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卻是有樁喜事了。...)
第15章
紅線纏繞縷縷,飄向場內,只見那紅線竟是飄向……裴無缺的方向?
周圍的人還未反應過來,蕭蓮卻突然道:「快讓開!」
她執劍而來,瞬間將裴無缺推開,只見一面色蒼白的修士站在他身後。
此人發現蕭蓮已察覺他,立刻想跑,蕭蓮卻一掌打過去,她掌心浮起一克魔紋,猛地拍到這人背後。他踉蹌一步,隨即仿若蛻皮一般,一層人皮從他身上褪下。這魔物似乎從人身中膨脹出來,竟生得一渾身腐爛,生有四足,獠牙破面而出,更為詭異的是,它卻生了個嬰兒的臉。
這便是那化屍魔嬰!
見化屍魔嬰出現,弟子們紛紛驚恐逃竄。少見魔物,突然見了如此醜陋猙獰的,自是慌亂。
這化屍魔嬰見跑掉是不可能了,倒也生了決心,一掌迎上蕭蓮,與她對打。
蕭蓮雖多年未逢魔物,但這種戰鬥是她的本能,絕不生疏,枯榮劍化作萬千劍光,將這怪物團團圍住。蕭蓮越斗越厲,這魔物卻節節敗退,蕭蓮隨即用魔語問它:「你潛入青淵仙境為何事?為天魔而來?」
六階以上魔物都可說話,可魔物並不開口,而是桀桀怪笑。
蕭蓮問天魔亦不過是起個頭,又繼續了她真正關心的問題:「月魔在何處?」
那化屍魔嬰更是不言,且手掌突然浮出三尺利刃,直划向蕭蓮罩門!
蕭蓮眉頭微皺,她覺得這化屍魔嬰有些奇怪。它藏在人群中,卻並不傷人,它究竟在幹什麼?這人群中難道有它想要的東西?而且明知不敵她,還要藏在這裡,這裡的東西於它而言勢必很重要。與此同時法陣中飄出十幾縷紅線,不必蕭蓮說話,其餘門派化神、元嬰之人立刻拿起法寶,朝著紅線的方向衝去。這些都是指引魔的方向。
蕭蓮將劍祭於胸口,發動克魔劍法,頓時枯榮劍嗡嗡兩聲,一道白光自中射出。那化屍魔嬰瞬間被逼退,蕭蓮則持劍上砍,掐動法決,用一禁錮陣法將化屍魔嬰團團圍住。
此時,那化屍魔嬰仿若知道自己當真不敵,嘴中嘶吼陣陣,突然急促地左看右看,好像在尋找什麼東西。
蕭蓮更覺奇怪,放鬆了禁錮法陣的力度,想看這魔嬰到底要做什麼。卻只見他從法陣中一躍而起,眼中豁然亮起一絲驚喜,正要撲向某個方向。
誰想正在這時,一道劍光突然閃過,那魔嬰瞪大了眼,被人前後貫穿。
劍光驟然收縮,隨即炸開!
魔嬰胸口出現碗口大的洞,魔心已經被炸得粉碎,魔嬰眼神獃滯,就這般緩緩倒下。
蕭蓮抬起頭,發現一張俊顏,卻是裴無缺站在魔身後,剛才那一劍就是他出的,他修長的手一動,將自己的無缺劍收回,問道:「方才徒兒情急出劍,師父沒事吧?」
旁的人立刻誇他「果真道君高徒,出手不凡!」「裴師叔當真神猛!」
蕭蓮見化屍魔嬰緩緩倒下,有些錯愕地看了裴無缺一眼。
方才她其實是故意放那化屍魔嬰,看它究竟要做什麼。但徒兒出手太快,她什麼都沒看出來。而且他殺魔的手法也太熟練了,一擊便中魔心,攪碎魔心便退。這手法根本不像是殺了一兩隻魔,而是殺過很多魔,或者殺過很多人……
蕭蓮搖搖頭,將這讓人背脊一寒的想法趕出腦海。
徒兒是她親手帶大,他是歷練時殺過許多妖獸。至於人,他又怎會動手殺過呢。這卻是無稽之談了。
應該是錯覺吧,這想法也太荒謬了。也許徒兒只是不知道,所以才將它誤殺。
蕭蓮不再多想,將劍收起,微笑誇裴無缺:「師父才教了你克魔劍法,就用得如此熟練,的確很好。」
裴無缺聽她誇獎,笑了笑說:「還是師父教得好的緣故。」
這卻是她所熟悉的徒弟沒有錯,蕭蓮心想著,將剛才那一絲疑慮放下了。
此時別的門派掌門亦已殺完魔物,提著魔物的頭回來了。
