,實在是麻煩殿下。”
“沒有。”風禦道。
話題進展到這兒好似就沒什麽說的了,風Z清冷高貴,風顯清朗陽光,這位風禦最是冰冷孤絕,擅長把天聊死。
幸好盛如意想要和人交好時,也長袖善舞,她道:“其實殿……”
風禦同時開口:“我自願……”
兩人的話撞在一起,盛如意一愣,風禦閉嘴,道:“你先說。”他在一旁麵無表情道:“我沒什麽特別重要的話要說。”
“……”盛如意道,“殿下可知道軍陣?”
風禦驀然抬眸:“知道。”
盛如意道:“以殿下之勇,無論是單打獨鬥,還是他們群起而攻,以殿下的武藝來說都不是大事。但如果他們用上軍陣就不一樣了。”
“我之前以為軍陣是用在兩軍對壘之間。”
盛如意道:“的確如此,但是殿下一身武藝,以後乃是將帥之才,如果敵軍用上軍陣,殿下作為能征善戰的主帥,自然要率領士兵突圍。恕臣女直言,殿下如果隻想提升武藝,那麽他們能起的作用微乎其微,但如果殿下從現在開始就了解軍陣之變,比如八卦長蛇陣,那麽……”
話說到這兒,盛如意又覺得胃裏泛起一陣惡心,汗血寶馬修長的四肢實在是太高,走起來時,盛如意有些暈。
但這點暈不算什麽,她還想撐著繼續說話,風禦便道:“我知道了,你先別說話。”
“有什麽話,下次再說也一樣,現在閉嘴。”他吩咐完畢,一鞭子勾住汗血寶馬的韁繩,讓汗血寶馬再走慢些,繼而,繼續冷下臉,徹底一句話也不說。
盛如意也沒再說什麽。
汗血寶馬的步子放緩,她的確好過了許多。
等天色徹底變暗之前,風禦成功將盛如意送回護國寺,重新騎上自己的汗血寶馬,消失在她眼前。
等馬蹄聲徹底走遠,鶯兒才道:“小姐,這位琅琊王可真厲害。”鶯兒像是想起了什麽,道:“我在老家的弟弟,也和這位殿下差不多大,但我弟弟可沒這麽霸道。”
霸道嗎?
盛如意也點頭,短短的相處,她也看得出風禦雖然年紀小,但是性格方麵反而極烈。想來也是,他有這麽突出的優點,知道自己不是庸人,在性格上怎麽可能隨和。
盛如意道:“下次你回家給你弟弟帶些書回去,他慢慢就知道了。”
主仆二人敘著話走遠。
一晃到了晚上,盛如意並未就寢,室內燈光大亮,她麵前鋪著雪白的宣紙,鶯兒在一旁伺候筆墨。
盛如意今夜刻意飯都沒吃,十分隱秘地拉著鶯兒回房。
她寫了一會兒字之後,忽然歎氣,把筆給放下,歎氣道:“鶯兒,我頭疼,你來幫我揉一揉。”
鶯兒下意識道:“好。”
她一過去,盛如意便憂心忡忡道:“鶯兒,你說臨安王能做好這件事嗎?”
鶯兒不知道盛如意怎麽忽然提起這件事,她知道自己一向沒盛如意聰明,所以也不管原因,直接捧哏:“小姐,怎麽啦?”
盛如意的聲音中透著疲憊:“此次救災之事,首要之處在於賑糧。糧食在,民心在,現在京城裏的豪族還在施粥,但馬上就不會再有了。京城因為這件事,糧價都貴了一些。那些豪族也怕沒了糧食。”
“其實,我們京城是存了糧食的,但是京城的糧食不能輕易動,剩下一個離我們最近的糧倉是隴右的糧倉。但是隴右拱衛京師,隴右的糧估計朝廷不想動,他們想從洛口調糧過來。”
盛如意斂眸:“但是現在災民還在不斷趕往京城,洛口的糧一路上若是遇到了災民,能不能到如期到京城還是一個問題。更重要的是,災民等不了了。”
她的聲音忽然放大一些:“對了,今天就是一個機會!如果糧食再拖下去不來,一定會出問題,如果是平時臨安王向陛下進言,陛下可能會認為災情還能拖延,但是今天災民剛好有過一次動/亂,如果以此事為理由向陛下進言,陛下一定會答應!”
