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不同的選擇
沼澤陣裏的連環陣一環套一環,複雜詭譎,幾人一連布置了好幾天,雷池殺陣不遑多讓,雖然沒有鑿齒在一邊搗亂,夏言蹊布陣消耗不少精力與靈力,布陣結束後便有些萎靡不振,加之又是在樹林子裏麵,樹枝透過昏暗的光線斜照下來,隔絕了外界的生命與呼吸,穿插交錯在或高或矮的樹木間,一切都顯得殘破不堪。
夏言蹊的意識有些混沌,眼皮子慢慢合攏後被驚得立馬睜開,眨巴兩下後又慢慢合攏,隻機械地拖著兩條疲憊的腿沉重地跟在後麵。
雷池殺陣太耗精力,她有些撐不住了。
夏顏月看到了,也知道了她現在情況不太好,她卻沒有叫休息,甚至腳步都沒有緩和下來,背著那個幾乎將她掩埋的背包,牽著耿旭的手一步一步,大步往前。
秦培羽有些擔憂,卻是對夏顏月的。
她似乎帶著一種非常迫切的心情,迫切地希望夏言蹊能在最短的時間裏成長,長成能保全自己性命,及至保護旁人的地步。
她進了無底深淵,似乎就沒有打算要活著出去。
秦培羽心裏歎氣,手指觸碰到閻王令的劍柄,劍柄冰涼。
她其實應該感覺不到冷的,這麽多年,她已經適應了以一縷魂魄的方式生活,她不用吃東西,不會因為睡眠不足而感到困頓,雖然因為閻殿使的身份能在大白天的陽光下行走,但是她卻是感覺不到溫度的。
她看了看耿旭。
眼罩遮住了他俊朗的眉眼,也遮住了曾經的銳氣與桀驁。最初以殘忍的方法滅了耿家一族震驚整個物外,一雙手翻雲覆雨等閑間,現在卻隻能任由夏顏月牽著,到任何地方。
雖然他是妖賈門的創建者,但卻從來不在意它的建設與發展,妖賈門裏人才凋敝,大多是不成器的妖怪。他偶爾來去也不過匆匆兩句,讓她幫忙管理,便萬事丟給她,就什麽都不管不顧了。
她看著倆人牽著的手。
她以前特別不喜歡夏顏月。那個女孩嬌氣脆弱矯情愛哭,還沒有一點能耐,念經修道都不行,連跑步跑不了多遠就氣喘籲籲地撒嬌要耿旭抱……但是隻要看到她的時候,耿旭一定會在她身邊,嘴角含笑,麵容溫柔。
後來她才知道,她不喜歡的是她的不諳世事歲月靜好,她周圍所有的人,溫柔地將她與世界的陰暗麵隔絕,換她無憂無慮的成長。
可是她不一樣。她想起了當初樓頂那決絕的一跳。
齊寅是不是已經死了?她回想了一下,沒有想起來,她已經不在意了。要說她有多喜歡齊寅,現在好像也回憶不出來,可能更多的是在當初心高氣傲年輕氣盛的年齡,那放不下的驕傲與尊嚴。
當初耿旭身死,她不知道何去何從,等從貓的狀態清醒過來時,便是在這人的身邊,露著半個肩膀,笨拙地在給傷口縫針,邊縫邊齜牙咧嘴地罵,偶爾抽口冷氣。聽著話裏的意思好像是傷口總是要裂開,愈合不了。
倒是沒想到,原本那麽嬌氣的人,就這麽熬過來了。
秦培羽在心裏歎口氣,握緊了閻王令。
夏言蹊昏昏欲睡,腳步淩亂交錯歪歪斜斜的,不時點著頭,仿佛下一秒就能睡著一樣,遠遠的沼澤地裏傳來的爆炸聲讓她的神誌瞬間回籠。
夏顏月頭也不回地問道:“你們放爆炸符了?”
“嗯,”她打了個嗬欠,聲音有些懨懨的,“我在沼氣多的地方放了幾張,效果翻倍。”說完又打了個嗬欠。
夏顏月見她嗬欠連天的樣子,最終還是大發慈悲地讓找了個地方休息。
雲暮雨依舊是那副仙袂飄飄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看著前方不遠處,一個四十來歲不修邊幅的男人跳著腳大怒。
她剛才已經警告過他,讓他萬事小心,先前不以為意,現在吃了虧便是活該。
秦朗站在她身邊,微蹙著眉頭問:“你能與草木溝通,方才為何不告誡他,讓他避開了去?”
他們二人身邊還圍繞著十來個人,年齡性別不一,穿著各異,都是身材板正,雙眼之間偶爾有精光閃爍,看起來修為不差。
雲暮雨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好言難勸該死的鬼,他既然那麽有能耐,我又何必枉做小人?”
她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便被前方那人聽得清清楚楚。那人原本就吃了大虧,雖然傷勢並不重,但麵子難看,心裏更是火大,扯著嗓子大罵,難聽非常。
旁邊有人勸他,嘴上不停,聲音反倒更大。
雲暮雨不在意,微眯著眼,指尖輕輕拂過荊棘,半晌後才收回手道:“這裏的草木不同於外界,我雖然能與之溝通,但所得的信息很少,現在隻能知道這是連環陣,但陣法裏又有什麽,我卻不知道了。”
“是真不知道還是知道了卻故意不和我們說?”那人陰陽怪氣一通,“我倒是聽說你與那耿旭曾有過苟且……”
“啪。”
旁邊一根荊棘微彎,恰好打在他嘴上,很快浮現出一條紅痕來。
“你!”
雲暮雨麵沉如水,咬牙道:“既然你這麽能耐,我便等著你破陣的好消息,莫要讓人知道你是銀樣鑞槍頭,不中看也不中用。”
見那人兩眼冒火,上前一步想要動手,秦朗忙搶在倆人中間,勸道:“我們都是一條道上的,何必吵鬧,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把這裏的陣法破解,不然萬一遲了……”
他沒有說完後麵的話,但該懂的自然懂。萬一遲了,出了什麽變故,那他們冒著生命危險來到無底深淵的目的也就失敗了。
那人便唾了一口,罵罵咧咧地轉身。
秦朗又轉過頭低聲道:“他說話不好聽,你便當做沒聽到便是,何必要跟他一般見識?”
雲暮雨聽他語氣裏微微帶著些許責備,便撩了他一下,笑道:“自然都是聽你的。”
雖然被那些不知名的東西罵了,但想到耿旭快要回來,活生生地站在她麵前,對她微笑,與她說話,心裏便說不出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