除了化屍魔嬰,別的魔倒修為也不高。但若不是發動大彌渡法,竟不知道這青淵仙境藏著這麼多魔。眼下將魔除盡了,青淵仙境眾掌門也能鬆口氣了。否則任由這些魔作惡,還不知道要危害仙境多少人。
眾門派弟子從未見過這麼多魔,一時也好奇地圍上去,端看這些魔物的外貌。
蕭蓮則上前檢查那化屍魔嬰,方才她總覺得這魔不對,想了想,一刀將魔嬰的肚子劃開,頓時血水腸肚流了一地,忍不得噁心的小姑娘已經躲到一旁,蕭蓮倒是面不改色,她以前殺入魔淵除魔的時候,實在是看得太多了。
只見這魔嬰腸胃中除了未消化之物,倒是當真有塊黑色的牌子,蕭蓮將之掏出,掐訣將它表面洗凈。上面寫著『玄制』二字,她表情微變,但看了看周圍歡慶除魔成功之人,沒人發現。
蒼青道君卻注意到了這一幕,走了過來問她:「道君,怎麼了?」
蕭蓮將牌子給他看,蒼青道君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臉色也變了:「……青淵仙境中有魔人?」
魔類亦分三種,一是魔物,便是那些猙獰嗜血的怪物,九頭魔、化屍魔嬰都是這類。二是魔人,這些是誕生在魔淵,與人一般無二的魔人,他們會修鍊、會法術,會陰謀算計,潛伏在修仙界令人防不勝防。三是魔修,人族渴望魔人的力量,也用邪門歪道修鍊,最終便修成魔修,也是修仙界最為不齒的。
而魔人,則常用制牌驅使魔物。這隻化屍魔嬰肚中發現制牌,就是被魔人驅使的。
若是青淵仙境真的有魔人,那就麻煩了。魔人不同於魔物,不能用大彌渡法搜尋出來,他們若是混在普通修士中,根本防不勝防。蕭蓮不知道這魔人是怎麼混入青淵仙境的,又留了多長時間。一時找不出,倒是極大的隱患了。
蒼青道君無意間,將手搭在了蕭蓮肩上:「如今情急,道君,這該怎麼辦?」
蕭蓮則在沉思青淵仙境中魔人的問題,根本沒注意到這種細節。
不遠處裴無缺看到這場景,心神一震,眼中突然閃過一絲猩紅。
那粗啞的聲音竟又開始說話了:「這個螻蟻竟敢覬覦師父,你破了封印,隨便就能殺了他。」
裴無缺拳頭緊握,竟一時沒有抵制魔的話。也許因他心中真的這麼想。
魔又繼續說:「你剛才情急之下把那魔殺了,不知道師父有沒有懷疑。懷疑了她就不要你了——」
裴無缺卻在此時冷漠回魔道:「師父怎會不要我。」
魔怪笑:「是嗎?師父雖愛你,但畢竟是正道魁首,要是發現你是天魔體,會容忍你留在身邊嗎,你聽我的,破了封印佔有了師父,即便她想離開你,你也能讓她哪裡都去不了。」
「別說話了!」裴無缺怒吼,強行地將魔壓回去。猩紅漸漸從他眼中褪去。
裴無缺恢復了鎮定,向蕭蓮走了過去,問道:「師父,怎麼了?」
蕭蓮卻不想這樣的事煩擾徒兒,知道青淵仙境竟有魔人潛伏,他也做不了什麼。所以只是將制牌收進儲物袋:「沒什麼,剛才那魔躲在你身後,沒有傷害你吧?」
裴無缺見她將東西收起,與他避而不談,手在袖中輕輕握緊,卻只是笑了笑:「沒有。」
但是想了想蕭蓮還是放心不下,她剛才只顧著檢查化屍魔嬰的屍體,竟忘了他一直躲在徒兒身後,有沒有對徒兒做手腳。若沾染化屍魔氣,便麻煩了。蕭蓮想到門派內有一聖泉浴池,可以蕩滌魔性。不過好久都沒用過了,眼下倒是可以給徒兒用一用。
想到此處,蕭蓮站起來對蒼青道君說:「我還有些事,先帶徒兒離開一步,這些收尾之事,怕是要麻煩道君處理一下。」
蒼青道君點頭應了。
她帶著裴無缺御劍上空,蒼青道君看著她二人遠去的方向,一時若有所思。
這時段雪瀾已經走到蒼青道君身邊,看著他二人遠去,不由道:「蕭蓮道君竟離去得這麼早。」
