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新晉公務員
江春水把行李寄存在車站，拿著行政介紹信馬不停蹄的趕到人社局辦理手續。來回問了好幾個人，江春水才在走廊的盡頭找著了通知書上所說的“公務員股”。
辦公室不大，放的東西卻不少，連走路的過道上都堆滿了紮成一捆的資料。正是準備下班的時間，辦公室裏就隻有兩個年輕人在。
聽江春水道完來意，一個滿臉橫肉的年輕人接待了他。那人坐在椅子上沒動，上半身向前傾，勉力伸出手接過江春水遞過來的材料，隨便瞄了一眼就丟了回來，“明天上午九點，在廣場旁的政務大廳四樓開會。”
見江春水不動，那人不耐煩的抬起頭，“沒聽見啊？開完會才能辦手續，現在，辦不了！”
江春水皺了皺眉，強忍住爆粗口的衝動，接回材料二話沒說轉身就走。
“楊哥，聽說這個江春水是今年鵝城麵試的第一名咧！”辦公室裏一直沒出聲的那個姑娘瞅見江春水出了門，故作神秘地說了一句。
“第一名又怎麽樣？！都快下班了才來辦事，真特麽不討嫌。”被喚作楊哥的男子滿不在乎的嚷道。
辦公室的門沒關，兩人對話的內容一字不漏的傳到了還沒走多遠的江春水的耳朵裏。江春水咬了咬牙，迫使自己繼續往前走。
今天的所見所聞讓江春水既憤怒又驚喜，憤怒的是上盛傳的那些“門難進、臉難看、事難辦”的段子確有其事，連自己這個即將跨入公門的“同僚“都能遭此待遇，更遑論尋常的平頭百姓了。驚喜的是，在公務員股這樣的窗口單位，占據其位的竟然是如此不堪的員工，整個左江縣幹部隊伍的素質可見一斑，由此也可預見在不遠的未來，能成為他競爭對手的人怕也不多。
走到一樓，看到大廳正中懸掛的“為人民服務”那五個燙金大字，江春水突然覺得特別突兀。當下也不停留，快步走了出去。
當晚，江春水就回了市區。考慮到第二天趕時間的問題，他還專程問王曉軍借了他的桑塔納。聽說江春水借車是去政府報到的，王曉軍驚愕之餘趕緊答應了下來，當天夜裏就把車子給開到了江春水樓下。
第二天一大早，江春水開著車就直奔左江縣城去了。
到左江的時候，時間還早。江春水先去會場溜達了一圈熟悉了一下地形，這才停好車就近找了個路邊攤吃早餐。
八點五十分，江春水掐著點走進會場。
在門口負責簽到的是江春水的老熟人，肖主任。江春水過去簽了到，見肖主任正忙得不可開交，隻好放棄了攀談的想法，稍微頷首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會場裏人山人海好不熱鬧，今年左江縣招錄的一百來名公務員基本上都來齊了，江春水甚至還看見會場裏坐了好幾名挺著肚子的年輕孕婦。
站在後麵觀察了一圈，江春水在邊角找了個不怎麽顯眼的座位坐下，拿出手機刷著微博等著會議開始。
會議很沉悶，先是人社局的一個副局長就今年的公務員考錄工作作總結講話，全程讀稿，聽得江春水直犯瞌睡。好不容易等副局長講完，局長又要做重要指示。剛開始江春水還打算做做筆記什麽的，聽到後麵覺得實在無趣，幹脆把本子一合，專心致誌的看起自己的絡說來。
本以為幾位領導過足了話癮會議也就散了，誰知台上的領導一拍腦袋臨時起了主意，拽過話筒突然來了一句：“江春水，報考雙峰鎮的江春水來了沒有？“
江春水看文正看得入迷呢，冷不丁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識的就站了起來喊了一聲“到！“
全場幾百號人的目光瞬間齊刷刷的聚焦到了江春水的身上，江春水頓感尷尬，剛想坐下就聽見台上的領導樂嗬嗬的說道：“夥子不錯啊，取得了今年我市麵試成績的最高分。好好幹吧！“
江春水聞言隻好強打精神，學著電視裏那些獲獎明星致謝的樣子麵朝hu席台鞠了一躬，見hu席台上的領導滿意的向下擺了擺手這才緩緩坐下。
剛坐下，江春水就感覺有人在後邊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轉頭一看，一張布滿粉刺、痘痘的麻子臉猛地湊了上來。
“你就是江春水啊，麵試第一名，果然猛人一個。“麻子臉笑嗬嗬的伸出手來跟江春水用力握了握，自我介紹道：”我叫陳定波，考的是巴山鄉政府的民政扶貧助理，跟你一樣。“
江春水有些不習慣在公共場合交頭接耳，但看著對方熱情的樣子也不好拒人於千裏之外。隻能半側著身子伸出手來跟他握了握，含蓄的說了一聲：“幸會。“
見陳定波還想接著聊，江春水趕緊指了指hu席台的位置，然後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對方這才作罷。