“到時候,災民的危機可以解除,臨安王也能名揚天下。”盛如意道:“此事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倒要感謝我那二姐今日做此蠢事,鶯兒,伺候筆墨。”
鶯兒馬上鋪開宣紙,盛如意在紙上寫了好些字,等著筆墨一幹,才道:“明日你把這信送給臨安王,務必不要讓任何人知曉,此策如果別人先提,功勞就成了別人的了。”
“好。”鶯兒點點頭。
她把紙收好,伺候盛如意去休息,等不知過了多久,盛如意才低聲道:“你也去睡吧,明日你的任務重,今夜不用守夜。”
鶯兒其實到現在還一頭霧水,盛如意這時朝她笑笑,然後指了指之前桌邊的油燈。
此刻,油燈上什麽也沒有,而剛才油燈的燈油那裏,模糊映出外麵的窗子、和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昭示著隔牆有耳。
鶯兒恍然大悟,剛才盛如意那番話,是說給外麵的人聽的。
無論是趕緊調隴右的糧食,還是讓鶯兒一定不要泄露此事,都是說給外麵的那人聽。
盛明歌這時已經匆匆趕回自己的房間,她的心還撲通撲通地跳。
今天盛如意又被琅琊王送回護國寺的舉動,深深刺激了盛明歌,她更相信之前在假山外聽到的是真的,要不是臨安王真打算如果盛如意獻計策成功就娶她,眼高於頂的琅琊王怎麽可能送盛如意回來?
他一定是受臨安王所托。
盛明歌自覺發現了這一件件事情之間的聯係,她更是想到今天災民動亂,盛如意都不離開,擺明了要搏一個賢名,更是咬緊了牙關。
一個和離的庶女,憑什麽能有這樣好的運氣?
如果……如果說她奪了這個計策?
盛明歌越想越覺得可以,但她到底記得盛如意狡猾,不由思量,如果盛如意剛才故意說的假話呢?萬一她的話和她紙上寫的不一樣呢?
盛明歌左思右想,派出自己的丫鬟,讓她去鶯兒那裏偷來書信。
鶯兒一向是個毛毛躁躁的丫鬟,何況明天她要被派去送信,所以今晚盛如意一定不會要她守夜。盛明歌努力想到這些,派丫鬟過去,果然把書信偷了過來,上邊兒的字和盛如意所說的話分毫不差。
盛明歌高興極了,她那張美麗的臉上閃著壓抑的喜光,她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又擔心被盛如意提前發現自己的打算,盛如意智多近妖,如果發現這書信不見了還不知會做出什麽,她怕了她了。
所以,現在,隻有讓盛如意不知道此事才好。
盛明歌立馬道:“把這信換回去。”
“還回去?”小心翼翼偷來書信的丫鬟有些不可置信,盛明歌道:“蠢貨!我把這些都記在我腦子裏了,隻要我明日快她一步不就行了,不還回去你是想要看我打草驚蛇?”
丫鬟被罵得大氣不敢出一聲,隻能再回去歸還書信。
這一夜,就在盛明歌的心懷叵測下過去。
第二日,盛明歌早早地就起來,去軍營找宣平侯――原本她是想給太子殿下獻計,但是盛明歌一想,太子殿下日理萬機,她現在去不一定能立刻見到太子。
如果錯過了機會,豈不讓臨安王捷足先登?便宜了盛如意那個賤人,讓她嫁得高婿?
她不能容忍。
盛明歌以最快的速度見到宣平侯,一見到便央求宣平侯去麵見聖上從隴右調糧,宣平侯震驚地看著自己的二女:“這……隴右拱衛京師,隴右的糧可不能輕易動。”
盛明歌把盛如意的話複述了一通,道:“父親,現在災情為上啊。”
她滿眼都是憂國憂民,宣平侯道震驚她居然有這般見識,宣平侯道:“可是,調糧來如果結果是好的,為父倒願意,可如果出了什麽事呢?為父是武將,這種事,不便插手。”
盛明歌忍不住跺腳,在這種情況下,她腦子轉得前所未有的快:“父親,您聖眷優渥,您現在就進宮去麵見聖上,把這個法子給聖上說,讓他自己裁定。他不用這個計策,父親你也不會在朝臣麵前丟臉,他用了這個計策,就是父親你功在千秋的事情啊!”
“好!”宣平侯被這麽一說動,倒也覺得不錯。
他欣賞地看著盛明歌:“明歌,父親沒想到你這麽聰明識大體……”
盛明歌有一瞬的羞恥,她知道這個計策其實是盛如意的,但她一想到盛如意一個姨娘生的,再一想到盛如意有可能嫁給臨安王……
最愛比吃穿首飾、婚姻的盛明歌眼睛都妒紅了,她一笑:“父親不知道的還多著呢。”
“父親,你快進宮麵聖吧。”
宣平侯很快進宮麵聖,如願拿到了調隴右糧食的調令,而且因為昨日發生過動亂,所以,這調令催得非常緊。
隴右離京城非常近,當天下午,裝滿糧食的車便停在了京城門口。
盛明歌一身華服站在裝運糧食的車旁邊,武僧在旁邊保護著她,她道:“糧食已經到了,大家不要搶,都有。”
盛明歌帶著溫婉的微笑,她有意揚名,早讓丫鬟在一旁道:“小姐,真沒想到,您特意讓侯爺去求陛下調糧來,今天下午糧食就來了,大家有救了。”
丫鬟朝旁邊的災民重複道:“大家有救了!”
