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慵懶地坐在校門口台階上,百無聊賴的他從褲兜裏掏出一盒軟包煙,手指輕彈一下煙盒底部,一支香煙於開口處蹦了出來,他拿出這隻香煙叼在嘴裏,嫻熟地為它點著。
他深深吸了一口,灼熱的煙頭燃起一團青色的煙圈,青煙嫋嫋升騰,煙圈漸漸擴散,將散之際,他狠狠吐了一股煙霧,將飄零的煙圈“毀於一旦”。
這時,許詩雅悄無聲息地走到他的身後,許詩雅調皮地喊了一嗓子,“我來啦!”
他迅速扭轉過身,“嚇我一跳!”
許詩雅指向他手中的煙卷,“你什麽時候學會抽煙了,隱藏地夠深啊。”
他將手中的煙卷伸給許詩雅,煙蒂朝向她,“來一口?”
許詩雅絲毫不猶豫地接了過來,學著他的樣子狠狠吮了一口,這一口下去嗆得她直咳嗽,眼淚也流了下來。
他搶走了她手裏的香煙,“煙是往肺裏吸,你硬往下吞,能不嗆麽。”
許詩雅掩著嘴,“你還給我,我再試一下。”
“算了吧,別浪費東西了。”
他將手裏的煙盒遞給她,“幫我揣著。”
“你兜裏沒地方?”
“有,我隻是喜歡我喜歡的女孩幫我揣著我的煙。”
許詩雅開心地接過煙,放進了上衣兜裏。
他看向許詩雅手中的書包,“沒落下什麽吧。”
“沒落下,書本也不需要帶,需要帶的東西已經從家裏拿過來了,全在書包裏。”
“哦,去和你父親打聲招呼吧。”
許詩雅不解,“你不是不讓我去找他嗎?”
“在我沒被宣布開除之前,你不能去找他,臨行前還是打個招呼比較好。”
“好,我上去跟他打聲招呼,你幫我拿一下書包。”
他單手接過許詩雅的書包,他差點沒接住,沉重的書包險些掉在地上,他怎麽也沒想到,這看似普通的書包竟會如此沉重。
他再次掂量一下許詩雅的書包,感受著書包的重量,從裏麵傳出“叮叮當當”的響聲來判斷,似乎是塑料製品和玻璃製品間的混合碰撞。
他忽然對這位即將和自己一起生活的女孩,產生一種無法預知的恐懼。
他抬頭望向許詩雅匆匆離去的背影,她灑脫的背影如一位輕裝上陣的女將,英姿颯爽地奔赴前線的戰場。
他向她喊道,“你回來。”
許詩雅轉身,“怎麽了?”
他上前抱緊了許詩雅,嘴巴貼近她的耳邊說,“好好和你爸告別,心平氣和地說,千萬別動怒。”
被幸福沐浴的許詩雅先是點點頭,隨後又搖搖頭。
他推開她,“去吧。”
校長辦公室位於教學樓頂層的正中央,本校師生路過校長辦公室的門口,總會下意識地看一眼門牌,他們的目光觸及門牌上的幾個字,心裏隨之產生一種壓迫感。
然而,全校師生當中卻有一個無視校長辦公室門牌的人,此人便是許詩雅。
許詩雅推開校長辦公室的門,衝向正低頭辦公的校長質問道,“我問你,開除晨子風是不是你的意思?”
校長抬起頭,“你不上課,跑過來做什麽!”
“我還有心思上課?你怎麽好意思說的?”
校長見女兒的倔脾氣上來了,嚴肅的麵孔迅速轉為和顏悅色,“閨女啊,你先把門關上,進來說。”
許詩雅徑直來到辦公桌對麵的黑色皮沙發,任由辦公室的門大敞大開,她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雙臂交叉於胸前,稚氣的俏臉扭向另一邊。
校長無奈地走到門口,輕輕合上門,然後坐在許詩雅的身邊。
“別靠我這麽近,”許詩雅迅速挪向沙發的另一側,“你直說開除晨子風是不是你的意思,別讓我一遍又一遍地問你。”
“晨子風打架鬧事,如果他不嚴重違反校規校紀,我也不會做這個決定。我是這個學校的校長,如果觸犯校規校紀的人不受處罰,我還怎麽管理這個學校。”
許詩雅鄙夷父親一眼,“虛偽。”
“你說什麽?”
