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真相
解決三人的過程很是迅速，可是也因為槍聲的響起，而驚動了一定範圍內的搜索軍人的注意。
秦陽開始了在叢林中的第一次狂奔，他背著一把機槍，左右手各執一匕首一手槍，朝著認準了的缺口跑去。
他想要撕出一條口子來，從形成了一條封鎖線不斷壓縮的十六區軍人的身軀中尋找出路。而這一切所為並不是因為他真的想殺出一條血路，而是因為他要讓敵人產生"他們的逃跑路線是返回"這樣的錯覺。
正是因為秦陽的動手，從而牽動了整個第四小隊的行動，好幾處都響起了死亡的尖叫之音。
各自單位的小隊長意識到了什麽，盡皆喊出了聲來，不管風雨多大，他們赤目咆哮。
叢林中穿梭最為迅捷的非是獵豹，而是山貓。
除了充當臨時狙擊手的劉忠農在某處高樹上保命之外，秦陽、洛毅、趙卓等三人則是盡數衝了出去。
他們三人以自己的血肉之軀混淆著敵人的視聽，用生命在給方世仁創造著生機。
但他們不知道前麵等待方世仁的是什麽，隻是見到了眼前所能見到的敵人，而後去殺，即便殺不完，也還是要殺。
"我???我跑???跑不動了。"就在方世仁按照自己腦子裏的記憶不斷地搜索著路線前進的時候，身後的錢博士已經精疲力盡，沒了多餘的力氣再跑。
"那好，我們走，不跑了。"方世仁臉上布滿了汗水，還有雨水不斷的淋襲。
兩人此時已經是一身濕透的在叢林中逃命。
"其實你知道的，我們逃不出這裏。"錢博士徹底止住了腳步，對著方世仁的背影說道。
"你說什麽？"方世仁的聲音透出一股疲憊，但是卻很平靜，似乎再大的風浪也掀不起他的波動，泛不起他心中的波瀾。
"我們這是在跟一個國家的兵力作對，難道你覺得我們有希望逃回自己的國家？"錢博士嘴角泛起一絲苦笑，而後整個人像是虛脫了一般坐在了地上，也不管地麵有多髒，現在的他跟方世仁都已經是滿頭的汙穢，人已不像人。
"為什麽不，"方世仁突然轉過了身來，充滿血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錢博士。
"我的隊長跟隊友正在後方給我們爭取時間，哪怕隻有一線生機，我們也要逃出去。"方世仁走到了錢博士麵前，將這個老頭給拽了起來。
"嗬嗬，其實我很同情你們，你們連我的真實身份都不知道，就這麽跟著我一起陷入了危機之中。"錢博士撥開了方世仁的手，後退了那麽一步，跟方世仁拉開了距離。
"要逃你逃吧，我放棄了，不想再跑了，少了我，你逃出去的把握更大才對。"
"將你帶回去是我們此行的任務，沒把你帶回去意味著任務失敗，對於軍人來說，任務失敗比失去生命更嚴重。"方世仁拽著錢博士的手臂，悶頭走了起來。
"但是如果從一開始，你們的任務目標就錯了呢？"
一道閃電劃破天際，陰暗的蒼穹，寂靜無聲的叢林，隱隱聽得到有什麽怪禽在嘶叫。
看著方世仁那顯出驚異的目光，錢博士忽然抬頭望了望天，解開了自己一直纏著脖子的領口，隨後撕去了自己的"臉皮"，一層仿皮橡膠而製的麵具就被他拎著呈現在方世仁的麵前。
方世仁此時沒有說話，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來表達自己此時此刻的心境。
"我不是錢博士，"露出一張年輕麵孔的青年從撤掉那張虛假的麵具開始，心中對於這支小隊竟是產生了一絲愧疚。"我是錢博士的助手。"
"我要知道一切，"沉默了許久，方世仁的目光似是沒有了神采，仿佛自我的世界在一瞬間崩塌，他的身上散發出一股讓人為之心驚的死寂。
田塔一直沉默少言，就是不願意露出太多的破綻。身為錢博士的助手，他對於錢博士的許多習性都有所了解，無論是一些日常的小動作，還是平時與人交談說話的口吻，他都一清二楚。
正是因為一路看到了這支小隊的所作所為，從而使得他的心愈發的煎熬，使得他時不時捫心自問，他們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這個故事該從什麽時候開始講起呢？從自己接受假扮的時候開始？還是從錢博士被北朝軍官嚴密看守的時候開始說起？
雨水淅瀝瀝，澆不掉田塔心中的那絲愧疚跟煩躁。莫名的心緒，難言的悲涼。
"錢博士是十五年前我國派來擔任北朝新世紀武器總設計師的人，當時隨之一起的科學家有三十名左右。"田塔再次坐在了地上開始了自己的述說，這一次方世仁沒有了理會的心思。
