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此刻的裴無缺實在陌生...)
第16章
什麼喜事?
蕭蓮上下打量他,問他:「你進階了?」
倒也沒看出些進階化神期的跡象啊。。
沈庸道:「不是不是,是今兒除魔的時候,蒼青道君把我找過去說,覺得裴師弟與他的關門弟子段雪瀾,甚是有些緣分。師叔你覺得如何?」
蕭蓮聽了沉吟:「這我今兒倒是看到了。」
「聽說段雪瀾對咱們無缺是極喜歡的。」沈庸卻很八卦的樣子,對這些拉郎配的事情有些熱衷。
青淵門弟子有道侶的太少,沈庸這掌門與蕭蓮這師祖,很不以身作則。所以門派下面單身狗眾,若裴師弟起個帶頭作用,說不定弟子們還能找些對象回來,使得青淵門人丁興旺一些,否則只現在這般,門人不過千人,就太寒磣了。看隔壁御仙閣,那加上外門弟子門人都已有萬人了。
蕭蓮沉思,回憶他倆各種見面的場景,越發覺得徒弟的確對人家有情,否則會經常同她說話,那日又突然救她呢。
只要是徒兒喜歡的,她都願意為他努力一把。她說:「這倒是甚好,我看無缺大概對她也有意。」
沈庸聽說裴無缺也有意,更是高興了。青淵仙境兩大門派,一是青淵門,二是御仙閣,若能強強結合,對兩者都好。「若裴師弟也喜歡她,那就當真太好不過了。我頭先還擔心裴師弟看不上她。師叔您看這怎麼辦?」
蕭蓮想了想,心生一計說,「這樣,明日我帶徒兒去清鴛湖,你將信傳到段師侄那邊。讓兩個人先聊聊。」
沈庸覺得這是個好主意,點頭答應。
可是略想了想,蕭蓮還是有些徒大不中留的辛酸。輕輕嘆了一聲:「徒兒若成家,我那山上便又只我一人住了。」
雖然之前幾十年是習慣了的,想必等裴無缺走了,應該還是能很快習慣回去吧。
沈庸卻拍胸脯保證道:「這還不簡單,我搬上來跟師叔一起住。」
蕭蓮瞅了他一眼。沈庸倒是手腳健全,但是跟她一樣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燒飯很難吃,做雞更是不行。而且沈庸長得也沒裴無缺好看,各方面似乎也不如他。這樣想來想去,蕭蓮才發現,要找到一個像裴無缺這麼好的人當真不容易。沈庸跟自己一起住當真礙手礙腳,倒不如自己獨住了。
但沈庸多少也是一片熱忱,蕭蓮也沒有打擊他,只是笑著說了聲:「呵呵。」
裴無缺泡了一天的聖泉才回來。
當他回來時,墨發半束,衣袂飄舞。雪白的衣制兩袖、襟口都綉有暗紋。不知是不是聖泉蕩滌之效,他從內而外透著溫軟的淡光,映襯他完美俊挺的五官,實在好看至極。有女修因為回頭看他,一不小心踩滑了台階。
「師父。」裴無缺登上山頂,見她懶懶地靠在桌上,正打盹,又不時地打個哈欠,失笑,「您沒睡好?」
蕭蓮搖搖頭,春困秋乏,她一到春天就很容易想睡覺。而且她已經等裴無缺半天了。
她甚至在想他為何回來得這麼晚,聖泉浴池也不必泡這麼久,他是在裡面睡了一覺嗎?
