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行俠仗義
城東。
這裏屬於伊縣邊緣,見不到像樣的建築,多是未開發或者準備開發的雜亂土地。而在一座低矮的平房裏,小男孩雙手被綁,嘴裏塞著抹布,昏迷在破床上。
床邊有套老舊桌椅,坐著一男一女,正呼啦啦的扇著風。
“這天太難受了,幹完趕緊回南方。”男人熱的不行不行。
“南方是回不去了,濤哥說還要往北走。”
“還往北?你榨幹我得了,我也得有休息日啊!”
男人回頭瞅了一眼孩子,見他還沒醒,又笑道:“哎,你說那個缺心眼的媽現在幹嘛呢?”
“愛幹嘛幹嘛,就一個小孩,再生唄!”女人毫不在意。
話說人販子一般分兩夥,負責拐和負責賣。拐的是下層,賣的才是上遊。上麵的人從不讓下麵的人知道孩子去向,以便保證自身安全。
倆人都是老手,每月能交貨好幾個。哄得聽的就騙,太機靈的就搶,不聽話的就打暈帶走。通常挑健康的,長相討喜的,價錢能高一點。
這幫人都是流竄作案,今兒剛到伊縣,一上手就有收獲。
“嘖,濤哥怎麽還不回來?肚子都餓扁了!”男人等了一會,顯得很煩躁。
“停電吧,找不著地方。”
“窮鄉僻壤的,下半輩子都……”
男人嘟囔著,隨意往窗外一瞧,頓時臉色一變。他恍惚見一個人影閃過,但絕不是老大,因為沒聽見車響。
女人見他神色,反應更快,抬手就抄起一根帶鐵釘的木頭棒子。男人也拎著一根鋼管,嚴陣以待。
約莫兩秒鍾後,就聽外麵砰的一聲,就像門板被人強行打穿。
噝!
倆人瞪大眼睛,那門雖然是木頭的,可也非常厚,這特麽是哪路神仙?
而緊跟著,又聽一聲細響,似乎有隻手伸進來拽開門鎖,然後吱吱呀呀的,門被輕輕拉開。
“沙沙!”
“沙沙!”
柔韌的鞋底踩著地麵,發出悉悉碎碎的聲音,隨著一步步接近,倆人攥緊家夥,如臨大敵。
“刷!”
那門簾子一挑,屋內的昏燈立時打在對方身上,倆人定睛一瞧,竟然是個眉目柔美,黑發長腿的小姑娘。
“……”
倆人一愣,這畫風轉的太快,腦筋有點擰。
而海葵進來後,先看了看小男孩,才轉向前方,問:“你們,為什麽要帶走他?”
嗯?
這一問,給他們弄得有點蒙,但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倆人搭檔多年,早已默契,女人眼珠子一轉,就咧開嘴道:“小姑娘,咱們是不是有誤會,你看看這個……”
她邊說邊上前,幹擾對方的注意力。男人則瞅準機會,手一揮,呼!
鋼管帶著風聲,劈頭蓋臉的砸了下去。
啪!
海葵小手一伸,就接住了鋼管,跟著一擰,男人手腕劇痛,哎呦呦的立時撒開。
她攥著鋼管,又往前一點,正中對方胸口。那貨似被大錘猛擊,一下就摔在地上,動彈不得。
“你……”
女人更急了,拿著棒子就要砸,結果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腕哢嚓一轉,竟然強掰了一個大圈。跟著膝蓋骨一軟,撲通跪倒在地。
“啊!”
“啊!”
分分鍾,這倆貨倒在地上不斷哀嚎。
海葵則過去解開繩索,見孩子還在昏迷,幹脆抱在懷裏,準備偷偷摸摸的送回去。而她瞅了瞅倆人,猶疑了片刻,終究沒動手,邁步就出了門。
外麵已是黑洞洞一片,她剛走了幾步,就見一輛車開過來,擦身而過。她回頭瞧,見那車又開過房子,繼續往前,便沒有在意。
而她不曉得,就在自己離開的幾分鍾後,那車竟然抹了回來。
“嘎吱!”
一個光頭男子麵色沉鬱的下了車,謹慎的湊到屋前。他本想拉門進去,可門上的大洞和裏麵的慘叫聲聲,讓他一下就釘住步子。
這人神情變幻,頓了幾秒鍾,特幹脆的轉身上車。
“嗤!