"這是一場秘密的軍事交易，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或者說能夠有資格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少。我國僅提供人才，他們北朝提供原料、勞動力、以及實驗場所。最終研發出的新式武器兩國各占一半的份額。"
"而今年，是錢博士的退休年齡。他向國家申請工作轉交，而後回國，希望能在退休後與自己的家人度過晚年。國家那邊也批準通過。可是北朝這邊卻是遇到了阻礙。"
方世仁的視線遙望著黑暗一片的密林深處，但田塔知道他一定聽得很仔細很認真。
"理由是錢博士知道關於北朝的軍事機密太多，不能隨便被召回炎黃去。而這，一時成了兩國友好關係的火藥點。我國派出了外交使多次交涉錢博士回國的事，但得到的結果都不太理想。"
"從此錢博士的看守程度便被加大，其身心自由受到了很大的限製。已然身為老人的錢博士對此表示強烈的反感，但國家那邊也是無奈。"
"這件事便一直拖了有兩年之久。"
"也就是在最近，北朝方麵有所鬆動，說允許錢博士將其家人接來北朝，而北朝ZF將會處理好錢博士家人的國籍過戶等問題。隻不過錢博士不肯，而我們的國家對此也表示了一定的不讚同。"
"其實我知道，錢博士申請回國的原因並不僅僅因為想跟家人團聚。"田塔說道這裏，卻是停了一下，而後卻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錢博士握有北朝軍方幾乎所有的新式武器研發資料。有些東西甚至是我們炎黃國都沒有的。而這正是國家急於召回錢博士的緣故，北朝方麵的顧忌恐怕也在於此。"
言盡於此，田塔忽然抬起了頭，直盯著方世仁，說："他們看重的其實不是錢博士這個人，而是錢博士身上掌握的研發資料。"
"大使館在其中充當了什麽角色？"方世仁的神情依然充滿了死氣，他似是漫不經心地問到。
"錢博士在不久前的一段時間裏頻繁進出大使館，使得北朝對此產生了懷疑。但他們或許也不希望破壞兩國友誼，因此並沒有采取強硬的措施。而是發動了較多的人員在大使館附近監視。"
田塔解惑道："而從什麽時候開始了這番交涉，我也不太清楚。隻知道後來上級找上了我，並???"
方世仁抬起了手，阻止了田塔繼續說下去，他聽到了這裏，不會還不知道組織的打算。
"你從一開始就放棄了自己的生命，"方世仁沒有看田塔，而是邁出了步子，朝著起初逃到這裏的方向走去，他要回去找秦陽，找他的隊友。
直到方世仁離開的再也沒了生息，整個黑暗的夜下，雨水籠罩的唯有一個他，田塔低聲回答說："我們都是被選中為國家作出犧牲的那批人???"
他知道，聽了這一切的方世仁也知道。
有時候，知道了真相並不是一件好事，因為知道的越多，悲悸的地方就會越多。
他們是餌，一開始就是，這就是真相。他們是被放棄的那批人，或許也是注定了要麵對死亡的那批人。
"呼哧！"秦陽現在連自己起碼的呼吸頻率都控製不了，手掌已經完全被幹涸了的血跡所沾染，赤紅一片。所幸的是身上並沒有中彈。作為一個戰士，身上中了彈，那麽意味著距離死亡的境地就已經不遠了。
背倚著一棵大樹，秦陽的臉上佩戴著夜視儀，而這也是為何他們能夠爭取到如此多時間，占據暫時的上風的緣故。
他沒有感到形單影隻，在他看不見的黑暗處，有他的同伴在拚命地進行著戰鬥，雖然這樣的行為在敵人的眼裏看來有點愚蠢，但他們隻是在堅持地做著自己認為對的事而已。
秦陽心中對於已然離去的方世仁兩人還存有一絲擔憂，在他看來，已經先一步逃走的方世仁跟錢博士情況也不容樂觀。
"啊！"耳畔傳來一陣死亡前的嘶吼，在秦陽聽來很是清晰，但卻是極其遙遠的驚恐。可能是趙卓跟洛毅的殺戮吧，這樣想著的秦陽不禁將自己的身子又藏得更為隱蔽了一些。
數不清自己殺了多少人，甚至在秦陽的潛意識裏，似乎自己手中緊握的匕首都已鈍了些。那絲絲碎肉陷入了匕首的凹槽裏，侵染著幾十條人命的血液。
雨停了，但那月亮還沒有出來，秦陽不禁抬頭仰望了一下，被遮蔽的天，還有那揮之不去的烏雲。
連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認，在收割了七十多條人命之後，他的身體已經疲憊到了極致。或許叢林作戰將他們的優勢最大程度發揮了出來，但是敵人也不見得是會任人宰割的死豬，他們會跑會反擊，也會協作作戰。
光是分離各個小隊，為了誘敵而進行的必要逃亡跟奔跑，就是一件十分消耗體力的事情。何況是在持續高強度的隨時保持精神集中的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