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疑點重重

  “相爺這病是被逼得氣出來的!”葉夫人說起來咬牙切齒,緊攥著手帕似要將那人碎屍萬段。“相爺未發病之前,曾去挽月閣與文人談論詩書,到了挽月閣卻被三王爺的隨身侍從請到雅間,出來之後便吐血不止。三王派一個眼生的太醫來相府為相爺醫治,相爺每次看到他,都會氣的咳嗽不停。那名太醫被安置在偏殿,除了每日請安把脈,都沒讓他接近過相爺,咳,咳咳”葉夫人說的太急,捂著胸口氣喘不止。


  凰羽起身,重新倒了一杯溫水,遞給葉夫人,同時輕拍著她的後背為其順氣。凰羽耐心等著,在心裏仔細琢磨母親剛剛說的話。此事疑點頗多,父親的病不像表麵這麽簡單。


  “挽月閣的事是誰告訴您的?真的看清是三王了嗎?”凰羽疑惑問道。父親從政四十年,從不會給家人說任何有關朝政的事,一是因為常人不可議論朝政,更重要的,是為了保全家人,在天子腳下,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是書墨給我說的,他被擋在雅間門外,沒有看見三王,隻看見三王的隨身侍從,還有,那個侍從拿著三王的令牌。羽兒懷疑與相爺見麵不是三王?”葉夫人驚訝捂住唇,瞪大眼睛看著凰羽。


  凰羽微蹙眉頭,沉思道 “隻是懷疑。封君威若是想逼迫父親,最好的做法,就是神不知鬼不覺的與父親見麵,這樣既能保全他實行仁政的立場,又能讓皇上不對他產生戒備,所以,他完全不用在眾人麵前將父親請走,讓所有人都知道是他三王讓左相舊疾複發”


  葉夫人沒想到相爺發病的疑點有這麽多,一時有些接受不了。連連點頭同意道“是啊是啊”


  “母親放心,我一定會找到害父親的凶手”凰羽隻能先這樣安慰母親,從袖中拿出一條新手帕,輕輕給葉夫人擦眼淚,“母親快把眼淚擦擦,這讓父親看到了會心疼的”凰羽笑著說。


  “你父親時不時清醒,大多數時間都在昏睡,一醒來就念叨你們倆”


  聽到這句話,凰羽心中疼痛不止,“是女兒的錯,女兒來晚了”凰羽緊攥手帕,對封淇奧的說辭越發不信任。


  凰羽扶著母親走進內殿,一進門,便聞到滿屋苦澀的中藥味。吳小娘在一旁伺候著,正在為左相換洗頭上蒙的熱毛巾。封淇奧靜坐椅子上,拿著茶蓋輕吹浮在茶水上的泡沫,見凰羽進來,他放下茶杯,整理好有些褶皺的衣服,那衣服領口的流雲繡紋和細致的走線,彰顯著主人高貴的身份。他起身走到凰羽身邊,手臂習慣性的攬在她的身後。


  凰羽不著痕跡的閃躲過他的臂彎,走到父親床前,隻看一眼便不忍心再看。


  左相麵色蒼白,臉上看不到一絲血色,嘴唇因長期幹燥而裂出了口子,眼睛也深陷進眼眶。左相在昏睡中仍緊皺著眉頭,時而吐納,細細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滲出。比起以前相府那個健壯的頂梁柱,簡直是天壤之別。


  凰羽悲痛萬分,撲通一聲,跪在父親床頭,眼淚終於止不住流了下來,“父親,女兒來晚了”


  葉夫人和吳小娘也跟著哭了起來。吳小娘哭的最為慘烈,她作為妾室,膝下隻有一女,能依靠的隻有左相的寵愛,若是左相不在了,她隻有被打發會鄉下老家的份,到時候光是八婆的吐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唔!”凰羽抽泣聲突然停止,眉頭緊蹙,右手撫住小腹疼彎下了腰。剛才在打鬥中小腹便隱隱作痛,她著急來相府,全然沒有考慮自己的身子。


  “凰羽,你快起來”封淇奧微蹲扶起凰羽,心裏的愧疚感壓的他喘不過氣。


  葉夫人走過來,抬起女兒的手,細細為她把脈,麵色一凝,低聲怒氣衝衝道“淇奧,你跟我過來”又轉頭對凰羽說“你現在身子重,自己要知道照顧自己,你坐這兒,我給淇奧說兩句話”


  “是,母親”凰羽點頭應道。一向溫和的母親竟生如此大的氣,肯定是探到這喜脈不平常。


  門外。


  封淇奧側立在葉夫人身旁,眸光低垂,看不清情緒,等待著夫人的訓話。


  “王爺,羽兒喜脈中為何有墮胎藥的成分?”葉夫人開門見山問道。


  封淇奧眸中閃過一絲愧疚,很快便轉化為驚訝。“怎麽會有墮胎藥?”


  葉夫人看著封淇奧驚訝的臉色,心中揣測萬分。


  封淇奧眉頭一皺,匆忙問道“孩子還能保得住嗎?”