「無缺。」她向他招招手,他便走過來,微低下頭。
「昨兒教你了克魔劍法,可還記得,行給師父看看。」蕭蓮先檢查徒兒功課。
裴無缺一笑:「這倒簡單。」
手微一動,他的無缺劍便落在手上。劍法行了一遍,氣勢如虹,暗藏威力,甚是好看。
蕭蓮暗自點頭,果然比昨日又精進了。這戀愛可以談,功課卻也不能落下。
於是她才笑眯眯地告訴他:「你劍法練得這般好,師父打算給你個獎勵。」
裴無缺頓了頓,問:「又獎勵一顆櫻桃么?」
蕭蓮心想她干過用一顆櫻桃獎勵這種事嗎。不可能,她這麼大方,決不會是如此摳門之人。
「不是,你現在和師父去一個地方,到時候你就明白了。」蕭蓮笑著說,還想保留些神秘感,到時候徒兒才有驚喜。
蕭蓮帶著裴無缺御劍出玄青山,裴無缺疑惑她究竟要帶自己去什麼地方,直到看到前方的清鴛湖。
此湖呈雙圓相接的模樣,碧藍漂亮,又因遍種白雪梨樹,一年四季花開不敗,繞著清鴛湖邊一圈的小徑上,都是梨花繽紛花瓣。所以是門中之人戀愛聖地。
此時亦有三三兩兩的道侶聚在湖邊,看花看湖,親密偎依,柔情似水。
師父帶他來這裡幹什麼?裴無缺難免看了蕭蓮一眼,他實在了解蕭蓮,她絕非有這種閑情雅緻的人。
蕭蓮帶著裴無缺落在清鴛湖邊,遠遠地,蕭蓮已經看到了段雪瀾果然已經站在了湖邊的涼亭中,偶有青淵門三三兩兩的弟子經過,在與她打招呼。一株雪白的梨樹掩映著涼亭,段雪瀾坐了下來,身影倒沒這麼容易被人發現。不過也不能就這麼貿然過去,總得有些閑情雅緻才是。
花瓣如白雪繽紛,落在碧藍湖水中,掩映著碧藍晴空,覺得倒真是漂亮。蕭蓮走在前,裴無缺走得很慢,跟在她身後,她回頭看他,日光照透了花,落在裴無缺臉上,打出深深淺淺的陰影。斜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樑,乾淨到一塵不染的衣袍隨著微風飄揚。
他問道:「師父為何帶我來此?」
為何?當然是給你驚喜的。蕭蓮卻是微笑:「春日甚好,自是不要辜負了。你不喜歡嗎?」
裴無缺笑了笑道:「自是喜歡。」
蕭蓮心想,怪她以前春日都不怎麼帶他出來玩耍。這不是春困秋乏么,她春天便很容易犯困睡覺,出來看什麼花,這青淵門上上下下哪個地方她不熟悉,很多地方就是她親手造的,還用看么。
「知道你平日不得來看,所以師父今日才特地帶你來看。」蕭蓮說,又看那涼亭近在咫尺了,想著裴無缺今日空手來見姑娘,是不是不大好。但若提前跟徒兒說了,又怎麼能算驚喜呢。
她突然飛身上樹,折了枝頭最好看的一枝梨花。
動搖間花雪如雲簌簌,裴無缺抬頭,只看到她今日未綰頭髮,一頭烏髮隨著肩自然流瀉而下,與花雲交織。
蕭蓮摘下最好看的一枝梨花,抬頭向徒兒燦爛地笑,發現徒兒看著她的目光實在深邃。
隨即她輕盈地從樹上跳下來,將手中折好的梨花遞給他。
裴無缺愕然:「你……」他的聲音好像微啞。
「拿著呀。」蕭蓮見他久久不拿,催促說。
裴無缺接過,看了這花許久,將它緊緊握在手裡。
蕭蓮卻見段雪瀾已經開始四處張望了,就對徒兒說:「無缺,你轉過去吧,數十下才能轉過身來,師父要把驚喜給你了。」
裴無缺一笑說:「今日怎麼了,您要對我這般好。」
他依言轉過身,心中默默地數了十下,嘴角一直是帶著笑容的。
十下數完,當裴無缺轉過身時,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只見一穿著身藍色內門弟子服制的女子站在他身前,不正是段雪瀾。
她表情有些輕微僵硬,面部微帶潮紅。纖細的十指在背後扭來扭去,頓了很久才說:「你來了。」
裴無缺看是段雪瀾,眉頭微皺:「怎麼是你?」
段雪瀾輕輕說:「道君、道君讓你我二人先聊天著,她就先回去了,說你慢慢回來也不遲。」
裴無缺的臉色沉了下來。
段雪瀾小心翼翼地問:「怎麼了,你、不是你約我來這清鴛湖的么?」
裴無缺實在無言,比平日面對段雪瀾還更加冷淡,「我還有事,就不與你多說了。」
裴無缺根本不理段雪瀾在後是怎麼個反應,他沒那個閑暇,而是御劍上空,準備回玄青山找蕭蓮。可正飛到半空,卻迎面又遇到了沈庸。
沈庸卻是來操心進度的,見裴無缺竟已經要離開,連忙把他攔住問:「裴師弟,怎走得這般早?」
