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公平競爭
喻辰宣給他斟了一杯酒，“請。”
柳非月坐下來，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你這時候叫我來做什麽？”
“……”喻辰宣額角的青筋跳了好幾下。
“她……”
“睡著了。”柳非月說。
“哦。”喻辰宣垂下眼，“她現在對我比較排斥，我也無法解釋些什麽。”
“正是緊要關頭，我已經找到了線索。這段日子可能要離開京州城。”
他的手握住玉杯，“大約，三個月之內不會回來。”
“這段日子，請你照顧好她。”
柳非月嗤笑一聲，“就算你不說，我也會照顧好她。”
“你，找到線索了？”
喻辰宣的臉色不太好看，“根據你給我的線索，以及赤影軍團所查詢到的，我大概有了方向。”
“柳非月，這段日子，她，就拜托你了。”
柳非月依然在冷笑。
笑容裏，莫名帶著幾絲惆悵，“你不生氣嗎？”
“生氣？”
“啊，她已經對你說過了吧，她，要和我在一起……”
“是我欠她的。”喻辰宣苦笑，“所以，我想送她一份大禮，等結束之後，我再與你公平競爭。”
“公平競爭麽？”柳非月眼睛閃了兩下。
“也好。”
他將一封信放在石桌上，“關於那個清都教的調查，這是我所知道的全部資料。千凝那邊，我盡量不讓她插手這件事。”
“喻將軍，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嗯。”喻辰宣將信放起來，看向柳非月的眼中有些歉意，“你都已經調查到這地步，我再接受，等同於竊取你的功勞。”
“這沒什麽。”柳非月笑得雲淡風輕，“是我太低估了他們。”
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也不會落得那種下場，不僅折損了許多高手，還讓江晚也陷入到生死邊緣。
他對不起寒月教的兄弟們，也對不起江晚。
“接下來的事情，我想喻將軍應該比我更合適。”他細長的手指捏緊了那酒杯，“等事情塵埃落定之後，我……”
他本想順應喻辰宣的話，到那時，再公平競爭……
可，話到嘴邊，卻沒有勇氣。
“我會照顧好她。”
喻辰宣深深地歎了口氣，“有勞。”
柳非月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
原本還算晴朗的天空裏，不知何時，已是昏暗一片。
樹影搖曳，飛沙走石，風從遠方來，帶著狂風暴雨的味道。
荼蘼花下，喻辰宣展開信封，看到柳非月用命換來的消息，心微微顫抖。
看到最後那幾行小字時，他的手也止不住顫抖起來。
……柳非月回到天香殿的時候，瞧見江晚正出神地看向窗外。
“千凝，你醒了？”
“啊，非月。”江晚手裏正把玩著一片葉子，“白天還好好的，突然起風了。”
“嗯，可能會下大雨，關上窗子吧。”
“不會的。”江晚擼起袖子，拿了一把剪刀，跑到外麵的小花園裏，剪了一些好看的花枝，修剪整齊放在花瓶裏。
“這天也就是嚇唬嚇唬人，不會下雨的。”
今年無雨，旱災遍地，才會導致顆粒無收。
前世可是連續好幾年不降雨。
她的話還沒說完，暴雨從天而降。
霎時間，狂風驟雨。
她傻傻地站在小花園裏，轉眼功夫便被淋成了落湯雞。
“……”江晚額角的青筋跳了好幾下。
這，這……
算怎麽回事？
不是說好要大旱幾年的麽？
突然降雨算是什麽鬼？
柳非月瞧著她目瞪口呆，一臉見鬼的模樣，覺得有些好笑，拿了兩把傘。
風太大，傘瞬間被吹破。
無奈，他隻能將傘丟掉，將江晚抱到屋子裏來。
前後不過盞茶時間，兩個人都已經被濕透。
狂風中，他們的臉上，頭上，身上，沾染了好些殘花碎葉，看起來有些狼狽。
“大雨天出去采花，千凝，你可真是，讓我歎為觀止。”柳非月很無奈地幫她摘身上的樹葉花瓣。
“……”江晚各種無語。
說好大旱兩三年呢？
老天怎麽突然降了雨？
“這雨，竟是真的……”
來得出其不意。
現在是四月初，距離小滿還有一段時間，距離芒種也還有一個月時間。
這場雨，來得正是時候。
幹旱了一年的莊稼，在最重要的一個月迎來了這場暴雨。
縱然幹旱了許久，今年的收成大概也不錯。
江晚拿著毛巾擦拭著頭發。