”
正此時,一道破空聲傳來,正中男子的小腿。丫腿骨一斷,踉蹌踩了幾步,又覺腦袋一痛,頓時失去了意識。
……
“砰!”
楊逸提著光頭肥胖的身子,直接往屋裏一扔,還嫌棄的拍了拍手,道:“唉,還是心軟了點,經驗也不太夠。”
“就是心軟我才喜歡,哪像我心狠手辣。”
小楠一邊自我吐槽,一邊從車內摸出一把雪亮的短刀,貌似很滿意的樣子,然後兩手一掰,嘎嘣,瞬間成了廢品。
沒辦法,別怪他們多事。
小妹子單獨做事,當家長的肯定不放心,一路鬼鬼祟祟的尾行過來,全程都特麽看在眼裏!
“第二次了!”
洛城特異分局的辦公室裏,局長謝躍年把一份文件拍在桌子上,忍不住歎了一聲。那文件裏,正是關於三個人販子的案情報告。
海葵雖然偷偷摸摸的把孩子送了回去,但人販子可是看過臉的,警察來了一通審問,采集指紋,再做個模擬人像,分分鍾就鎖定目標。
結果把海葵的檔案一調,嗬,絕密級別!
伊縣可是個小地方,哪見過這陣仗,立馬就上報洛城市局。而市局一瞧,哎呀我艸,這不前陣子,把薛釗懟的四腳朝天的那妹子麽?
之前的案子,他們就倒了血黴,薛家、特異局、白雲山三方牽涉,豈是一個警察局能插擦屁股的?
所以市局有經驗,倍兒都沒打,極為神速的轉給特異分局。
可特異局能怎麽著?
抓人麽?別逗了!
謝躍年是無奈又氣憤,局長當的太憋屈!這屋子裏除了他,還戳著幾名得力幹將,大家互相瞅瞅,得為領導分憂啊。
邱超凡腦瓜轉的最快,便上前道:“局長,咱們是不是派人跟他們溝通一下?”
“溝通什麽?”
“就是談談這件事啊。按理說,這屬於刑事案件吧,就算她見義勇為,起碼也得做個審問,甚至關上一段,等法院判了無罪才能釋放……”
“哈,你說讓警察去抓他們?”另一位處長嘲諷道。
“……”
謝躍年懶得理他,道:“小邱,你繼續說!”
“呃,我的意思是,他們還算國家公民吧,老這麽無視法律,政府也很難辦。我跟那位楊先生接觸過兩次,不是蠻橫不講理的人。我們不是要求他怎麽著,就表明一個態度,也試探一下對方的態度,畢竟這是特異局的工作。”邱超凡道。
咦?
謝躍年眼睛一亮,最後這句說到點子上了。因為他最愁的,就是特異局沒有存在感,為了不讓上峰忽視,為了增加點行動力,那就得擺出個姿態:我沒能力解決,但我盡職盡責。
更何況,隻是派人去溝通一番,成了最好,不成也罷,毫無損失。
想到此處,他揮手讓旁人退下,單留邱超凡,笑道:“小邱啊,沒想到你還挺靈活的,前途可嘉啊!”
“我也是占了便宜,同事們不了解,我畢竟還見過楊先生。”
“懂得謙虛,不錯不錯。”
謝躍年站起身,隨意踩了兩圈,道:“既然是你提出來的,那就辛苦你跑一趟,一事不煩二主。”
“明白,一定完成任務!”
邱超凡啪的立正,知道領導心情好,也逗悶子的敬了個禮。
“哈哈!”
謝躍年笑了兩聲,又瞅了瞅他,忽道:“對了,你那本道經看得怎麽樣了?”
嘎!
邱超凡就像一隻被掐住脖子的鴨子,惶恐道:“局長,我,我就是隨便看看,我可沒,沒……”
“哎,不用緊張,我就是隨便問問。”
謝躍年擺擺手,聽了聽外麵動靜,才壓低聲音道:“實話跟你講,上頭對這事就是睜一眼閉一眼,不支持也不反對。因為沒抱什麽指望,但要是真成了,那就更好,自家人總比外來的聽話。”
其實很正常,自從消息在體製內傳開後,不少人都暗戳戳的找些道經研究。
千萬別忘了,上頭可是唯物的。如果在以前,某些單位搞什麽反科學、偽科學,甚至愚昧迷信活動抬頭,有一個擼一個,決不留情。
而現在,道法確實出現,這個態度就很微妙了。
邱超凡多通透啊,一聽這種對心腹才能講的隱秘話,立馬表忠心:“明白!謝謝局長指點!”
