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4 章(讓他脖子洗幹淨,我會回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北戎前哨營, 乃是北戎屏禦大晉軍隊的第一道防線。
也是赤融伯顏手中最為重要的一股勢力。
如今卻在沈絳與林度飛指揮的奔襲戰中,一敗塗地,雖然也跑了不少殘兵遊勇, 但是跟之前氣勢洶洶的前哨營比起來,實在是天壤之別。
很快, 大捷的消息,不僅傳遍了整個西北大營, 更是迅速傳到了雍州城內。
自從去年仰天關大敗, 五萬大晉將士犧牲, 還有沈作明被赤融伯顏設計,戰死陣前, 北戎人騎在他們頭頂,讓所有人心頭都壓著一層散不去的陰霾。
他們輸了太久, 忘記了贏的滋味。
現在這陰霾被徹底散去,大晉將士重新找回了自己的驕傲。
左豐年親自帶人,迎接沈絳和林度飛。
很快, 大帳內站滿了人, 西北大營內但凡有品級的將軍,盡數到場。
他們被北戎人劈頭蓋臉的打了一年多, 那個赤融伯顏用兵也是神出鬼沒,要不然也不至於讓西北大營處於處處挨打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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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 北戎的前哨營居然被兩個無名之輩一鍋端了。
林度飛是來西北大營不過半年,唯一亮眼之處,便是先前從赤融伯顏手中搶回沈作明的屍身,叫不少將軍注意到這個十分厲害的少年。
至於沈絳, 說實話她來邊關之前,所有人對她都不了解。
頂多也就是聽說過, 關於她的流言。
之前傳聞侯爺的冤屈洗刷,乃是她一己之力。
但也有不少人不信,覺得這事兒是誇大其談。
如今她一介女子,不僅有膽色孤身深入北戎前哨營,居然還能直接斬殺阿思蘭。西北大營不少將軍都與阿思蘭交過手,直到此人雖看似粗獷,卻並非隻是個單純的莽夫。
不僅有人問道:“三姑娘,您是怎麽殺死這個阿思蘭的?”
沈絳眨了下眼睛:“用刀。”
眾人還以為她是故意逗趣,登時整個大帳內,哄堂大笑起來。
隻有沈絳自己知道,她實在是有點兒難以啟齒,難不成她要說自己是憑演技殺死了對方?
不過身側的郭文廣立即粗聲粗氣問道:“三姑娘,你既拿到了阿思蘭的人頭,為何不把這廝的腦袋帶回來,最起碼得懸在城樓上,掛足三天三日。”
對於郭文廣這句話,倒是有不少人讚同。
有人附和說:“這些北戎蠻人,粗鄙野蠻,我見過不少北戎士兵殺人時,都喜歡將咱們士兵的腦袋割下來,當成戰利品。”
這話讓大帳裏的氣氛,沉悶了下來。
他們都是在邊關征戰多時的人,如何不了解這些北戎蠻兵的習性,他們凶暴殘忍,特別喜歡燒殺搶掠。
雍州城有仰天關擋在前麵,沒遭到過屠城。
可是臨近的端州還有沂州,都曾有過被北戎人攻入城內的曆史。
那些北戎人知道自己無法帶走這座城池,便幹脆徹底毀掉,帶不走的房子、鋪子全部都燒毀,能帶走的金銀財寶絕不落空。
他們還會搶走所有的糧食,以補充自己大軍的所需。
這也是邊境百姓,對這些蠻族深惡痛絕的原因。
中原百姓深受教化,他們相信可以依靠自己的雙手,辛勤勞作,來換取生活的富足安康。可是這些域外民族,他們逐水而居,號稱在馬背上長大,信奉的乃是弱肉強食。
若是沒有他們強大,他們便對毫不猶豫的欺辱、搶掠、屠戮。
沈絳沉聲道:“諸位將軍,我能理解你們心底的憤怒,隻是我們與北戎人並不相同。我們深受禮義廉恥的教化,明白雖是敗軍之將,亦當給予最後的尊嚴。”
“我昨日之所以斬下阿思蘭頭顱,隻是為了盡快瓦解北戎士兵的士氣,而不是為了羞辱此人。”
帳內所有人聽到她的話,不少人亦沉默的點頭。
他們都是將士,戰死沙場並不可怕。
但是他們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能夠馬革裹屍,即便是死了,也該妥善被安葬。
此刻,北戎前哨營的營區之地,早已經成了一片廢墟殘垣。
原本士兵所居住的帳篷,早已經被燒的七零八落,哪怕還保留了幾座,也被濃煙熏成了黑色,看不清楚原本的模樣。
在確定大晉軍隊撤退之後,終於有北戎士兵開始往回走。
而在遠處,一縱輕騎,急行而來,馬蹄奔騰,馬鞭抽在馬背上的聲音,淩厲而急切,似乎恨不得立即趕到。
終於,待這隊人馬到了跟前時,所有人看著營區裏的模樣。
都徹底怔住了。
這些人全都來過前哨營,甚至還有人前日剛離開,明明離開時,這裏還是一副兵強馬壯,隨時能攻入仰天關。
可現在,一切都毀了。
眼前的草原已經被燒成一片焦黑,地上遍地躺著屍體。空氣中濃重的焦糊味,混合著血腥氣,幾欲讓人作嘔。
清晨淡金色的陽光照耀在草地上,陽光再亮,卻驅不散心頭的恐懼。