許詩雅憤怒的雙眸瞪著校長,“我說你虛偽!”
“你怎麽能這麽說我!”
“我說錯了嗎?”
校長突然站起來,“我看你真是翅膀硬了!把你養這麽大,辛辛苦苦地栽培你,就是讓你這麽對待我嗎?”
“哼,作為一個父親,我不要你給我帶來特權,是足夠的了解!你了解我嗎?你開除我身邊的同學,以後誰還敢接近我?你讓同學們排斥我,這就是你對我的栽培?”
“作為一校之長,你要栽培的是學校裏的每一位學生,晨子風從初一到現在,人家每一次考試從來沒掉過全校前十,臨近中考了,你竟然給人開除了,你這是斷了人家的學業,斷了人家的前程!”
“你憑什麽這麽做,你有什麽權力這麽做!你說他因為打架違反了校規校紀,那麽打人的孫皓呢?打人的王蒙呢?被打的人被開除,打了人的人卻不追究,我看你這個校長隻是栽培有權有勢家的孩子!”
勃然大怒的校長一個巴掌抽在女兒的臉上,“混賬!我是這個學校的校長,我想開除誰就開除誰,我想栽培誰就栽培誰,我怎麽做不需要你來指指點點!”
許詩雅捂著滾燙的臉,眼睛裏泛著仇恨的淚光。
望著女兒濕潤的眼眸,校長開始悔恨自己的衝動,他嚐試安撫女兒,卻被她推開了。
“我今天叫你一聲爹,便是這輩子最後一聲。”
許詩雅說完,轉身離去。
“詩雅,你回來,你聽爸爸解釋。”
她打開辦公室的門,回頭仇視著自己的父親,“我寧願你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教師,也不希望你是個校長。”
“咣當”一聲,校長辦公室的門被她狠狠摔合,門牌震落在地,她望著腳邊的門牌,用力跺了幾腳,最後一腳踢飛了它。
……
午後的菜市場冷冷清清,鮮少有買菜的人,有的攤位已經罩上了遮陽的帆布,一些隨意的人卻把自己的攤位丟給附近的攤主照看,隻等著顧客多的時候才回來。
這些短暫離開攤位的攤主,有的會去其它攤位,與別的攤主聊聊天,有些聚集在附近歇蔭的地方打打牌,或者湊個熱鬧。
閑暇時,晨子山晨子風的奶奶也不願意湊熱鬧,她總是守在自己的攤位,很少離開過。
他們的奶奶是一個被其他攤主信任的人,附近的攤主習慣將自己的攤位交給她來看管。
每當客人朝沒人的攤位發愣時,她便主動迎上去,關問他們需要什麽蔬菜。
奶奶對待別人家的菜如同自己家的一樣,就算再挑剔的客人,她也會耐心講解,卻讓許多不知情的客人誤以為是她家的菜攤。
奶奶收到別人的菜錢,通常分開折疊,放在另外一個口袋裏保管,隻等著攤主回來,一分不少地還於他們。
菜場裏賣著和奶奶不同東西的人悄悄對她講,“老太太,你家的菜比他們的新鮮,摘得更幹淨,為什麽不把這些客人拉到自己的攤位?”