「我還有些急事要去做,勞煩沈師兄讓一讓。」裴無缺道。
沈庸笑著說:「能有什麼事比找道侶更重要。你與段雪瀾兩情相悅,你們二人若是一起,也是咱們青淵門的一樁美事。怎麼樣了,快告訴師兄,段姑娘你還滿意嗎?」
沈庸一臉奇怪的笑容,實在是對不起他青淵門掌門的身份,很像個拉皮條的。
裴無缺突然聽到了重點,眼神驟然犀利:「什麼兩情相悅,誰說的?」
沈庸納悶:「自是你師父說的,她還說了,等日後你結了道侶,也不可能和她一起住了。便我搬上去陪她住。」
裴無缺聽完這最後一句話,眼中便暗沉下去。
「兩情相悅……」他輕聲低喃,「讓你搬上去,跟她一起住?」
沈庸想了想,當時師叔是沒有拒絕的,那不就是願意和他一起住嗎。於是很肯定地說:「是啊,就是讓我和她一起住。」
裴無缺輕笑了兩聲,自是一個字也聽不下去了。「師兄,我還有事,你自便吧。」倒也不停留了,直接御劍離開。
沈庸看著他消失的背影,再看看下方的段雪瀾,真是納悶極了。
「怎麼了,難道是跟段姑娘談得不順利?」沈庸整理了一下衣襟,打算下去問問段姑娘。
魔仍然嘲笑他:「昨日我說你便不信,如今可知道了?師父就是不想要你,所以把你推出去,什麼兩情相悅,不過是她找的託詞——」
「你給我閉嘴!」裴無缺也生氣,連自己天魔體的話都不想聽。
天魔體覺得他比自己還生氣的樣子,並不用他激發了,安靜了一會兒,倒還覺得有些寂寞。
裴無缺則是御劍回了玄青山,四處看,卻未見蕭蓮的蹤影。呵,也是,騙他出去,讓他去跟旁人相親,自己自然也要出去逍遙快活了。
還想讓別人來同她一起住?
費盡辛苦,一切做到完美,只不過想留在她身邊。她倒好,干出這些事情來惹他生氣。
裴無缺本來是很生氣的,但等了一會兒,蕭蓮都沒有回來。他只能在石桌邊坐下。
巨樹上的靈鳥倒是聒噪得很,見裴無缺回來,一隻只飛下來討鳥食吃,一點眼力勁兒也沒有。
他本想著,等師父回來,好生問她是否就是想將自己離開,想同別人住一起。
可暮色漸漸降臨,蕭蓮也沒有回來。
他的心一點一點地暗沉了下去。
蕭蓮去何處了?
她當真也沒去哪裡,不過是想著,在青淵仙境里找找那魔人的蹤跡,所以到各大派掌門那裡坐了坐,詢問了一番情況。當然,人家總是要熱情挽留她多說兩句的,一來二去的,便就耽擱了時辰。
後來與萬仙門門主,她早年有些交情的沈芙真人喝了些酒。沈芙真人養了幾個小白臉的面首,個個生得柔美好看,含羞帶怯地要給她斟酒,看得蕭蓮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看到男子矯揉造作就覺得胃中泛酸,偏偏有些修為高強的女修還就好這一口。可她不是。
即便她要喜歡,也是喜歡和風霽月,舉手投足都瀟洒優雅的男修。
蕭蓮實在有些怕她,喝完幾杯酒,趕緊走了。
此時已是深夜,玄青大殿倒仍然燈火通明,只是玄青山上,卻半點燈火也沒有。
蕭蓮心想著,無缺還未回來,那想必正和段師侄相談甚歡吧。想到此還是難免覺得徒大不中留。她落在院中,卻看到那石桌邊坐著一個修長的人影,登時立刻警惕地後退了一步,同時問:「誰?」
卻聽坐著那人靜靜地道:「師父,您終於回來了。」
他緩緩抬起頭,蕭蓮才看清,原是徒兒坐在那裡,只是他沒有點燈,今日她又喝了酒,所以一時沒感應出來罷了。
「你為何不點燈。」蕭蓮道,一邊去將燈點起,「我還以為你沒回來呢。」
裴無缺看著她纖柔的背影,在燈光下,她細白的手腕如凝霜賽雪,他看著眼睛微微一暗,問:「師父是以為我沒回來,還是希望我不回來?」
他這是說的什麼話,蕭蓮有些疑惑。突然看到徒兒竟站起身,向自己走了過來。
不知道為何,明明是熟識得不能再熟識的徒兒,但他臉上面無表情,竟讓蕭蓮不自覺地退了一步。
「你怎麼了,可是和段雪瀾談得不順利?」蕭蓮小心翼翼問他。
「師父,今兒你讓我出去,是想撮合我和段雪瀾?」裴無缺卻問她。
蕭蓮輕輕蹙眉道:「我見你和段師侄似乎兩情相悅……」
裴無缺冷笑:「我什麼時候與她兩情相悅了?」
蕭蓮也不大高興了,聲音中帶著一絲惱意:「如何沒有,你與她交談甚歡,再有我施法時,你怕她受傷,將她一袖拂開。師父也是見你喜歡,才答應撮合的。」
裴無缺聽著氣笑了,他和段雪瀾交談甚歡?他還救段雪瀾。她一天天的究竟在想些什麼!