可這照亮的哪裏是人間。
分明是在地獄。
這支趕到隊伍中,為首的男人策馬上前,他穿著北戎貴族才能穿的華貴衣裳,濃密長發被編成發辮,披散在肩上,濃眉墨眼,鷹鼻薄唇,明明也是俊美的長相,卻因為臉上陰鬱的表情,讓整個人看起來格外冷酷陰鷙。
正在打掃戰場的前哨營士兵,在看清楚來人時,撲通都跪了下來。
隻是他們臉上,並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而是深深的恐懼。
直到有一個滿臉黑灰的士兵衝了出來,男人身後的護衛,立即拔出彎刀,不過在看清楚對方的模樣,又同時收在空中。
“赤融王子,王子,”這人跪在地上,便是哀嚎痛哭。
原來此刻趕來的人,便是北戎王族的赤融伯顏,也正是在整個大晉名聲大噪的異族王子。
北戎人愛戴他,是因為他帶領北戎士兵,戰勝了不可一世的西北大營。
斬殺了他們的主帥。
大晉人恨他,恨到恨不得啖其肉,剝其皮,是因為他帶領北戎士兵,一次又一次的侵擾大晉的邊境,讓邊關百姓時時刻刻生活在北戎鐵騎來犯的恐懼之中。
赤融伯顏神色格外冷漠,他抬眸,將整個前哨營的慘狀,都在收在眼底。
“阿思蘭人呢?”他問道。
隻是這冷漠的聲音之下,是恨鐵不成鋼亦還是悲痛,沒人敢猜測。
這人便是阿思蘭身邊的護衛,他僥幸逃過一劫,聽到赤融伯顏詢問,立即說道:“奴才以及把將軍安置在一旁。”
赤融伯顏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道:“帶我去看。”
護衛很快起身,帶著赤融伯顏一行人,前往安置阿思蘭的地方。
走了沒多久,就見一片尚未被燒毀的草地。
很多士兵的遺體,都被放在這裏。
而阿思蘭的屍身被放在中間,上麵還蓋著一塊布,這是護衛好不容易找到的。
赤融伯顏終於翻身下馬,他走了過去,親自彎腰掀起白布。
待他看清楚阿思蘭死後的模樣時,眉頭皺的更緊。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我聽斥候所言,大晉人打過來不久,他就被斬殺。”
赤融伯顏與阿思蘭乃是一同長大的情誼,他母親身份卑微,因此他與可汗的其他母族勢力強大的王子,並不能相提並論。
但是他天生強大,聰慧博識,便是連族中的智者都誇讚過他。
必會給北戎帶來不一樣。
阿思蘭便是在那時候被他所折服,一心追隨與他,而赤融伯顏最開始的勢力,便是阿思蘭家族手底下的兵。
他們從一個是王族最不受寵的王子,一個是家族最小的兒子,卻並肩作戰,成為草原上任誰都不敢忽視的大人物。
他了解阿思蘭的實力,知道他並不會被輕易殺死。
除非是有人設計他,就像之前他設計斬殺沈作明那般。
護衛說道:“將軍並非是在沙場上被人斬殺,他定是在大帳內被人害死的。”
赤融伯顏眉梢微抬,露出驚訝的表情,他一開始便猜測到這其中有隱情。
於是護衛將阿思蘭帶人去劫殺商隊,卻抓回了一個漢人女子。
那個女子美若天仙,將軍視她為珍寶,出事的那晚,將軍便是單獨與這個女子待在一個帳篷。
“那個漢人女子定是個奸細,是她斬殺了將軍。”護衛高聲哭喊道。
赤融伯顏聽聞,卻勃然大怒:“混賬,阿思蘭乃是草原上最驍勇善戰的勇士,他豈會輕易被一個漢人女子殺死。”
護衛立即搖頭,說道:“王子,您有所不知,那個漢人女子雖看似貌美柔弱,可她並非是草原上的嬌花,她……”
這人頓了下,突然想到說:“她是叫人猝不及防的毒蛇。”
“而且很多人都看見,她提著阿思蘭將軍的頭顱,所以將軍一定是被她殺了的。”
赤融伯顏雖然不信,可是他又讓自己的護衛,找了其他士兵前來詢問。
沒想到所有人都提到這個不可思議的漢人女子。
她手握長刀,勢如閃電,尋常士兵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前哨營被毀於一旦,本就出乎赤融伯顏的意料,可是他沒想到,居然還出現了一個神秘的漢人女子。
而且此人居然很可能是大晉的主將。
一個年輕而又貌美的主將。
這個護衛又想到一件事,連忙稟告道:“王子,在大晉軍隊撤離時,這個漢人女子把阿思蘭將軍的頭顱扔了回來,她說將軍已死,她不想淩虐他的屍身,但有一句話要帶給赤融王子。”
赤融伯顏聽到此時,已然氣笑,他饒有興趣道:“她有何話要給我?”
護衛卻又一副不敢說的模樣,還是赤融伯顏道:“你盡快說,我不會怪罪你。”
“她說,她一定會回來殺王子。”
此話一出,周圍陷入一片寂靜。
連赤融伯顏的近衛都不敢相信,竟有人敢如此膽大包天,對王子說這樣猖獗的話。
隻可惜沈絳並不在場,要不然她定會惋惜,自己的狠話居然被傳達的這般軟弱。
絲毫未展現她當時的精髓。
明明當時她所說的話是,
――“告訴赤融伯顏,讓他脖子洗幹淨,我會回來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