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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畢業了

  “小優!等著急了吧?下次一定早點給我打電話,讓我先出來等你啊!”他屁股還沒坐穩呢,就開始跟我匯報起昨天的“工作”來:“我回家跟老爸商量卓天博的事兒了,老爸不答應,後來我口氣有點強硬,他跟我生氣了,還是不答應,他說不讓我幹預他和卓天博之間的事情。”


  “哦。”我回答。


  “但是你別著急!我昨天都發火了,你知道我從來都不敢跟老爸發火的,昨天跟他頂嘴的時候我也很害怕啊,心裏一邊害怕,表麵上一邊跟他發火,我說這是梁小優拖我辦的事情,我必須要辦。”


  “你直接說了我的名字?”我詫異。


  “恩,是的。”


  “叔叔知道我是誰麽?”


  “我在酒會上跟他介紹過你啊,我以為他會記得,誰知道他不記得了,我以為他不會忘記你的,因為你對我來說很重要啊!”


  典型司馬少的邏輯。司政國日理萬機的,怎麽可能記得我一個黃毛丫頭呢。


  我問:“那叔叔有沒有問你梁小優是誰啊?”


  “問了。”


  “你怎麽說?”


  “我說是我暗戀的女人。”


  “然後呢?”


  司馬少撩起袖子,指著胳膊上略微泛青的紅腫說:“看他把我打的!”


  “……”


  我苦笑,在這件事情上,我的確太為難司馬少了,他這一根筋的性格,想要在政.治立場上說服司政國,那是不可能的事兒。


  “算了,辦不成就不辦了。”我說。


  那天,有關卓天博的話題就到此為止了,隨後,我一掃往日的冷漠和不耐煩,硬生生找了很多話題出來,我突然的變化令司馬少有些措手不及,一時間,把他搞得驚慌失措,受寵若驚的意外滿滿地寫了一臉。


  隻是簡單的寒暄而已,就催生了司馬少的春天,仿佛鮮花綻放了他的整個世界。以前,他的笑容裏隻能看到傻,今天,傻裏透著幸福。


  有句話說得好,找個愛你的,不要找你愛的。


  天馬行空地聊了很多,我說,我皮膚比較白,適合穿鮮豔一點的顏色吧。


  他說,對呀對呀,小優很白。


  我說,學校附近真的沒什麽好吃的,怎麽就沒個涮肚或烤肉呢。


  他說,明兒一早我就去給你買!

  我說,大早上吃油膩膩的,不怕拉肚子麽?

  他說,我連著止瀉藥一起買!


  ……


  第二天,司馬少照例來給我送早餐,一個透明手提袋,裏麵湯湯水水冒著熱氣,從外麵看上去,白的豆腐、綠的蔬菜、青灰的肉、透明的粉絲。司馬少說,他早上把市區跑遍了,都沒找到烤肉,他去早市買的蔬菜,自己在家熬了一鍋“愛心早餐”。怕太清淡,骨頭湯就熬了一個小時;怕我拉肚,特意沒放辣椒;還用小號的塑封袋給我配了很多調料:鹽、糖、醋和味精。


  “謝謝,好香。”我接過手提袋,開心地說。


  司馬少撓撓頭,說:“小優,咱們校長的事兒我爸爸答應我了,他說,不為難卓天博了。”


  “嗯?”我詫異地看著他,本來以為這件事就石沉大海了,而且從司馬少的角度來說,他已經取得了我的理解,他不幫我,我也不會埋怨他,頂著司政國那個老頑固那麽大的壓力,他是怎麽辦到的?

  於是,我如實問出了我心中的想法:“你是怎麽辦到的?”


  司馬少神秘地笑笑,說:“智取。”


  我撲哧就笑出來了,這家夥有智商麽?

  司馬少接著說:“老爸與卓天博之間的矛盾本來就不大,這次的事情,也不是我老爸找茬,而是上麵交代下來的清腐任務,被徹查的又不止卓天博一個人。”


  “也就是說,這次的徹查隻是例行公事,做做表麵功夫唄?”


  司馬少說:“不完全是,我老爸工作還是很認真的。”


  “是啊,你老爸那麽鐵麵無私,怎麽會在卓天博的事情上寬大處理?你是怎麽做到的?”


  “嘿嘿。”司馬少笑著說:“我就是先給老爸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你也知道,有求於人的時候,當然要好好表現嘛。”


  “一頓飯就把你爸爸收買了?”


