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黑之際,軒轅塵和掌印太監才雙雙醒了過來。
太上皇派來的人在外面僵持了很久,然而只謝錦身邊那黑衣男子一人,就足以讓他無功而返。
軒轅塵醒來之後,眼前是霧蒙蒙一片,良久才感覺到渾身的疼痛和軟綿無力。
一時之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腦子裡一片空白,完全忘記了此前發生了何事。
直到耳畔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醒了?」
軒轅塵瞬間回神,坐起身時才發現自己是躺在地上。
是的,楚南衣給他和掌印太監施針時就沒想過要他們安置個舒適點的地方,御書房裡沒有床,只有隔間供帝王處理朝政疲累時暫時小憩的龍榻。
既然是龍榻,那自然只有帝王可用。
雖女皇登基之後就沒人用過,攝政王也沒有在隔間休憩的習慣,可帝王之物終究不是誰都可以亂用的。
「我……」軒轅塵忍著渾身劇痛,因失血多而顯得蒼白的臉上帶著幾分迷惘,然而很快,昏迷之前的一幕幕隨之浮現眼前,驚得他臉色驟變,「有人搶走了玉——」
「軒轅塵。」謝錦清雅幽沉的聲音響起,帶著淡淡的清冷氣息,「早上是不是軒轅琰來過?」
軒轅塵神色一變,身體剎那間僵住。
一聲呻吟響起。
掌印太監睜開眼,一把老骨頭艱難地爬起來,抬頭看見坐在椅子里的謝錦,表情頓了片刻,顯然還沒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
待他從地上站起身,清晰地感受到身上傳來一陣陣尖銳的劇痛,看到軒轅塵身上的血跡,才想起來之前發生了什麼,以及……玉璽從他手裡不見了!
登時臉色刷白!
「掌印公公看來也全部想起來了。」謝錦淡淡一笑,「楚南衣的醫術果然不錯,沒讓本公子失望。」
楚南衣撇了撇嘴,抬手活動一下辛苦兩個多時辰而滯澀的手腕,彎腰揉了揉自己的膝蓋和小腿,然後才開始收拾銀針藥箱。
「這裡就交給你們了。」楚南衣語氣淡淡,「本庸醫的任務已經完成,這兩位沒什麼大礙了,今晚好好休息吧,多喝點水,不用吃藥。」
頓了頓,目光落在掌印太監身上:「公公的傷勢重一些,雖說都不致命,但接下來幾天最好還是多休息,畢竟劍傷說輕也不輕,攝政王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會體諒你的。」
掌印太監臉色青白,丟失了玉璽,此時心裡害怕都來不及,哪還有心思可憐自己身上的傷?
楚南衣轉身往外走去,然而剛打開御書房的門,就看到了匆匆而來的魏王夫婦。
嗯?
楚南衣挑了挑眉,回頭看向謝錦:「魏王夫婦來關心自己的兒子了。」
此言一出,謝錦表情倒是沒什麼變化,軒轅塵卻是頃刻間變了臉色。
「出去之後把門帶上。」謝錦吩咐,「冥魘,任何人不許靠近御書房。」
冥魘就是那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黑衣男子,聞言雖什麼也沒說,卻已經接下了謝錦的命令。
「如果軒轅琰是以喬側妃的安危來威脅你不許聲張,那麼爺很不幸地告訴你,今天如果你不老實交代,明日一早,爺就讓你看到喬側妃的屍首。」
如果說,以前護著軒轅塵和喬側妃時的謝錦是太陽,溫暖得讓軒轅塵感到心安,並為之感恩,那麼此時輕飄飄威脅審問他時的謝錦就活脫脫是個笑面閻王,讓人從骨子裡感到害怕,並深深地相信他的威脅絕對不僅僅是威脅。
軒轅塵臉上霎時褪去了血色,蒼白如紙。
軒轅曜在一旁看著,不由嘖嘖稱奇。
謝狐狸果然是謝狐狸,不但善於捕捉蛛絲馬跡,更深諳如何拿捏對手的七寸要害,無需過多無用的花樣,只一招就能把人逼到懸崖邊上,走投無路,別無選擇。
不過除此之外,對於他不動聲色間就能判斷出偷竊玉璽的幕後主使之人的身份,軒轅曜也委實是佩服的,果然是未來權臣的好苗子。
「大膽!」魏王怒喝的聲音響起,「本王的兒子遇刺重傷,本王和王妃來查看他的傷勢,你居然也敢攔著?你是哪個營的禁衛?讓你的上司過來!」
冥魘面無表情地站在御書房外,對魏王的暴怒質問充耳不聞。
而御書房內,謝錦漫不經心地淡笑:「我倒是覺得魏王夫婦是來滅口的,塵公子覺得呢?」
軒轅塵沉默片刻,已然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
「九爺容稟。」
「別。」謝錦抬手,「雖說以前爺愛在你面前擺架子,但如今你我同在御書房任職,都是為攝政王效力,這份恭敬都沒必要了,爺只要你的一個態度。」
軒轅塵點頭:「不是軒轅琰,搶走玉璽的是一個蒙面人,穿著宮廷內侍的服飾,練過武,原本是說奉太上皇之命要用玉璽,掌印公公聽到這句話,下意識地就要把玉璽拿出來給他,我阻止了一下,沒料到那人突然犯難,提劍就砍了過來。」
然後御書房裡瞬間一片大亂。
掌印公公見對方提劍就砍,意識到情況不對,慌忙之下想要把玉璽藏起來,卻沒料到那人跟瘋了一樣,對著兩人一通胡亂砍刺,掌印太監因手裡有玉璽,被那人追著砍了好幾劍,所以受傷才更重些。
軒轅塵得了空,拉開御書房的門就大喊,然而沒等到禁衛衝進來,他就看見掌印太監被踹倒在地上,那人搶走了玉璽,往內室而去。
軒轅塵情急之下正要去追,卻在內室屏風后看見了軒轅琰,等那蒙面人拿到了玉璽,軒轅琰眼神陰冷地看著軒轅塵,像是要殺他,然而外面很快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禁衛聞聲匆匆而來。
軒轅琰和那蒙面人沒敢再逗留,匆匆轉身離開。
軒轅塵想喊,眼前卻一陣陣發暈,隨即就失去了知覺。
之後的事情他就不太清楚了。
「所以說,軒轅琰和那個蒙面人並沒有離開御書房,而是從御書房裡面脫身的?」謝錦淡笑,「外面死的那幾個禁衛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