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識破
他的脖子被金蛟絲狠狠嘞著,雙手捂著脖子,兩隻眼睛突起,臉上沾了黑色的血,臉皮重度腐爛,臉型呈現扭曲狀。幾隻白胖的蛆蟲在臉上蠕動,一翻滾,臉皮夾雜著蛆蟲掉落。
冥淇看著惡心,綢帶下的眼睛閉上,眼不見心不煩。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真的是一步也不想動。
金蛟絲在陰屍的喉嚨,心口,太陽穴伸入,刺出,如一條條有生命的活物,冥淇想讓它們去哪,它們就能準確無誤的刺進去。
每一次出手,都優雅的像是在操縱一個傀儡,以最纖細的武器,以最精準的手法,將陰屍團團纏住,碰不到,夠不著,想站站不起來,隻能在地上做最後的掙紮。
腥臭的血濺到冥淇腳下,卻從來不能碰他分毫。
很快,扣住喉嚨哇哇大叫的陰屍就沒了聲音。
嗖嗖嗖
金蛟絲收回尾戒,冥淇重新隱藏到石壁旁。能藏一個就能藏第二個,萬事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但是等了一會,就連手指上的傷口都快結痂了,仍然沒有第二個陰屍來。
這寂靜的石洞裏,突然的響起一陣叮當聲,冥淇轉頭看去,那死去的陰屍屍體已經完全化成一灘爛泥,就算是親娘來了也認不出來。而那攤爛泥上麵,有什麽東西反射著微弱的光芒。
小金點從袖子裏鑽出來,隻看了一眼,就飛了過去。
“回來!”冥淇在後麵喊。
那金點真的聽他的停了下來,閃著碧光看他。
“嗡嗡嗡”
小金點上下晃,往前飛幾步有飛回來,示意冥淇跟過去。
“嗡嗡嗡?”
在金點期待的眼神中,冥淇不但沒有跟過去,反而往後退了一步。
“你先回來,我再過去。”冥淇毫不商量。“不然我不會過去,你看著辦吧。”
“……嗡”
小金點似乎有些不理解冥淇為什麽看見鑰匙還不去撿的行為,它感覺這個霧有點傻。擰不過冥淇,它隻能老老實實的回去,重新趴到冥淇袖口上,抬頭看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微抿的嘴唇,帶著點兒拒人千裏的冷調,綢帶蒙著的眼睛不知其想。
在它不注意的時候,兩根冰涼的手指突然伸了過來。
“嗡嗡嗡!”
冥淇捏住小金點,太到和眼睛相平的位置,低聲問它“你怎麽突然這麽聽話?”
金色的眼睛仿佛能透過綢帶,小金點似乎能看到這個男人眼角有凜冽的寒光閃過,那麽陌生,如匕首一般。
“別裝啞巴,剛見到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聽話。你一定瞞著我什麽。”冥淇捏著它的手用力,防止它逃跑。“你們來的時候是兩個,那另一個呢?你怎麽知道巨石獸需要吃氣息才能長出眼睛,你怎麽知道大門的入口在那個小洞?別嗡嗡嗡,我聽不懂。我知道你想說你是凰羽派來的凰羽走過的路你都知道,但是”
小金點被捏的疼了,不停的掙紮扭轉,但冥淇的手就像是兩個鉗子,越動越緊,小金點最後學乖了,也不動了,呼呼喘著氣聽這個說變臉就變臉的男人說話。
“但是你帶我進來,讓我用鑰匙打開這扇門,但是我沒有鑰匙。然後就很巧的,來了一個陰屍。”冥淇加重“很巧”這兩個字,一點一點分析著“隻有一個陰屍,而且恰好他帶著鑰匙,與其說他是來攻擊我的,不如說是來送鑰匙的。那問題來了,你如果真的是凰羽派來的,又怎麽能操縱陰屍?”
“鑰匙就在這裏,我撿起來,然後按照你的指示打開門,一步一步走進你製造的陷阱。是不是?你覺得我有這麽傻嗎?嗯?”
接連三個問句,冥淇的口氣輕的像是在和孩子說悄悄話,但是說話的內容卻完全相反。
小金點心髒一閃一閃,呆呆的看冥淇,很明顯沒有聽懂。
冥淇本來也沒指望它能聽懂,他說這些,就是為了說給小金點真正的幕後主人聽的。
那個人知道他要找通道,然後讓小金點打開門。知道他要開鐵門,就讓小金點示意他找鑰匙。知道他找鑰匙,就派一個陰屍送過來。那個人一定在暗處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不然也不會這麽順利。
但是就算知道了自己的行為被別人刻意引導,他也要跟著走。因為小金點身上確實有凰羽的神力氣息,那是神君獨一無二的氣息,也是他妻子的氣息,所以他一定不會認錯。
小金點很有可能是凰羽派出來的,然後被什麽人
冥淇手指一彈,小金點從指尖嗖的一聲飛了出去,嗡嗡嗡在空中翻滾了幾圈,堪堪停在石壁前。
冥淇看了它一眼,說“走吧。”
小金點有點蒙。
剛才這人……好像不相信它的吧?
