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搞事
“敢跟老祖宗爭陛下的寵,呸,活該。”
小鴿子壓著聲唾罵,抬眼去瞅平安的臉色。
平安束手站在哪兒,臉上滿是脫俗的淡然:“都是伺候人的奴才,今兒個你好,明兒個我好,有什麽可得意的。”
當初上一位老祖宗被派去守靈時,若不是你冒頭去扶陛下,今日還能說得出這話?
小鴿子心裏不以為然,耳尖的聽到寢宮裏有動靜。
他想著頭一個奔過去,剛扭過頭看到平安滿眼陰森的望著他。
小鴿子心裏一緊:“陛,陛下醒了。”
“打水去吧。”
平安又淡淡的了。
平安這雙手,平日除了伺候陛下和拿筆批紅外,不幹別的,為的就是保持潔淨,看著賞心悅目。
他先淨了手擦幹,在端了銅盆伺候天子。
胡子期以一個殘疾人的姿勢,癱在龍床上一動不動。
看出來她在神遊天外,平安跟勸小孩兒似的勸:“醒酒湯備著呢,陛下在用點吧?”
“不用,”她沒胃口,還是一點兒胃口都沒有的那種。
平安示意端這醒酒湯的太監退下,擰了帕子輕手麻利的給她擦拭:“陛下病體未愈,太醫一直候著呢,等診了脈,奴才去前朝通告一聲,讓大臣們都知道陛下且得養些日子。”
聞言,胡子期終於送過來一個眼神,這是一個看著辦的眼神。
“哎,”平安歡喜,“這就傳太醫進來。”
老躥騰陛下不上朝。
小鴿子瞅著平安的背影在心裏嘀咕,發現這些日子陛下好像連奏折也不怎麽看了。
陛下最近變了許多。
太醫來了小鴿子才回神,跑去輕手輕腳的將左右床帳掛起來。
頭暈眼花,渾身無力,起不來身,胡子期“老|毛病”了。
太醫心裏門清兒,配合著將這些病症補充的更逼真一些,開了藥麻溜的退出去。
“顏太醫。”
平安不緊不慢的追出來。
顏開泰把藥箱撥到身後,拱手道:“公公。”
“咱家送送顏太醫,”富有人氣兒的話讓平安陰著的臉都有了點人情味兒。
但顏開泰可不覺得這位寵眷正隆的掌印公公會這麽閑,他暗自琢磨這,平安已經開口詢問他的家事。
顏開泰恭敬這道:“牢飯公公掛念,隻家父年事已高,身子遠不如以前健壯了。”
“陛下的龍體如何?”
平安突然轉了話題。
顏開泰急忙朝著寢宮的方向拜了拜:“陛下國事纏身,難免勞神傷身,好生休養便無礙了。”
平安露出放心的神態,甚至微微笑了下,雙手抱在腹前:“陛下的身子顏太醫最清楚不過,這個節骨眼顏太醫怎麽能請辭呢。”
幾日前,顏開泰上了請辭的折子,之所以請辭是因為家裏的老父親年事已高,他想回家侍奉。
剛才平安的問話已經給顏開泰打了個底,但他心裏還是惴惴不安。
顏開泰慚愧:“公公說的是。隻是不能守在床前盡孝,下官心裏難安,還望公公準了下官的請辭。”
回家盡孝,人之常情,且長輩離世官員也需丁憂三年,這會兒請辭不過是晚一點晚一點兒的事。
但平安不能讓他走。
陛下說自己有病,那沒病也是有病,而且這些日子隻讓,也隻準顏開泰問診,這其中必有緣由,平安猜不透,但這個顏開泰一定知道,這會兒又要請辭,平安怎可能應準?
“改日雜家求陛下賜些補藥,有天子照拂,你家老父定藥到病除。”
平安已將話說到這個地步,顏開泰不能不接著。
平安將請辭的折子還給他,微微側首對身後的一個太監道:“正青替雜家送送太醫。”
“顏太醫請。”
叫正青的小太監長著一張喜慶的臉,話也多,一路上喋喋不休的說不停,一直將顏開泰送到東華門才作罷。
這東華門拐兩個彎兒就是禁衛所。
所前守門的禁軍認識正青,一見著他就笑問:“正青公公又來找老鄉?”
“順道有點事,”正青笑的跟個可欺的麵團似的邁門檻進去。
禁衛所太的很,正青也不是頭一次來,溜溜達達的同禁軍們說著笑著。
他老鄉看見他調頭就走。
正青把那人一把抓住:“你跑什麽?”
吳力兩隻手把前腰後腰拍了個遍,滿臉稀鬆的調侃:“沒銀子借你,我可不是得跑。”
“不是找你借銀子,”正青嫌惡這把他鬆開。
“喲,”吳力稀罕了,“正青公公 不找我借銀子,還能是找我還銀子?”