奶奶笑著對他們說,“我這個人啊,不會做買賣,不會做買賣。”
有的人並不認同奶奶的說法,“做買賣和做人一樣,尤其是賣菜,不是一錘子買賣,吃好了吃對了常來。”
奶奶微笑婉謝他們的誇獎,“哪有,哪有。”
奶奶最開心的事,是這群攤主在她麵前提起自己那兩個乖巧的孫子,別人誇獎他們帥氣聰明又懂事,學習更是出類拔萃,他們將來一定會考入名牌大學。
奶奶聽到這些話,開心地嘴都合不攏。
尤其哥哥晨子山,每當清晨進菜的時候,全是他一個人大包小卷地幫奶奶搬運,遇到菜場的人他總是客客氣氣,孝順懂事惹了全菜場人的喜愛。
一碗水端平很難,有時候奶奶難以做到完全公平對待,心裏很容易傾向於小的,而大的看在眼裏,似乎從來不放在心上,仍任勞任怨的幫著自己打理生意和照顧家裏。雙胞胎兄弟沒有誰應當做的,誰應當不做的,當哥哥的嘴上不說,奶奶已是很高興了。
這兩個孫子都是奶奶心裏的驕傲,她從不厭倦周圍人對他們的誇獎,唯一讓她感到困窘的,是小張媳婦。
小張媳婦的攤位緊挨著奶奶,天天吵著要把自己的寶貝女兒許配給哥哥,奶奶總是無奈地笑著,“他們還小,還是孩子,長大再說。”
小張的媳婦給奶奶說厭煩了,她又會這樣推辭,“孩子們的事,由孩子們決定吧。”
然而,就在那天下午,小張的媳婦恰巧聽見他和奶奶的對話,這個時候她徹底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奶奶,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告訴你了,我實在沒有別的辦法,求求你答應我吧。”
聽完他的話,六十多歲的老人氣得幾乎跳了起來,“晨子山,你這個畜牲!”
這一聲嗬罵引來全菜場人的注意,他們眼神中充滿了驚詫,他們費解究竟是什麽事能讓一貫祥和的老太太如此暴怒。
“你忘了中午的時候還跟我說過,要供我上大學,我不渴望上大學,我隻想把初中念完……可我實在沒有別的辦法,我們找了好多家旅店,沒有身份證被人家趕了出來,總不能讓她露宿街頭吧……你讓她在咱家先住幾天,不多,就幾天。”
“一天也不行!你趕緊把她送回學校。”
“不能送她回去,我必須這麽做!我隻有帶她離家出走,她的父親才會心急如焚,不采取極端的辦法,她父親根本不會同意我回去念書。”
“如果你做出這樣的事,這個書我寧可不讓你念!你忘了你那個父親?你希望自己將來變成他那樣?”
“沒有忘,我一輩子不會忘!我了解我自己,我知道自己以後會走什麽樣的路,我知道自己將來會變成什麽樣,絕對不是他那樣……奶奶,哪怕是你,你也不會了解的,我隻想把初中念完,對我來說這就夠了。”
“念書重要還是做人重要,你這麽做正是走向他的路。我一直以為你比你弟弟懂事,現在我才知道,和你弟弟比,你差遠了!”
他冷笑,“奶奶,你根本不明白,什麽都不明白。”
“不明白的人是你!”
“奶奶,如果我想念書,我為什麽不去念高中念大學?我把機會留給弟弟,他想念書讓他念個夠吧,我念得已經夠多的了。”
“不管你有什麽心思,利用一個女孩達到自己的目的,你就是在犯孽,你不怕有一天遭到報應!”
“報應?老天對我的懲罰還不夠多麽,如果他要繼續的話,我還是欣然接受。”
“晨子山,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執意這麽做?”
“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你走吧,你不再是我的孫子。”
“你讓我去哪?”
