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偶遇故人
午後的陽光分外火辣，透過厚重的窗簾仍然可以感受到它直逼發膚的灼熱。這個時間段，店裏基本上沒什麽客人，處於成本的考慮，咖啡屋裏的中央空調也就沒開。
江春水扯開襯衣上麵的兩顆扣子，才稍微好受一點。
“我算是明白了，這人是窮是富啊，得看基因。那醜鴨之所以能成為白天鵝，不是因為他丫的有多努力，隻是因為他本來就是白天鵝的種啊！這老祖宗說的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就是勸咱們這種人啊，少特麽瞎折騰呢。“江春水說道。
“哎喲，瞅瞅你這順天知命的樣，幹嘛不揣個簾子上街擺攤算命去？要都像你這樣，二十來歲就坐吃等死啦？我倒覺得，窮或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對待生活的態度。人打生下來就知道自己是要死的，難道就因為反正都要死，中間那幾十年就不活了？不至於吧。“吳鑫不以為然地反駁道。
兩人針鋒相對的辯論起來，較了半天勁，突然都靜默不言，對視一眼，同時發出爽朗的笑聲。
江春水謝絕了吳鑫留他一塊吃晚飯的提議，在店裏坐到四點多就走了。
臨走時，見店裏櫥櫃上擺著幾**看起來還不錯的紅酒，問了價格，也不貴。想著這種品牌不常見、出產年份卻挺好的紅酒拿來送人不錯，江春水順手就買了幾**。
吳鑫給的自然是成本價，套上仿鹿皮的包裝盒，幾百塊錢的東西也有了高逼格的即視感。
從吳鑫的店裏出來，江春水打車去了保險公司。
上次跟舒蕾請假之後，江春水就沒回保險公司上過班。雖然也跟潘總打了一通電話，但實際上也相當於自動離職了。
這一次江春水再度提出辭職，潘總倒也沒說什麽，痛快的答應了下來，離職手續也在江春水不在的情況下迅速辦妥了。
從同事那裏江春水了解到，這兩個月的時間裏，保險公司發生了不少事。劉雯被調去下麵一個偏遠的縣城當主管經理，借著上次自己辭職的事情，潘總大刀闊斧的進行了人事調整，本地幫的中堅力量調的調退的退，基本上已經名存實亡不複存在了。
雖然明白這一切不過都是權力鬥爭的插曲，不過江春水打心底裏還是感激潘總的。即便是在自己沒去上班的那個月，保險公司也還是照舊發了足額的工資。就衝這份人情，江春水也覺得自己應該在走之前去跟人家老領導當麵道個別。
周末加班是國企的常態，不出江春水所料，即便是周六，保險公司堅守在工作崗位的人也不在少數。
江春水拎著兩**葡萄酒徑直上了五樓，潘總辦公室的門緊閉著，隔壁舒蕾辦公室的門倒是沒關。
江春水看了看手上提著的酒，心想既然來了自然不能白走一趟。正琢磨著是不是要分一**酒出來送給舒蕾，然後托她把另外一**轉交給潘總，這邊正在辦公室裏埋頭做材料的舒蕾卻抬頭看見了杵在門口發呆的江春水。
舒蕾對江春水的突然到訪也略感意外，對這個頗有能力卻也也個性十足的前員工，她並沒有太大的好感。但多年來養成的職業習慣還是讓她自然的作出了得體的姿態，放下手頭的工作，舒蕾站起來熱情把江春水迎進了辦公室。
兩人假惺惺的寒暄了一番，江春水得知潘總外出開會近期都不會在鵝城的消息之後，也就打消了把紅酒親自送到人家手裏的打算。現如今到了雙峰上班，自然要以那邊為重，潘總這兒，意思到了也就行了。
見江春水拿出兩**紅酒，舒蕾也不禁愕然。都說人走茶涼，這江春水都不在這裏幹了，還想著跟原單位搞好關係，從這一點看，這子就不簡單。舒蕾突然有點領悟到之前潘海為何一直對江春水青眼相加的原因了，以潘海沉浮多年的閱曆，怕早就看出眼前這年輕人非凡的潛質了。
江春水又說了一些“多謝領導之前對我的照顧”之類的客套話，也不顧舒蕾的勸阻，直接把酒擱在桌上就告辭了。
了了一件心事，江春水的心情也不禁愉悅起來。正想著打個車回家，王靜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王靜睡了一天，醒來沒見江春水在，還以為他在雙峰沒回來，一打電話才曉得人家都回來老半天了。
“我在江濱路，你起來了就開電動車過來接我吧，正好一塊出去吃飯。”
江春水掛了電話，沿著河岸邊的人行道緩步前行。
夕陽給橫跨兩岸的東河大橋鑲上了一層金邊，在太陽的餘輝下，白日裏的喧囂悄然隱去，整座城市在這一刻仿佛都放慢了節奏。
“江春水！”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江春水瞬間感到心髒莫名的悸動了一下。
斜上方的馬路邊，一個身材頎長，穿著長裙的年輕姑娘橫跨在一輛造型可愛的電動車上笑眯眯的望著江春水，染成了粟黃色的長發被晚風吹起，散成了一片耀眼的瀑布。