會議一直持續了兩個多時，才在領導意猶未盡的講話聲中結束。江春水拎起包正準備往外走，一個紮著馬尾的年輕姑娘跑過來拉住了他。
“江春水是吧？我是黃英，報考的也是雙峰鎮人民政府的崗位。我們待會一起去鎮裏吧，我都跟鎮裏說好了。“
江春水正納悶呢，隻見周圍又圍攏過來兩女一男，都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他們也都是報考雙峰鎮人民政府的，以後我們五個人就是同事啦！“黃英顯然是個急性子的姑娘，看見來人就忙不迭的說道。
“那個啥，我沒去過雙峰鎮呢，也不知道距離縣城有多遠“江春水同幾人簡單打了聲招呼，就朝黃英問道。
這姑娘自來熟的性格很對江春水的胃口，加上她一副“你們遠來是客“的語氣，江春水斷定這個姑娘肯定是本地人，所以才故此一問。
“不遠的，就十公裏，坐公交車過去就兩塊錢，二十來分鍾就到了。“黃英不假思索的答道。
“那，要不我們現在就過去吧，晚了就怕他們下班了沒人在那了。“一個帶著黑框眼鏡個子女生輕聲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行啊，現在過去也正好合適。那啥，你們誰有車麽？“江春水第一個表示同意。不過他提的問題顯然沒讓眾人反應過來，其餘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任誰也沒整明白江春水問這話的意思。
“車子的話，我打個電話看能不能安排，不過現在鎮裏用車很緊張，估計沒戲。要不我們直接坐公交車過去吧，反正也近？”黃英咬著嘴唇想了想，組織了一下措辭才心地說道。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想問清楚你們有誰是開車來的，要是都沒開車來就一起坐我的車去得了，反正擠擠坐四個人應該是可以的。”江春水一看眾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們誤解了自己的意思，趕緊解釋道。
一聽說又免費的車蹭，自然沒人有異議。一行人風風火火的下了樓，上了江春水的桑塔納就直奔雙峰鎮去了。
麵試第一名還有車，這個新發現讓車內的少女們忍不住激動了一會。有才華就算了，還倍有錢，老天爺今年可真是待我不薄，不光幫忙解決了工作問題，就連個人感情問題也捎帶著一並解決了。雖說這江春水擱哪個朝代也夠不著帥的及格線，但俗話說的好，世上無難事隻怕有錢人，有錢遮百醜啊，何況人家還有才華呢。正當幾個姑娘涎著口水猛犯花癡時，江春水的電話響了。
江春水有兩部手機，一部最新款的蘋果，一部白色的三星。黃英一上車就發現了擺在水杯架上的那部三星手機，s900！竟然和自己的手機同款耶！姑娘莫名其妙的紅了臉，直感覺懷裏有隻鹿在到處亂撞。
響的是那部白色的三星手機，江春水從載物箱裏掏出藍牙耳機戴上，順手就打開了通話鍵。一a動作下來一氣嗬成，把高端商務人士幹練的形象揮灑得淋漓盡致，幾個女人更是直感覺到心率直線上升，不由自主的呼吸紊亂起來。
“老婆！我在去單位的路上……”
江春水一張口，那句老婆猶如一針降壓藥，瞬間就讓剛才心髒還在狂跳的幾個女孩如墜冰窖。我就說嘛，好白菜怎麽能不被豬拱了呢。成功的男人背後大多站著一個優秀的女人，沒有女人的男人鐵定就不成功。帶著黑框眼鏡的妹子憤憤不平的暗想道。
都是年輕人，感覺來得快也去得快。沒過一會，幾個女孩剛才的那點心思就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一車人開著玩笑，繼續熱熱鬧鬧的趕路。
“哎，我說江春水你怎麽那麽厲害啊，麵試90分耶，足足比我多了三十分，快告訴我你是怎麽做到的？是不是有什麽秘訣之類的？”坐在副駕駛的黃英興奮的問道。
本來江春水還想裝一會大尾巴狼，畢竟剛認識偽裝得高冷一點沒壞處，但是男人就經不住女色的考驗，在幾個姑娘的軟磨硬泡下，他隻好實話實說道：“在考公務員之前，我在保險公司做培訓講師，這個麵試呢……”
“原來是專業人士啊，我說咋這麽能呢，這麽說起來我們這些個業餘選手輸的也不冤嘛！”沒等江春水說完，黃英就樂嗬嗬的做出了自己的結論。
看著笑成一團的黃英，江春水隻好打住話頭，原本想了半天的措辭一句也沒用上就宣告報廢了。
江春水喜歡開快車，十公裏的路程十來分鍾就到了。根據黃英的指引，江春水沒費什麽勁就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也是自己仕途的起點—雙峰鎮人民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