冥淇上前幾步,勾了勾手指,憑空將那灘爛泥中的鑰匙取出來。一聲憤憤的歎息,他甚至不想看它一眼,直接帶著鑰匙飄到鐵門前,開鎖,回頭,說“怎麽不過來了?這裏還需要你領路呢,快點過來。”
小金點剛聽見冥淇說話,條件反射的想要飛過去,但是突然想他剛才說的話,小身子突然就頓住了。
冥淇看出了它的疑惑,看在它是凰羽派出來的麵子上,他不介意解釋一下“你既然沒有下決心殺死我,說明我對你還有別的用處。而且我沒有路,你是唯一的線索,我不跟著你走跟誰走?別待在那裏了,快點走吧。”
“……嗡嗡”
小金點慢悠悠的飛到冥淇身邊,再沒有落在他肩膀上,而是不遠不近的跟著。
剛邁進大鐵門,就聞到飄蕩在半空中的彌漫了整個地牢的屍體老鼠酸臭糜爛腐朽味道,還有長時間不見陽光的發黴水汽味。
味道有一種記憶性,冥淇剛進來就感覺很熟悉,這種味道似乎在哪裏聞到過。
地牢是用又黑又硬的鐵鑄成的根根鐵欄,連門都沒有,隻有一個小洞送進去吃食,小洞旁邊還有吱吱亂竄的老鼠,它們看見人來,以為是送吃的來了,豎起兩隻前爪站起來亂瞧,餓的眼都綠了。
“水……”
一道幹啞的聲音從往前幾個地牢裏傳來,猶如沉睡經年冤魂厲鬼剛剛睡醒,但是再像厲鬼,他也帶著活人的氣息。
冥淇往前走的腳步微微頓了頓。
這種地方,陰氣重的能把人壓死,連空氣都是渾濁不堪,怎麽可能會有活人。
“求求你……給我點水……我要喝水……”
鐵鏈相互碰撞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響兩下停一停,停上幾秒然後接著響,一隻手背粗糙得像老鬆樹皮的手從第三個牢籠裏伸出來。那隻手一看就嚴重缺水,每一根指頭都伸不直,裏外都是繭皮,整個看真像用樹枝做成的耙子。
緊接著,更多的鐵鏈碰撞發出叮當交錯的聲音,更多的囚犯醒來了,幹涸著聲音哀嚎著,仿佛冤魂不甘的嘶吼。
“救命……”
“救救我……放我出去……”
“水……饅頭……我餓……餓啊”
“是誰來了啊,是要放我出去了嗎……大人……求求你放我出去吧……”
無數隻手臂從地牢裏伸出來,匍匐在地上上下揮舞,其中竟然有小孩子的手,細的像隻樹枝,就在冥淇腳下。
冥淇往前一步,就看到了那個孩子。
孩子獨自在一間牢籠裏,或許不能稱之為孩子。他骨架高,但整個人瘦的皮包骨頭,佝僂駝背,雙腿顫顫巍巍,明明正當青年,身體卻像個古稀老人,似乎風一吹就能將他抹滅。
一身粗布爛衣,破舊的衣衫早就看不出顏色,衣衫不僅破,而且小,袖子短到手肘,像是大哥穿了自己弟弟的衣服。腳上穿著一雙肥大的破草鞋,應該是誰好心給他的。
冥淇走過來的時候,他正跪伏著趴在地上縮成一團,嘴裏絮絮叨叨說著什麽。一隻手伸出去,手中拿了一隻缺了口的碗顫顫巍巍的敲著,碗裏有一層灰塵,應該已經很久都沒有食物和水了。
他身上一點鬼氣都沒有,隻有常年待在地牢裏沾染的陰氣和腐屍氣息。冥淇竟從他身上看到了一抹下神之光。
神明不隻能天生,還會在人間選拔有潛力的人,這種人,命中注定萬人之上,隻要有奇遇,抓住機會,他們就能成為神明得到永生。
這個人,若是活在人世間,是可以有機會修煉成神的。
“你……”冥淇張了張嘴,隻吐出一個你字,隨後歎了一口氣。
男孩聽見了,費力抬起頭來,眼裏蒙上一層白霧,十分虛弱的看著冥淇。
忽然,他瞪圓了雙眼,用肺裏所有的力氣喊出來“神……神啊!天降神明,我們有救了啊!”
他這一嗓子喊的撕心裂肺,又帶著絕處逢生的驚喜,在沒有希望的地牢裏,這種聲音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生的希望。
“神……真的有神嗎……我的願望終於被神聽到了啊”旁邊一個年老的聲音說。
“我剛才好像看到一個很好看的人過去了……那是……那是神嗎……”
“神啊……救救我們吧……我們沒有犯錯啊老天爺為什麽這樣對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