  “怎麽可能!老爸雖然很意外,也很高興,但是想說服他沒那麽容易的。”


  “是啊。”我同意司馬少的話。


  他說:“我老爸最大的特點就是心軟,以前我每次犯錯誤,他打我的時候,我就使勁哭,就算不疼也使勁哭。我一哭,他就下不去手了。”


  “看不出來,你還會苦肉計?”


  “我聰明吧。”司馬少驕傲地揚起頭。


  “拜托,哪個孩子被爸爸打的時候不哭的,這純屬是條件反射,跟聰明無關好不好。”


  司馬少撅起青黑色的唇瓣,不服氣地說:“你不服氣還真不行,我可不是光會哭。”


  “還會傻笑。”我笑著打趣。司馬少看我笑了,他也跟著笑,我暗想,還真是名副其實的“傻笑”。


  “行了,你快回去吧,一會你給我做的早餐都涼了,我上樓了。”


  司馬少略微失望地說:“你不想知道我是怎麽說服老爸的了?”


  “不想了。”我回答:“無所謂了。”


  我已經決定把卓悟在心裏的位置騰出去,並接納司馬少了。而且這一次,我好像真的釋懷了,想到要徹底忘記卓悟的時候,心不像以前那樣痛,這是否說明,我已經不愛他了呢?我曾以為我無論如何都忘不掉的那個人,當真的忘記的時候,遠沒有想象中那樣難。甚至毫無預兆地就淡忘了。那一刻,我甚至懷疑自己是否薄情。


  在卓天博的問題上,我幾天之前的想法還是要以此為介質見卓悟一麵,可今天,我竟丟棄了初心,懶得再為這件事情浪費腦細胞了。我拚命告訴自己:珍惜眼前人吧,繁華落盡了,何苦死死守著初心。


  司馬少看我出神,以為自己太沉悶導致冷了場,趕緊找話題說:“小優,你怎麽又不開心了?因為我和你頂嘴了?別不開心,我承認我不聰明就好了。”


  “沒事,不是因為你。”


  “我以為卓天博的事情會讓你高興的!沒想到和你說完了你就不開心啊!”


  “沒事,我真的沒有不開心。”


  “我是為了讓你高興,才拚命給卓天博爭取的啊!”


  “我知道!我沒事!”我語調明顯上揚。


  他沒意識到我的不耐煩,繼續解釋道:“我可是費勁了心思啊,我就跟老爸權衡利弊說,卓天博一旦被抓起來了,對誰都沒什麽益處,反而放他一馬,可以穩定很多學生的心,學校不會散,學生的前途不會斷。再說,我不也在卓天博的學校嘛。就這麽擺事實、講道理的,我自己說了快半個小時。老爸邊吃我做的飯邊認真的聽,剛開始的時候吧,他也沒表態,我以為他又要打我了。誰知後來……”


  “你還讓不讓我回去吃飯了。”我打斷了司馬少的話,實在聽不下去了,我說了那麽多遍沒事,這家夥就像沒聽見似的。


  很正常,這就是司馬少的邏輯。他要是抓住一個牛角尖,能給你磨成牛舍利!

  司馬少果斷閉上了嘴,目送我的背影回寢室。至於他是如何說服司政國放過卓天博的,我始終沒聽到過下半部分的內容。從我的立場看,雖然卓天博的安危我已不再關心,但從整個學校的發展來看,司馬少也算個大功臣了。起碼,他保證了幾萬莘莘學子在學習的過程中免了一場學校易主的動蕩。在之後那一年的大學生活中,給了我們一份安穩。


  轉眼,到了畢業的季節。


  那年夏天,青春散了場。宿舍四個人在市區找了一家家常菜喝得酩酊大醉,老大借著酒勁在酒吧的牆上亂塗亂畫,寫了很多英語語法,就在那麵牆的前麵講上課了。幾桌顧客饒有興趣地扭頭聽著,邊聽邊笑。我對還算清醒的韓靈說:“去把她拉回來,丟死人了。”


  韓靈麵無表情,說:“這是她的一種發泄方式,隨她去吧。”


  柳艾親吻著桌子上的啤酒瓶,口齒不清地說:“有什麽好發泄的!畢業多好!”