  眸中擔憂不是假的。難道他真的不知道?可是這藥隻有親近之人才有機會長時間下藥,讓孩子神不知鬼不覺的流掉,看來一定要找機會詢問葉繁,才能知道下藥之人。


  “這藥是慢性的,已經侵染羽兒身體一月之久,如今這孩子還在已是萬幸,王爺真的不知道墮胎藥從何而來?”


  封淇奧一擺衣袖,撲通一聲跪在葉夫人麵前,“是我沒有照顧好羽兒,才讓她承受這樣的痛苦,我一定會查出下毒害羽兒的人,將他挫骨揚灰,生不如死!”


  葉夫人趕忙起身,扶封淇奧起身,“王爺這是做什麽”


  封淇奧不起,繼續道“女婿一定仔細查處整個王府,找出凶手”


  王府現在隻有三個主子,封淇奧,凰羽,封惜月,他這樣一說,明擺著是把下藥隻事引到封惜月頭上,封惜月是三王的人,這樣又讓人不得不揣測封君威的用意。


  葉夫人顯然被封淇奧的話語帶了進去,語氣變得舒緩起來。“那就有勞王爺了”


  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封淇奧嘴角微勾,笑的邪魅。他成功把此事蓋到封君威身上,這樣對他的計劃有百利而無一害。


  寢殿內,凰羽為父親輕拭額頭上的汗珠,仔細照顧著。左相的手指突然動了一下,緊接著整個手掌微微抬起又放了下去。凰羽瞧見,欣喜的握住父親的手掌,“爹爹,爹爹,女兒回來了”


  喊了幾聲,左相的嘴唇開始抖動,似說著什麽話。凰羽趕忙把耳朵伸過去,“……水……水……”


  “哦哦水,爹爹稍等”凰羽跑到桌邊,倒了一杯茶水,試試溫度,還算溫熱。


  凰羽將父親上身扶起,一點點傾斜茶杯。


  左相喝的急,一杯很快喝完。複躺了下去。“是羽兒嗎?”左相暗啞著聲音問道。


  “是羽兒,羽兒來看您了”凰羽緊握著父親的手,眼淚集滿了眼眶。葉夫人和封淇奧也走了進來,靜靜看著這一幕。


  左相摸索著凰羽的臉頰,掙紮著睜開眼睛,眼中還帶著好些血絲。“真好啊,還能見到我的羽兒”他掙紮著從床上坐起,蒼白的麵龐因痛苦而扭曲,細細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滲出,好似每移動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凰羽連忙給父親背後墊了一個軟枕。


  左相看到封淇奧,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猛的咳嗽起來。葉夫人趕忙走過來,從袖中拿出一瓶藥,倒出一粒就著溫水讓左相服下,同時為左相順著氣。


  緩了一會,葉夫人笑著對左相說“相爺,羽兒又有了身孕,咱們葉家又要添新人了”相爺喜歡小孩,知道這個消息一定很開心,還能讓這心裏的病好的快點。葉夫人如是想。


  卻不料左相聽到這個喜訊,咳嗽得更厲害。


  “快,快拿水來”葉夫人沒想到左相聽到會這樣,連忙手忙腳亂的拿起茶壺,卻發現裏麵沒有了水。


  “不用不用,我是太開心了,一會就好”左相安慰著夫人,在眉眼中硬生生擠出一絲“開心”。


  羽兒有身孕,他早就知道了,還是對麵這個“賢婿”親口告訴他的。起初他聽到這個消息還有些將信將疑,現在看來,是真的了。


  左相看著乖巧的女兒,想著秋辰和肚子裏的小家夥,心中微微有些動搖。他若是投靠了淇派,假以時日,封淇奧登基還好,就怕封淇奧敗了,不僅是羽兒,就連整個相府都會被列為亂黨,株連九族,那時候他可憐的夫人和兒子有會怎樣?


  左相深深談了一口氣。


  九王爺和王妃總在相府待著會讓外人起疑,故隻在相府住了一天便回了王府。


  封淇奧解除了凰羽的禁足,派了好些人仔細照顧凰羽,卻被她都趕了出來。


  “各自回自己原來的地方吧”封淇奧站在梧桐居門口,歎了口氣,對被趕出來的奴仆說道。


  “是”


  待眾奴仆走光,封淇奧又在梧桐居門口凝視了一會,突然,他緊握雙拳,狠狠地捶在粗壯的大梨樹上,梨花被震得如雪般嘩嘩直落。“顧知夜!”封淇奧咬牙切齒的喊出這三個字。腳步輕移,一轉身便消失在滿天梨雪中。


  王府藥房偏房中,顧知夜正在潛心研究藥材,小心翼翼的從細小的瓷瓶中傾倒出淡藍色的液體,一滴,便引得瓦罐中的盅蟲狂暴不已,互相撕咬殘殺。無意中從夕顏花中隻提煉出這一瓶藥液,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功效,顧知夜嘴角上揚,寶貝的拿著這一瓶藥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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