雙眼迷茫地望著傾盆暴雨，嘴裏念念有詞。
“你渾身都濕透了，身上也髒兮兮的，先去洗個澡。”柳非月將大毛巾披在她身上，“在想什麽？”雨絲透過窗子飄到屋裏。
打在她的身上，有些冰涼，她卻絲毫不覺。
“雨太大了。”
柳非月將窗子關上，皺眉，“這是怎麽了？”
“又不是沒見過暴雨，怎麽癡迷成這種程度？”
江晚將毛巾扔到一旁的架子上，“這段日子，我很難過。我覺得，不管我怎麽改變，怎麽努力，也終究更改不了命運。”
一切，都跟前世一樣。
時過境遷，最終，還是隻有她一個人，孤獨落寞。
“不管是姑蘇城還是其他，我都覺得，我根本無法改變什麽。可，看到這場雨之後，我突然明白了。”
她眉眼彎彎。
姑蘇城的死，不過是個巧合。雨水來，旱災緩解。
也正如，她努力搞好與顧羽的關係，到現在為止，顧羽還是她的小奶狗。
也如，她先前深入雪原，拯救了喻辰宣的大軍，喻辰宣並沒有反叛，還成了擊潰假顧霈叛亂的主力軍。
真景霈以震撼人心的姿態出場，擾亂了戰局。
假顧霈死後，真顧霈不會再謀反……
一切的一切，已經跟前世不一樣了。
“我不應該太拘泥於過去。”她說，“我突然想開了。”
柳非月聽不懂她在說什麽。
江晚莞爾一笑，讓紫荊準備好熱水，去洗澡。
他原本也想跟進去，被毫不留情地關在了外麵。無奈，隻能回到自己的房間，衝澡，換衣服。
“非月，你的皮膚可真白，若不是某些地方跟朕一樣，朕絕不會覺得你是個男人。”顧羽的聲音幽幽傳來。
“……”柳非月的額角跳得歡快。
“顧羽！”
“你特麽到底是有多愛看我換衣服？”
“嘿嘿。”顧羽一下子撲過來，“朕看到你跟娘親在淋雨，你儂我儂的，覺得不好打擾，便先來你的房間了。”
“非月，朕好久沒抱你了。”
“滾。”
顧羽像個人形掛件一樣貼在他身上。
柳非月一臉無奈。
“你能不能先讓我穿上衣服？”
“朕覺得這樣挺好的。”顧羽眼神幽幽，“先前朕說過，要讓你當朕的皇後。”
“現在，你好像當不成了。”
“……滾。”
“別那麽無情。”他抱著柳非月的胳膊，“朕有點難過，就想過來跟你說說話。”
“……”柳非月不語。
顧羽的情緒不高，是因為姑蘇城去世。
他一直把他的死歸咎給自己，一直無法釋懷。
“顧羽……”
“你再自責下去也沒什麽用，你的姑蘇先生已經不在了。”
顧羽低下頭，眼底，是一片陰鬱。
柳非月趁機穿好衣服，揉了揉他的頭，“顧羽，我問你，姑蘇城為何而死？”
“為朕。”顧羽低聲回答，“是朕害了他。”
“顧羽，來，你看著我。”柳非月按住他的肩膀，“你覺得，是你太任性，不顧勸阻去了翻雪城，將朝廷裏一堆爛攤子留給姑蘇城，姑蘇城疲憊過度，又壓力巨大，才導致身體垮掉？”
顧羽默認。
“你覺得，姑蘇城替你擋了一刀，失血多過，又身子虧空，才會死去？”
“顧羽，你可曾想過，即便你不去翻雪城，幕後之人也會策劃別的陰謀。以姑蘇城的性子，躲過了這次，可能還有下次。”
“生死有命，他的隕落，不過是上天的安排。若是被你的姑蘇先生看到你這樣，他一定會難過的。”
顧羽動了好幾下嘴唇，他撲到柳非月懷裏，“朕知道，朕都知道，可……”
他知道一切，可，就是無法釋懷。
柳非月沒有再說什麽。他隻是輕輕地將他擁在懷裏，看著那小奶狗憔悴的麵容，聲音放輕柔，“好好睡一覺吧。”
“非月，你別走。”顧羽聲音糯糯，“朕不想一個人待著。”
“這是我的房間，要走也是你走。”
“你陪朕睡如何？”
“顧羽你別太過分。”
“嘿嘿。”顧羽把自己當成人形掛件，恬不知恥地掛在他身上，“就一會，好不好？”
……
這場雨，來得很及時。
淤積在江晚心底的悲傷被這狂風驟雨衝刷而去。
她躲在熱水裏，心情好了很多。
“紫荊，加熱水。”
一瓢熱水小心翼翼地加進來，她舒適地閉上眼睛，將頭發撩起，“幫我搓搓背。”
“紫荊”沒有說話，拿著柔軟的毛巾，沾了些許熱水，輕輕地幫她搓背。
“你今天的手法好生疏。”江晚哼唧了兩聲。
“手指這麽涼，你是不是淋雨受寒了？”
她轉過頭，看到一張胡子拉碴的臉。
那張臉，原本也算風華絕代，隻是胡子遍布，又充滿滄桑，跟先前謫仙模樣判若兩人。
“……”她想大叫的時候，那隻手瞬間捂住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