蒼青道君只看了眼,回過頭看段雪瀾:「方才我似乎注意到你與裴無缺說話,說些什麼呢?」
段雪瀾還是有些不高興:「能說什麼,自是不愉快的。」
蒼青道君卻看著愛徒笑了:「瀾兒竟這般生氣,我好像從不見你對誰這般憎恨過。你當真是討厭裴無缺?」
段雪瀾臉微紅,卻立刻道:「我自是討厭極了他,師父問這話是何意?」
蒼青道君則懶洋洋地道:「人家裴無缺是青淵門天才弟子,十七歲金丹,修為卻已極深。方才竟能一劍殺化屍魔嬰,雖是在蕭蓮制住它的情況下,且長得俊美無比,我看別說青淵門,整個青淵仙境都找不出同他一般好看的。你若沒有意,我看他配萬仙門門主獨生的錦榮仙子也是不錯的……」
「師父!」段雪瀾又羞又氣,一時自己都被蒼青道君說得混亂,但不知為何,心卻又撲撲直跳。
蒼青道君笑起來:「好了雪瀾,你是師父親自帶大,師父能不知道你嗎。既喜歡就大方承認,師父好為你拉橋搭線,你看方才那些別的門派的姑娘,個個都是天之嬌女,不都也看著他。你若是不抓緊,以後被別人搶了先,可別怪師父沒提醒你。」
段雪瀾臉色陣紅,過了半天才輕輕說:「可我……我不明白他是何意。」
蒼青道君卻說:「你長得這般好看,又是我親傳的。他難得不動心。方才,你差點觸動蕭蓮的陣法,他不也救了你?」
段雪瀾感慨師父果然觀察入微。
想剛才那一幕,她似乎也覺得裴無缺,心中肯定是有一些她的,否則何必要救她呢。
「這般就極好了。」蒼青道君見徒兒不語,自明白徒兒想通了,問,「你心裡可是願意的?」
段雪瀾含羞,既不說話,便是默認了。
蒼青道君心中有數了,朝著沈庸走過去,「沈師侄,我這有幾句話想同你說……」
蕭蓮帶著他回去,裴無缺不知道她要帶他去哪兒,只看了看她牽自己的手。
直到兩人到了聖泉浴池的門口,蕭蓮才對裴無缺說:「好了,你自己進去吧,師父就不同你進去了。」
聖泉浴池門口實在凋零,落葉遍地,門也只是一扇簡單的木門。裴無缺眉頭輕皺:「師父,您這是要讓我做什麼?這裡面——」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眉頭一皺,「這裡面可是什麼禁閉室?」
「什麼禁閉室。」蕭蓮失笑,不過看這門口凋零的場景,也難怪會讓他誤會。
她掐了個風決,召來陣風將門口的落葉盡數吹了。又將木門打開,一袖揮去過,兩側的靈石燈次第亮起,將裡頭的場景照亮,原是個洞穴,且地上鋪了黑曜石地板,挖了個丈長的池子,雖已多年未使用,但池中還是咕咚咕咚冒著泡,池水極清澈,甚至透著溫潤的玉光。
一陣清新的水氣飄來,聞之便讓人精神一震。
蕭蓮向徒兒解釋:「這池乃是聖泉浴池,專門用來給門人蕩滌魔性的。你方才在化屍魔嬰身前站了這麼久,萬一沾染了魔氣怎麼辦,師父自是擔憂的。你進去泡一個時辰,想必就無礙了。」
聽她這般說,裴無缺好看的眉眼仿若才鬆開了些,笑了笑:「原師父是這個意思。」
說罷舉步往裡走,隨即木門也自動在他身後合上了,他欣長的身影也看不到了。
他在心裡對魔說:你可看到了,她仍是關心我的。
魔只是冷笑不說話。
蕭蓮從山洞處下來,總覺得徒兒今日有什麼地方不對,可仔細想,卻又說不清楚。想到那制牌一事,心中嘆氣,覺得還得先去和沈庸商量一番。
她剛飛到廣場處,正好看到沈庸也來尋她。
「師叔,您去哪裡了,我找了您許久!」沈庸說。
蕭蓮向他招手,「正巧,我也有事同你說。走,找個僻靜處咱喝茶去。」
沈庸卻喜滋滋的:「先別喝茶,我這正好有個喜事,師叔聽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