“隻要別出現在我的麵前,去哪都行。”
他埋頭苦笑,“奶奶啊,我被他們開除了,你不去找他們說理,反倒把我趕出了家門……”
他眼角處有了些濕潤,“好,好,我聽你的,永遠不會出現你的麵前。”
……
菜市場門口,許詩雅望著垂頭喪氣的他,嬉笑道,“咱倆現在回不去家了吧。”
他歎息一聲,“要不然,你回學校吧。”
“我跟你出走,我是和你玩過家家啊!晨子風,咱們以後的路長著呢,困難還多著嘞,這才哪到哪。”
“現在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找不到,更別提以後了。”
“你沒有個朋友什麽的,讓我們暫時對付著。”
許詩雅的句話讓他想到了一個人,但這個人無法稱得上是朋友,“有,可是……”
“可是什麽。”
“咱們別在這裏站著,這裏的人認識我,咱們邊走邊說。”
“好,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
他望著許詩雅天真爛漫的笑臉,如果心裏不是住下其他的女孩,說不定自己真的會帶她遠走。
許詩雅對視到他熾熱的眼神,害羞地低了頭,“別光顧著看我啊,你倒是說說我們去哪。”
他緩過神來,“我認識的這個人,別人管他叫光哥,他在老城區有一個生產仿製品的地下作坊,離我家不算很遠,我在那裏做過工,一些精細的工作他交給我來做,所以對我也算不錯。光哥人脈廣,找個地方住幾天,對他而言小事一樁,可是……”
“可是什麽?”
“他這個人屬於社會上的殘渣敗類,不帶著你還行,現在帶著你,你長得又漂亮,我擔心他會對你起賊心。”
他剛說完的時候,許詩雅會有些恐懼,仔細一琢磨,心裏又萌生了幾分歡喜——如果他擔心別人對自己有非分之想,他肯定對自己先有了非分之想。
“我們現在去找他吧。”此刻的許詩雅,別說是狼窩,縱然是龍潭虎穴也敢闖,隻要有他的陪伴,她不會感到害怕,隻有驚喜。
“你不怕?”
許詩雅淡然地說,“學我都不念了,家我都不要了,闖個賊窩,多大點事兒。”
“你真是個瘋丫頭。”
“我不是瘋丫頭,你就是膽子小。”
“我膽小?我若膽小,便不會帶你出走。”
許詩雅笑道,“也對,喜歡一個人確實可以讓人膽子大,咱們現在動身吧。”
“我不是很想去。”
“那咱們再想想,看看還有什麽地方可以去。”
“哪裏還有地方,我身上沒多少錢,又不可能通過錢去解決問題。”
許詩雅咯咯地笑著,“其實吧,我擔心你這個人大男子主義,一直沒敢對你講。”
許詩雅貼近他的耳朵,“我從家裏還拿了一張卡。”
許詩雅從錢包裏掏出一張金色的銀行卡,又向他比畫幾下,在陽光的反射下,銀行卡發出奪目的金光,“你猜裏麵有多少?”
“我怎麽會知道。”
許詩雅在他麵前比劃個數字“二”。
“兩千?”
許詩雅搖頭。
他驚詫,“兩萬!”
許詩雅使勁搖搖頭。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許詩雅手中的卡,“我的天呐!你知道密碼嗎?”
“我當然知道了,密碼是我的生日啊。”
望著她得意的笑臉,他表情變得凝重,“你知不知道你這麽做讓我很難辦!”
“哪裏難辦?你不是擔心沒錢嗎,我們現在有錢了,我們可以租房子,可以在任何地方租,租上個三年五年不成問題……大不了多給房東塞些錢,讓他閉上嘴,他有錢賺肯定不會到處嚷嚷我們未成年的事。”
“我說的不是這件事,你拿這麽多錢出來,事情變得複雜了。”
“哪裏複雜了?”
他原本是想帶許詩雅出走幾天,待她父親心急火燎的時候,自然會找弟弟帶話,求自己帶他女兒回家。事情進展順利,他會要求校長駁回開除“晨子風”的處分,自己自然有了再次回到學校的機會,在她們的身後享受最後的學生時光的願望,便如願以償。另外,校長和班主任再也不敢動他們晨家兄弟一根汗毛,弟弟也能好好念書了。
現在許詩雅帶了這麽多錢出來,性質就變了,萬一她的父母報了警,自己再被警察逮到,麻煩就大了。畢竟是自己教唆她離家出走,進了局子怕是有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楚。再加上奶奶的不理解,還把自己趕出了家門,他開始懷疑,這種孤注一擲的賭博是否值得繼續下去。
而現在放棄,他又會遺憾終生。
“晨子風,要不然我們去別的城市吧,他們找不到我,會感激這二十萬沒讓我吃苦。”
“不行,我不能走,你還是回去吧。”
“你怎麽又打退堂鼓了?這才出來不到半天,你兩次勸我回去,你到底是不是我認識的晨子風?”