  韓靈搖搖頭,說:“都說畢業證相當於老天爺的一張分配令,所有學校裏學習不好的學生,拿到分配令之後,都是輕鬆開心的。他們看來,不管在外麵能幹什麽,隻要踏出校園,生活就值得向往,他們單純地相信用自己的雙手可以打拚出自己想要的一切。而那些學霸,他們的憂患意識比學渣們要提前很多,學霸們早就知道社會的殘酷,不得不拚命學習來保障以後的出路,所以,學霸們當邁出校園那一刻,對步入社會這件事情本身,恐懼大於期望。諾。”她朝正在一邊耍酒瘋的老大努努嘴,說:“典型的學霸恐懼症表現。”


  柳艾迷迷瞪瞪地看著韓靈,說:“你那意思,我是學渣?”


  韓靈沒有正麵回答柳艾的問題,繼續做起了分析:“你畢業之後,心裏沒有小優恐懼,因為你有優勢——就是你的容貌和氣質。換句話說,相貌出眾可以讓你少走很多彎路,好好利用你的優勢,你成功的速度會很快的。”


  我用手掌擊打著桌麵,梆梆作響,吼道:“韓靈你的意思是我醜嗎?”


  韓靈不急不慢地說:“比柳艾醜。”


  “你這家夥!”


  韓靈繼續說:“但你沒我醜。”


  “哈哈!韓靈你總算承認了!”


  韓靈也不生氣,說:“我從來沒說過自己好看,漂亮與醜,有什麽區別,又有什麽關係呢?眾生本平等,拿外貌做比較本身就是不對的,隻是世界之大局如此,我是就事論事罷了。在我眼裏,家庭、性別、外貌都不重要,你梁小優和她柳艾在我眼裏隻是兩具代號不同的軀體,我了解你們、認識你們,憑的不是外在的一切,我看到的是你們的靈魂,是肉.體之外的東西。”


  “柳艾!來!喝!”我完全沒聽韓靈的長篇大論,舉著啤酒瓶去找柳艾幹杯,柳艾搖搖晃晃站起來,一隻腳豪氣衝天地踩在凳子上,比比劃劃舉起酒瓶子:“來,小優,我的親愛的,以後沒人照顧你了,你可千萬別把我忘了!嗚嗚……嗚嗚……”


  她右胳膊摟著我的脖子,眼淚灑了我一肩膀,本是歡快的碰杯變成了一場揮灑淚水的抱頭痛哭。哭兩下,喝兩口,笑兩聲,再哭兩聲。一直到半夜,柳艾踩著啤酒箱喝了一整箱,一開始,她還找我幹杯,後來,幹脆置我於不顧,嘴裏說著:“小優啊!梁小優,可別忘了我對你的養育之恩!可不要忘了我啊!……來,幹了這杯!咱倆相忘於天涯!”


  “……”


  她自己念念叨叨,自己說一句幹,脖子一仰,一杯酒就進肚了。我看她喝得太猛,搶酒杯又搶不下來,覺得就這麽讓她自己喝太不夠意思了,於是她喝一杯,我就跟著喝一杯。我還提醒著她,說小艾我陪著你呢,你喝一杯我就喝一杯呢,看我夠義氣吧,哎,你慢點,我跟不上了。


  連著跟了兩瓶的量,我就放棄了。因為,她不但喝得速度太快,而且根本看不見我在陪著她喝啊。我不是沒講義氣,我講了義氣,你丫又看不見,我還講個屁呀。


  喝多之前,我依稀記得的最後一幕,是老大講課情緒的亢奮、是韓靈淡定的雙眼、是柳艾抱著酒瓶罵林闖的猙獰……


  事後,當我突然回憶起柳艾酒後怒罵林闖那一刻時,突然明白,柳艾不是不愛林闖了,她也不是有多愛周東澤,就好像我一樣,接受司馬少是一種強迫性的心理。跟愛的人在一起和跟不愛的人在一起,一個是意願的支配,主動意願占主導地位;一個是毅力的比拚,忍耐的時間決定著愛情的長短。愛一個人的時候,看到的都是他的好,會因為他的缺點或者不理解而鬱鬱寡歡,這時候,接納他是容易的,愛情會幫你主動接納他的缺點。而不愛一個人的時候,他的缺點塞滿了你的眼睛,你需要撥雲見霧地從所有缺點中尋找優點,以說服自己:看吧,他還是有優點的,他還是值得我喜歡的,哎,就這樣吧,就去喜歡他吧。正如我現在的心情:卓悟是我永遠夠不到的男人了,放棄不甘和憤恨吧,司馬少也挺好的,就這樣吧,就接受司馬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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