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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1章 大災大疫

  曹休從揚州返回兗州,旅經徐州,見下邳城門口,一群人圍著一塊石碑,指指點點,有人慷慨激昂,有人滿臉憤怒。曹休十分好奇,擠進去看。


  隻見一塊石碑,上書:


  曹操乃宦官之後,幼時來無度,向無令名,賴中常侍王甫之侄王吉為之舉孝廉。


  及長,為官無道,屠殺外州流民、徐州百姓、官兵十三萬三千七十八人,上到八十老者,下到一歲兒,手無寸鐵之婦女,皆為之殺害,泗水為之不流,取慮、夏丘等縣雞犬不留,滿州盡數服喪。此外奸**女,搶劫財貨,發掘墳墓,百姓憤怨,恨不能生吃其肉。


  徐州之民,同仇敵愾,踴躍參軍,貢獻錢糧,翹首盼望以製其暴虐……


  有徐州牧陶謙、青州牧劉備、北海相孔融、樂安相田楷、廣陵太守趙昱……合徐州官民,領青徐幽州之兵,三戰三勝,破操於泰山、下邳、彭城,殺敵二萬八千四百二十六人,俘敵三萬一千五百九十三人。其中騎都尉夏侯淵等都伯以上三百二十六人,宣其罪孽,獻俘於徐州百姓,百姓爭啖其肉。


  特立碑於郯城、下邳、淮陰……以告慰冤死之民,以彰顯陣亡將士之功,陣亡之士六千五百二十二人,都伯以上、斬首1級以上者,悉數刻錄其名於石碑。其餘陣亡將士,刻錄其名於其本縣,以錄其功勞。


  父兄親戚之仇,不共戴,不可不報;自古忘戰必憂,武術戰陣,不可不習;出賣徐州,苟且之人,不可不防。徐州士民,切記,切記。


  初平年四年十月辛醜。


  曹休一字一句讀著碑文,讀完一句,隻覺得胸中堵著一口鬱氣、惡氣。讀到“父兄親戚之仇,不共戴,不可不報”,一口氣噴出口來,忙用手捂住。張開手一看,竟然一手血。


  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怎麽會這樣?怎麽能這樣?誰寫的碑文?誰出的主意?


  徐州士民,因為屠殺,本已經士氣衰落、人心渙散,不堪為兗州之敵手。


  如今有了這碑文,曆曆記載,經久不絕。徐州士民士氣、心氣因為共同的敵人,又再次聚攏起來。


  更可恨的是曹操一門、夏侯一門,必將被徐州士民恨之入骨。曹休入城時,見到夏侯淵等的人頭,掛於城牆之上,他本想偷偷取下來。但見了周士民神色,就知道,若是今夜偷偷取下來,不用等到明,必定會被人所舉報。


  人頭掛於此,乃是要設下誘餌釣魚啊!


  可真這樣放棄,卻對不住家族,也過不了曹休自己內心這關。


  曹休便與仆人裝作一般流民,暫住下來。


  他滿腹心事,行了千裏,生理心理都極為疲倦,不知怎的就生起病來,頭痛發燒,呼吸困難,上吐下瀉,幾要脫水。


  兩個仆人本來也算忠誠,發現周邊不停不停有蓋著白布的屍被運走,聽很多人因疫病而死,便十分害怕,沒有人敢照料曹休。


  這時,一些帶著口罩、白衣服之人,自稱醫士,四處敲門探查,將死者、發病之人裝車運走。曹休渾渾噩噩中被抬上車,仆人一商量,以為曹休死定了,遂瓜分行李,財物,逃竄,隻留下一棺材!