「我將她拂開,是不想打擾了師父施法。至於相談甚歡,我實在也不知道您是怎麼看出來的。」
那她這不也是誤解了么。蕭蓮聽徒兒一解釋,知道不是那意,就說:「那我錯了可行,這事就算了。」
他冷漠繼續問:「不可輕易算,我再問師父。你邀請沈庸,說我離開了,他便上來同你一起住?」
蕭蓮一愣,這都什麼和什麼,她邀請過嗎?她正要解釋,隨知裴無缺目光一垂,掃過她溫潤的下巴,玉白的耳垂,透過她雪白的衣襟,不知看到了什麼,臉色微一變:「您衣襟上是什麼?」
蕭蓮低頭一看,心中暗道糟糕,那卻是個淡絳色的胭脂印。
方才在沈芙真人那兒,她養的一個面首趁著給她倒酒,突然裝作一不小心,整個人倒在她身上。便將一個淡絳色的胭脂印留在了衣襟上。這些面首塗脂抹粉的,便連胭脂也不放過。
她頓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是不小心弄上的……」
她是從不用脂粉之人,這胭脂粉兒一類的東西,在哪裡沾惹的實在不好說。
裴無缺卻頓時變了臉色,暗裡深處,昨日便開始蠢蠢欲動的封印,今日動得越發厲害,竟是傳來了碎裂聲。
是魔的聲音:「別再忍了,佔有她吧。不然她就要成別人的了。只要你變成天魔體,她如何能抵擋你!」
一絲絲魔氣從封印中瀉出,他手顫抖無比,想控制住。
但此番他情緒波動也實在太強烈,根本控制不住。
此刻他已半魔。
蕭蓮也意識到了徒兒有什麼地方不對。她後退兩步,掐動法決本想立刻反應,誰知此刻裴無缺突然抬眼,眼中閃過一絲極暗的色彩。
蕭蓮只覺得手一松,竟是一陣眩暈,支撐不住地身子一軟。隨即被一個堅實的懷抱接住。
漫天的黑暗湧來,周圍場景變換,蕭蓮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身子一輕,頓時整個人被壓到了軟塌上。而此時高大的裴無缺將她完全籠罩,他俯身看她,完美的臉離她極近。
她看到他密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樑,還有墨色瞳仁里倒映著她的身影。
蕭蓮看似老成,其實修童體天道,又在宗門長大,從未經歷過這種事,也從未和男子靠這般近過。自是有些手足無措,立刻要掙扎。
但她的雙手被他壓住,肌膚相觸,根本動彈不得。無論她怎麼動,她纖細的手被他修長的手扣在榻上,就像遇到鐵鉗般紋絲不動。
蕭蓮頓時心中一緊,怎麼回事,她的修為為什麼會用不了!
究竟是什麼手段,或是超越了她的功力,竟能剋制她的修為!
她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修為宛如她的武器,此刻什麼都用不出來,蕭蓮也有些驚慌,掙扎著問他:「裴無缺,你到底在做什麼!」
而裴無缺稍一用修為,就將她壓得更緊,半點沒有掙脫的空間。師父嬌嫩的肌膚在他手下,是他平日極想觸碰,卻又不敢的觸感。她頭髮亦也散落開,紛亂的青絲鋪滿了床榻,稱得她的臉膚白如玉,眼眸越發濕潤。
裴無缺發現,他似乎更控制不住自己了。
此刻的裴無缺實在是陌生!
她此刻心跳得極快。
她忍不住,假意厲色道:「裴無缺,你究竟怎麼了,快放開我!」
但他不知為何只盯著她看,伴隨著溫熱的呼吸,彷彿越發急促,撲在她的頸側,引起一陣陌生的酥麻。他更加大了魔力控制她的掙扎,俯身在她耳邊,低聲說:「師父,不要掙扎。否則……」
他的話帶著一絲快要壓抑不住的邪性。
隨即他緩緩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