“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打死我我也不回去。”
“你和我不一樣,你還是可以回頭的。”
“回頭?今天我決定跟你走,根本沒打算回頭。”
“走吧,回學校吧。”
“你再給我重複一遍?”
“我讓你回去!”
許詩雅狠狠指著他,“好,你可千萬別後悔!”說罷,她扭頭而去。
他朝不顧一切地背影喊道,“你去哪?”
“我能去哪,如果連你都不要我了,“她拿手裏的銀行卡向他比劃道,“那麽我拿著這二十萬,浪跡天涯去。”
“別這麽任性,你給我過來!”
被他這麽一吼,方才還義無反顧的許詩雅立馬變為一隻溫順的小貓,躡手躡腳地靠近他的身邊,“這麽快後悔了。”
“我沒後悔。”
“對,不要後悔,做什麽事情都不要後悔,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的,既然做了決定,即使是死也要硬著頭皮走下去……晨子風,你不要這麽脆弱,我希望你堅強點,別忘了,是你帶我出來的。”
“是啊,見到奶奶之前,我一直擔心吵著鬧著要回去要放棄的人是你,我又想了很多理由勸你留下,”他笑了起來,“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是我……”
他抬頭看向她,麵目表情嚴肅地說,“我還是想讓你明白,雖然是我帶你出來的,但我並不知道你從家裏拿了這麽多錢,事實既是如此,當我得知你拿著這麽多錢出來後,我極力勸說你回家,你非但不聽,反倒要一個人遠走。我勸不了你回家,又不能讓你有任何的人身安危,所以不得不留住你。
“這些咱們先講清楚,我不是貪財之人,我不想和你這二十萬染上任何關係,如果有一天……我希望你跟任何人都是這樣講。”
“好啊好啊,你放一百個心吧,我不會對任何人說是你帶我出來的,我是自願的。即使有一天出事了,我會一口咬定是我自己執意這樣做,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責任全部在我身上,這樣你總該放心了吧。”
他點點頭。
許詩雅挽住他的臂彎,“那咱們現在去哪?”
“隻能去光哥那裏,隻有他才能找到不被別人找到的地方。”
……
她閉上眼睛痛哭著,惆悵哀傷的思緒穿越了時間,徹骨的痛處透徹了解了年少時期的情感。
朦朧之中,她似乎看到一身單薄的自己站在漆黑冰冷的夜裏,黑夜之中刮起陣陣陰風,響著滾滾雷鳴。忽然間,一道溫暖柔和的陽光穿透密布的烏雲,照射在自己的前方,他站在這道陽光裏,麵帶燦爛迷人的笑容回望著自己。淚流滿麵的她不由自主地呼喚了他的名字。他聽到了,卻抬頭看向正遮掩陽光的濃密烏雲,他轉身一躍,化身為數不盡的烏鴉,飛向陰暗的蒼穹,消失在她的視野之中。
“別人說許詩雅是傻子,父母那麽疼她愛她,卻跟著一個連父母不要的男孩私奔,到頭來,連私奔的對象都沒搞清楚。”
“她跟我說她飛蛾撲火,還算誇獎自己了,飛蛾焚了身,但化作灰燼的時候,它知道自己撲向的是火,她是飛蛾,撲向的卻是什麽呢?
“她心裏明白,她就是一個工具。”
“而我們姐妹呢,和許詩雅一樣傻,甚至比她還要傻!我們姐妹手足相殘,我們姐妹頭破血流,到頭來,僅僅為了一個‘傻’字。”
“很小很小的時候,打從遇見你的那一刻起,我們姐妹的鬥爭從未消停過,那個時候我們才多大啊……這麽多年過來了,我們姐妹爭鬥得越是厲害,越是明白自己心裏要的是什麽,可到了最後,我們誰也沒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