“你算說對了,”正青眉眼飛舞,從懷裏掏出幾顆金瓜子,“我最近得了賞,上次跟陛下一塊兒過來時你不是要做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嘛,我一得了賞就找你來了。”
“記錯了吧你,”吳力打著岔,眼疾手快的將那幾粒金瓜子奪了,放在嘴裏咬幾下,樂了,“這種小玩意兒最好,還有沒有,你欠我的可不止這點兒。”
“什麽我記錯了?”正青瞪眼,“不是陛下來那日你跟我說的?我記得清清楚楚行不行。”
“是那之前,”吳力幫他回憶。
“那我不幹了,”正青伸手要把金瓜子要回去。
好不容易從這鐵公雞手裏見到回頭物,吳力能給他才怪,笑嗬嗬的轉移話題道:“哎,那日陛下興師動眾帶走的那幾個人怎麽著了?”
正青瞥他一眼:“還能怎麽著?”
“殺啦?”
“好像沒有,”正青不太想講,伸手要自己的金瓜子。
吳力舉著手:“沒有就還關著?那幾個人到底犯得啥事啊?之前我還羨慕他們直接成了天子近衛來著。”
“得,”正青看他這德行把手揣起來,吊著眼兒道,“我跟你講了,你別瞎傳。那幾個人啊,被放了,早就離京了。”
從天牢到禁衛所,又從禁衛所去了慎刑司,就這還能活著離京?
“乖乖!”
吳力覺得看到了什麽滔天的內幕,一點不猶豫的把金瓜子塞還給正青:“跟我說說,他們咋個離開的,又離京幹嘛去了。”
“嗬。”
金瓜子都回來了,正青還跟他說個屁。
他抓著金瓜子就跑了。
“嘿,”吳力望著那兔子似的背影兒,“以後甭想找老子借錢。”
“老吳,統領找你。”
統領找?
吳力心裏酸溜溜。
想當初,他跟李牧一塊兒站崗,誰知道一個不注意人家連升三級,成禁軍的頭兒了。
命啊。
吳力衝書案後的男人行禮:“統領你找我。”
李牧百忙之中抬頭望一眼:“正陽宮的太監找你什麽事?”
人家剛走你就知道了?
吳力不敢在心裏多嘀咕,老實的把正青過來找他的事說出來。
啪。
上好的狼毫毛筆被李牧扔在筆山上。
都知道李統領是文人出身,衛所裏投其所好送了不少文人用的玩意兒,這狼毫筆就是其中之一,聽說一杆子就要三四十兩銀子。
三十四兩又砸的,還不是隨便被統領扔。
吳力頓時對這些玩意不屑的慌,神秘兮兮的道:“卑職倒是從正青哪兒聽說了一點事。”
天子近衛離京了。
昨日離的京,今日胡子期就把他叫過去賣力示好。
障眼法嗎!
嗬。
李牧的左手指敲在桌麵上,無數個年頭輪番閃爍:“這有一份給老鎮王送賀禮的差事,你選幾個弟兄把差事辦了罷。”
娘哎。
肥差!
吳力沒想到這麽好的事它說來就來了,而且叫他選人,就是讓他主事!不由得激動的臉色發紅,手顫顫的將文書取了:“卑職定不辱使命,把差事辦得漂漂亮亮。”
李牧點頭,把狼毫筆撿起來,不經意隨口一說:“不是說那些人離京了嗎,留意著點兒,看看是不是跟你們一路。”又說,“不必驚動其他人。”
吳力眼珠子轉了轉:“……是。”
獨剩李牧一人的大堂內傳來“沙沙”的,筆尖遊走在宣紙上的聲音。
遊有龍鳳舞般的大字自筆尖傾斜而出,“正青”兩字,一氣嗬成。
李牧將筆放下,摸摸犯煙癮的喉嚨:“把關係圖放出來。”
【樹狀關係圖已顯示。】
係統甜膩的聲音一響,自動開啟護眼模式的屏幕便浮空跳出來。
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名。
這是連升三級的係統獎勵。
李牧第一次使用,不過貼心的係統已經把有關正青的關係圖放出來。有關正青的籍貫年齡,人際關係,甚至是興趣愛好秘密,顯示的一清二楚。
胡子期身邊的人太多,除了個別人,李牧對那些太監的了解並未深入。
不過現在明白了。
他拽過一張宣紙,隨意寫了幾筆讓人送出去。
係統見沒自己什麽事了,有禮貌的消失:【博士再見。】
那負責送信的禁軍,趕在宮裏落鑰前將信送到,又一路小跑出去。
拿著信的平安:“……”
他知道按照李牧的聰明定會有所領悟,說不定還會想到他身上,但平安沒想到正青那個狗崽子還沒回來,李牧這邊就把事想的這麽透徹,還大膽的給他送信!
要是讓陛下知道了……
平安不敢接著往下想了。
他不知道,甚至是不想陛下要幹什麽,但……當陛下要胡來,身為掌印太監,平安該怎麽做呢?
該怎麽做,李牧也不能這麽明目張膽的送信!
平安後悔的厲害。
這全怪他剛上位,李牧也剛上位,慎刑司跟禁衛所在一定程度上又是一碼事,平安思來想去才找人提點李牧,誰能想到對方膽大妄為!
唉。
這後悔也沒用了。平安將信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