隨即他頓了頓,又忍不住好奇心,問:“局長,天柱山那邊到底怎麽樣了?我們可都翹首以盼呢!”
“據說有眉目了,還得……哎,你們翹首以盼幹什麽?”
“他們的人培養出來,不得分到局裏麽?”邱超凡奇道。
“分?你們想的太容易了!”
謝躍年哼了一聲,道:“最好的歸上頭,差點的歸皇親,剩下的才能輪到我們。聽說那邊隻有36個人,各地分局可都眼巴巴等著呢!”
……
白雲山下,小院。
今天又是楊逸下山的日子,周、雷、謝三家的管事照舊恭候,並帶來了一批生藥材。
而他清點了一番,不禁奇怪,道:“怎麽隻有十株,品相也很一般。”
“那個,楊先生……”
周家管事躬著身,應道:“實在抱歉,我們已經把能收集的生藥收的差不多了。您也知道,這野生的藥材非常少,有點年份的就更少,這一批還是我們強湊出來的。”
“你是說,你們一點都找不到了?”他問。
“呃,在我們的能力範圍內,是這樣……不過華國這麽大,我們的人手不可能全部覆蓋,肯定還會有的。”
“哦,沒關係。”
楊逸也沒強求,隨手拎過一個大盒子,笑道:“本想在今天給你們,聽你一說,就剛好結算了。這半年以來,麻煩你們不少事情,這是點小禮物,還請笑納。”
好嘛!
三個管事又驚又喜,他們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耗了半年,不就為的這個嘛!
“多謝楊先生!”
“謝謝楊先生!”
他們連連道謝,楊逸卻道:“別急,還有件事要請你們幫忙。”
“您盡管講。”
“你們幫我放出消息,從今天開始,白雲山收生藥奇石,隻要手裏有貨,不管什麽人,都可以拿來交換。”
“這個……”
周家的略微猶豫,問:“您確定是,不論身份?”
“是。”
“那交換的條件?”
“我來定。”
“呃,我沒有權限應諾,還要請示一下。”
“可以。”
到此,事情談完,三人回避。
楊逸也是沒辦法,做聚氣香需要的藥材相當大,多多益善。而且當初跟周琦定好的,政府負責收集稀奇材料,算作開發節點的部分報酬。
結果咧,這尼瑪都半年了,連塊板磚都沒拿來!也不知是沒找到,還是不想給,反正特沒誠意。
他越來越覺得官方很鬼祟,似乎憋著勁兒的要浪一波。那他也無所謂,隻要是修行界的,不介意讓對方知道,啥叫迎男而上,晚菊不保。
這邊作罷,那邊邱超凡總算能站起來,招呼道:“楊先生,又見麵了。”
“嗬嗬,怎麽,又有異象發生?”他揮了揮手,示意對方坐下。
“異象倒是沒有,我今天過來,是想跟您聊聊海葵小姐的事情。”
“哦?”
他來了點興致,道:“你想聊什麽?”
“我首先聲明,並非挑釁您二位,隻是職責所在,不得不來。”
邱超凡很聰明,先把自己的人設挑明,道:“想必您很清楚,海葵小姐的這兩次行為,已經觸犯了法律,隻是她身份特殊,我們沒辦法。但您應該明白,社會最需要的是穩定,這種穩定,是建立在一個強有效的約束手段之內,以及一個長久安全的公眾心理之上。假如這種約束在慢慢鬆解,這種安全心理在慢慢崩塌,長期下去,極容易引起社會恐慌。”
喲!
楊逸有點意外,不是針對內容,而是意外還真的有人來說這個,並且是這麽一個小角色。
他當然清楚,法律是國家權力的象征之一,在一定程度上,挑釁法律,就代表挑釁政府意誌。
所以他一直以來,不管怎麽浪,始終沒碰到對方的底線——濫殺。正因如此,官方才會跟他談判,而不是一炮轟死。
“……”
而他看了看眼前的這個胖子,黑黝黝的油頭滑腦,貌似偉光正的眼神中,卻透著一股緊張和狡黠。
這顯然是心存投機,來刷點存在感,順便搏政績的。所以他沒太在意,笑道:“嗯,你說的我明白。”
“那您的意思呢?”邱超凡忙道。
“我?我可沒什麽意思……”
楊逸似開著玩笑,道:“這東西太複雜,恕我直言,不是你能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