  不知道過了多久……


  曹休隻覺呼吸困難,渾身發熱,喉嚨胸口火辣辣得疼,以為將死。這時候卻有一塊涼帕蓋在額頭,送來點點清明。他不知道涼帕一會就熱了,被人取下來重新蘸了涼開水又給蓋上。


  不知過了多久,勉強睜開眼睛,發現一個帶著口罩的女子正給他口中勺些熱湯,入口炎熱下去卻冰涼。曹休想什麽,張了張幹裂的嘴唇,什麽也不出來。再次昏睡過去之前,他隻記得那綠色的衣衫、窈窕的身材,必是位年輕的女子,宛在水中央。


  。。。


  綠衣女子穿過層層防護,經過多個相互隔離的營區,洗手了手臉換了衣服,走到隔離區邊緣一間宅院,推門進去。


  “夫人可算來了!老爺又在發脾氣!”


  綠衣女子臉上有些紅,輕輕向侍從們點零頭,輕手輕腳進入二樓一間房屋,一邊撿地上散落的竹簡、絹帛、紙張:“你醒了,怎麽不多休息,又在批閱公文。”


  “恁多事,又遇到一群不省心的,如何歇息。”塌上一名男子臉色慘白,手臂上還纏著白布露出絲絲血色,正是劉備。


  與曹操戰了二三個月,身上多處受傷,更倒黴的是許多被曹軍殺死的百姓散落泗水、睢水、各地鄉裏間,未及時掩埋,不少地方飲水被汙染,剩下的被野狗、飛鳥啃食,將蚊蟲疫病散落四處,一個月前徐州出現了成規模的疫病!


  前世經曆過非典、冠狀肺炎,劉備深知高傳染性流行病的巨大危害,所以他的部屬在長期駐紮時,一直都堅持喝開水,勤洗澡,飯前便後要洗手,不準隨地大便……士卒得疫病的幾率遠比百姓低。


  可疫病還是在兵營中發生了,幾個善射的士卒打了幾隻野狗、飛鳥打牙祭,或許是燒烤技術不過關,吃了七分熟的肉,率先病倒,繼而把一隊五十人大半傳染,連帶幾個醫士也遭了殃。


  在東漢,人們對瘟疫十分恐懼,大概知道應該對傳染病者進行隔離,方式卻簡單粗暴,隻是將他們扔在偏遠角落自生自滅,沒有人敢去看護,唯一能做的不過是每日將食物和水放在附近,扭頭就走。


  何缺成體係的應對措施,一旦不受控製的傳染下去,少則一兩成、多則六七成人口會染病甚至身亡。


  劉備當然不是醫生,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算是最懂傳染病防治的第一人,第二人距離他在數千裏之外,隻能責無旁貸地承擔起救治總指揮。


  首先將隔離分成三種,重症、輕症、疑似,分別安置在相互不接觸的三塊營地,隔絕內外,分別派人醫治、照顧。


  可華佗等醫生們也大多不願意靠近患者,而軍隊醫士主要科目是外傷,隻有悲憫饒琅琊人葛玄懷著對同州的鄉誼願意幫忙。


  為了打消醫生們的顧慮,劉備便令人製作白口罩,白衣,穿上親自照顧患病士卒。對患病者使用過的器皿,接觸過的口罩、衣物等,全部用沸騰水煮消毒。對死亡的深坑掩埋,將其衣物用具焚燒……


  三五日才一套程序走下來,醫生們終於發現瘟疫也沒有傳中那麽可怖,這才從遠遠望聞問,變為靠近病患切脈針灸,調理湯藥。


  士卒的紀律性非常強,又有華佗、葛玄帶頭研製湯藥,前後被傳染的一百多士卒奇跡般的治愈了9成以上,軍中的疫病幾乎消除。


  劉備北上郯城、下邳,才發現比淮北疫病比淮南嚴重的多、時間早得多,淮陰的病來自於彭城、東海、下邳。百姓沒軍隊的紀律,得病或之人或者想回故鄉,或者想去投靠親戚、故舊……四處亂跑,沒法追蹤隔離,導致上萬人患病。


  更嚴重得是,一向身體硬朗的陶謙也患病臥床,無法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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