江春水看了看附近也沒有上去的路徑，隻好沿著鋪著草皮的斜坡手腳並用的往上爬。
“江春水，你在這兒幹嘛，好久沒見你，又變帥了波！”等江春水氣喘籲籲的爬到麵前，秦婉如笑著打趣道。
“嗬嗬，哪裏，還不是老樣子。誒，你在這幹嘛呢，今天休息？”江春水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趕忙轉移話題。
看得出來，人家秦婉如見到自己是發自內心的開心，看著對方一臉期待的樣子，想到待會王靜可就要過來了，江春水沒來由的一陣心虛。
“剛下班，正打算找地方吃飯，你呢，一個人？”秦婉如望著江春水笑著說道，就差直接開口約他共進晚餐了。
“我…我等個人。”江春水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的答道。
“哦，那我就不打擾了。”秦婉如神色一黯，擺正車頭就打算走。
“不是！婉如，不是你想的那樣，就一普通朋友……”江春水見秦婉如那副心灰意冷的模樣，下意識的想要狡辯。
“行了，你沒必要跟我解釋。上次我可幫了你一大忙，下回可得請我吃頓大餐才行。“秦婉如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完也不等江春水回話，一扭電門就走了。
看著秦婉如消瘦的背影愈去愈遠，江春水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心痛。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世間男女之情，悲莫過於此了。想起秦婉如的好，想起當初兩人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江春水也不禁黯然神傷。
兩年前，自己一句我們不合適就決絕的給一段感情畫上了句號。兩年後，在自己深陷低穀最無助的時刻，這個曾被自己無情否定的女子卻義無反顧的伸出了援手。
在這個單純善良的女子麵前，自己當初的選擇和現如今的境況看起來竟是如此的滑稽可笑。
沉寂的江岸邊，江春水的愧疚感編織成了一張天羅地，直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江春水呆坐在江邊，一個時過去了，直等到王靜姍姍來遲，那種沮喪的情緒也依舊盤繞在心間揮灑不去。
江春水意興闌珊的同王靜在外麵草草吃了頓晚飯，就回了租房休息。
王靜本想拉著江春水再逛一會街，見他今晚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還以為是今天去單位碰到了什麽麻煩，當下也不敢多問，逛街的事也就沒提了。
“明天我們單位組織秋遊活動，去澄湖邊上的農莊搞燒烤，可以帶家屬，你去麽？“王靜洗完澡，邊用毛巾擦著頭發，邊問道。
“我就不去了，那邊也沒什麽好玩的。怎麽，你想去？“江春水躺在床上玩著手機，不假思索就給回絕了。
“嗯…我覺著這種集體活動還是參加的好。“王靜猶豫了一下說道。
“哦…那你去嘛，明天我想在家好好休息一下，這段時間實在是太累了。“江春水有點詫異，王靜人如其名，是個不大愛說話甚至頗為內向的女人，往時連同學聚會都不熱心的她，這回竟主動要去參加單位的活動著實有點讓江春水意外。
“嗯！那你就在家休息嘛，我自己去就行了。“王靜似乎早就猜到了江春水不會去似的，馬上接口說道。
“嗯，那麽遠就別開電動車去了，打個車。“江春水雖然覺得王靜的舉動有點反常，但還是不放心的交代了一聲。
“沒事，我們同事有車的，到時我跟他們的車一起去就好了。“王靜擦幹了頭發，躺到了江春水旁邊。
夜已深，王靜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背對著江春水睡著了。江春水起身把燈關了，斜靠在床上繼續看他的電子說。
想到今天遇見秦婉如的場景，江春水心裏又是一陣絞痛。看了一眼旁邊睡熟了的王靜，江春水調出那個熟悉的電話號碼，正打算發個短信過去，王靜放在床頭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一條短信發了進來。
江春水瞄了一眼，短信是一個標記為李經理的人發來的。
“靜，睡了麽？明天早點出發，我開車去你家樓底接你。“
靜？這稱呼讓江春水一陣不舒服。看這內容，這人還知道王靜住哪，難道他來過這裏？想到這裏，江春水心底沒來由的泛起一絲不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