一時之間,感謝盛明歌、感謝陛下的聲音不絕於耳,災民巴巴地等著發放糧食,沒有人注意到糧官麵如土色。
糧官在眾人催促之下,戰戰兢兢打開糧車,在士兵的保護下發糧……
起初,災民們捧著碗笑著離開,漸漸的,他們又回來了。
“爛的!是爛糧!”
一個衣衫襤褸的漢子捧著糧瘋瘋癲癲的出來,他的眼睛居然已經赤紅,“爛糧,我們領到的都是爛糧!”
糧官已經全身發抖――他不想來的,可是陛下的調令催得太急了。
“拿爛糧給我們吃啊!我娘都餓死了,你們還拿爛糧給我們吃!”
“啊!糧食!給我們能吃的糧食啊……”
哀嚎遍地,災民的希望被全部打破……這樣的絕望最是令人恐懼,一時之間,他們不要命地朝士兵們衝過去……
首當其衝的是糧官,已經被人按在地上打,就連被武僧護著的盛明歌也被抓花了臉,扯爛了衣服……
這群災民求生的希望被剝奪,群情激憤什麽都顧不得了……
盛明歌的臉火辣辣地疼,被眼前的情況嚇得驚叫起來,她的臉已經被抓花……城門口滿是動蕩。
正在此時,風顯騎著高頭大馬,帶著一列精銳士兵,從另一側闖過來,他沒有朝災民動手,而是手起刀落,砍了所有運糧的人的頭顱,鮮血和頭顱滾落在地。
幾十顆頭顱說掉就掉,也震撼到災民。
風顯大聲道:“賑災之糧成了這樣,乃這些國家祿蠹所做!本王必將報給父皇,讓父皇殺涉及此事的國賊,再重新給你們調糧!”
“如果一個地方的糧食是壞的,那麽,就砍一個地方的官員的頭,如果個個都是這樣,就把這些官全都給殺了,你們說好不好?”
災民們紅著眼,不大敢相信他。
風顯見狀,割下自己的頭發,道:“如若七日之內,好糧再不到,本王形同此發!本王在天下人麵前發誓,必定不會食言,請諸位安心。”
他說完,災民們已經隱隱不像剛才那樣狂躁,風顯留下士兵,再度離開。
他要進宮麵聖。
這裏的鬧劇已經傳到了護國寺,鶯兒驚道:“小姐,你怎麽知道隴右的糧食是壞的?”
“因為糧價。”盛如意道:“鶯兒,你知道均輸之策嗎?”
鶯兒不知道,盛如意道:“均輸平準乃是經濟之策,是讓朝廷參與到商業貿易之中。朝廷在一件東西低價時,大肆買入,再運到其他地方去或者在當地價高時賣出,如此,以增加朝廷收入,同時,如果說糧食價格太低,朝廷也會提高價格收糧,免得穀賤傷農。”
“……這,然後呢?”鶯兒弱弱道,“這難道不是一個好事嗎?”
“本來是好事。但是執行的官員心壞了,就不是好事。隴右乃產糧之地,但是當地糧價奇高!為什麽?因為官員收糧時,仗著權力低價收購了農民的糧食,農民不敢不交,之後,這裏的官員又高價賣出這些糧食,以此牟利,百姓們要吃飯,則不得不買!”
“這樣不合理的價格,導致隴右收了太多糧食,賣的卻沒那麽多,那些糧食就這麽放在糧倉發黴,爛的、舊的都屯著發黴,外麵鋪著好的糧食,應付京城的糧官檢查。”
鶯兒忽然察覺到齒冷,天子腳下不遠處,就有這種人!她也沒想到盛如意根據一個糧價問題,就能知道這些貓膩。
盛如意低眸:“朝廷官員的選擇沒有錯,包括太子風Z,不從隴右調糧而從洛口調糧,就是因為這一點。隻是陛下站得太高了,隻有他不知道。”
“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從洛口調糧,但是太遠了,若是民心一變……”盛如意的聲音忽然冷下去:“為民心不變,就得讓他們發泄怨恨,用隴右等地官員的血,來消弭這一場怨恨。”
不殺人,怎麽平民憤?
這些官必死,同時,有了他們的錯,臨安王風顯可以順利進言下責臣之詔。
盛如意此計,一為安定民心,讓民心觸底反彈,二為借人之手,殺了那群國賊,三才是對付盛明歌。
鶯兒不解地問:“可是,這個事情同盛明歌有什麽關係?”
讓隴右調糧,是陛下金口玉言下的旨意,為什麽會禍及盛明歌?
盛如意眸中纏繞著幽幽的水蓮:“當然事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