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虎攔山
趙絮說道：“正是他，賴新浩。”
其實趙絮的話正中周進亦下懷，但周進亦卻故意皺眉說道：“這……是否有些太隨意了？”
一眾大臣們卻都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其中一名大臣更是說道：“周大人，如今這樣的局勢誰來做皇帝又有何分別？隻要錢糧賦稅有人來統一管著，有人給我們發俸祿才是硬道理。”
“正是正是……”
群臣即刻附議。
周進亦見眾人都沒有異議便說道：“那我便修書一封，大家夥都須得在信上署名。我再差個可靠的人送去西成國賴新浩手中，不過細想想這樣也好天下不就又合二為一了嗎？”
“正是正是……”
群臣一個勁兒地雞啄米。
他們眼見著當權者們的起起落落，早已看得通通透透了。
自文宗皇帝駕崩後，這皇帝上來一個屁股還沒坐熱乎多久便死了。
如今這李成奕上來了才幾日啊？他還未來得及稱帝呢！如今便撂挑子不幹了！
可即便如此還是有那麽多人上杆子等著去做皇帝呢。
這可當真是史上最強迷局了。
這會開完了，結果有了，群臣們便歡歡喜喜的各自回府去了。
周進亦則是向群臣再三強調要對會議內容保密。
幾日之後的長南鎮石府。
石正鷹收到了來自安平和萬門山兩方的飛鴿傳書。
安平的消息讓他大為意外，他萬萬沒想到李成奕竟然會直接開溜，他更沒想到的是，那李成奕還想逃到長南鎮來。
另外朝中大臣打算投靠賴新浩的消息亦是讓石正鷹感到一陣惡心。
石正鷹心道：呸！這幫沒臉沒皮的牆頭草！這李成奕竟想跑來投奔我，如今他能否平安到達長南鎮都未可知了。
既然這李成奕主動放棄皇位，那麽他對小主公來說便沒有了威脅。
而萬門山那邊傳來的消息才是真正讓他焦心的。
陳慎寬帶領的陳家軍好似脫胎換骨了一樣，他們已經一改以前燒殺搶掠的作風。
如今這陳家軍所到之處雖是也會讓百姓害怕讓百姓們上繳錢糧，但陳家軍卻再也不濫殺無辜了。
陳慎寬領著陳家軍在明麵上雖說是投奔了西成國，但石正鷹將密探報來的消息反複研讀，總能察覺到一絲不一樣的地方。
陳家軍？大陳國？
石正鷹暗暗思忖道：這陳慎寬隻是一介莽夫，哪裏懂得那麽多治軍治國之道？他的背後定是有人在指點。
石正鷹思考的方向沒有錯，隻是他想得並不全麵。
這陳慎寬雖是一介莽夫沒錯，但他卻是個極有悟性的人。
他依葫蘆畫瓢學著朝廷軍隊的模式來管理自己的暴民軍團，那可是學得有模有樣的。
至於自封“大陳國”開國皇帝，那確實是受了季驍之的煽動。
季驍之的人和陳慎寬會麵之時，極其小心隱蔽，是以石正鷹一時之間還沒能查出來。
於是石正鷹下令讓密探定要深挖再深挖，探查徹底，將隱藏在陳慎寬背後的人拔出來。
石正鷹這頭在緊鑼密鼓的將各項事務往前推進。
另外一邊季桓之同阿狼也回到了長南鎮，將蔡氏及杜利娘的消息帶給了石正鷹。
石府的書房裏。
石正鷹在聽完了季桓之的消息以後，突然說道：“沒想到蔡氏竟然在錢家莊。”
季桓之說道：“石老爺您知道蔡氏？”
石正鷹說道：“我的人盯了她十年，前些日子說是她突然不見了。這十年間我們也像你一樣，掉包了她的不少消息去禛國。”
季桓之大笑道：“哈哈哈！怪不得曾有段時間，父皇他總是在我母妃麵前說‘這驍之啊，明明是個腦袋那麽好使的人，可看人卻是個不準的。他不會用人，愛妃，你看看他這都辦得什麽事兒！’原來這中間竟有這麽多的故事啊！哈哈哈……”
石正鷹勾了勾嘴角說道：“如今季驍之已是禛國的皇帝了。您父皇在位時強調與民休養生息，這一舉措讓禛國發展壯大了許多。說實話，您父皇並不似你的先皇太祖爺爺那般好戰。可小王爺您這個哥哥，卻是頭凶猛的野獸啊！他正值壯年，雄心勃勃的想著開疆拓土。”
季桓之說道：“大哥就是太過狠辣了。我和幾個哥哥並不是都想做皇帝，隻想安心做個不長進王爺罷了。即便如此，他也不放過我。”
石正鷹說道：“你知道為何嗎？因為你母親深得你父皇寵愛，季驍之怕夜長夢多。至於你的那些個皇兄們，嗬嗬，你怎知他們不想做皇帝？隻不過季驍之確也狠得太盡了，其實有些人他可以不用殺。”
季桓之愣了一下，隨即說道：“石老爺說得有道理，我還是太小了。我哥哥雖狠，但確是個做大事的人。隻是這因果循環，人在做天在看。那些自稱天子的人，也不過是凡人。終究他們種下了其因，必要承受其果。這打江山難，守江山才是真正的不易。是以，我寧願偶爾賭賭小錢兒，也不願去做那個皇帝。”
石正鷹頗為讚賞地點了點頭說道：“小王爺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便已是胸中有天下了。隻不過，您那可不叫賭賭小錢兒啊！哈哈哈！小王爺將因果關係參得有幾分模樣，您平日裏會看佛經嗎？”
季桓之說道：“哪裏哪裏！您過獎了！我以前會在母親的宮裏偶爾翻一翻她老人家的佛經。”
石正鷹說道：“小王爺，如今我既然答應了您的求助，那我石某人定就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您將來若是想好好活下去，那麽就隻有去禛國當皇帝了。”
季桓之笑著說道：“石老爺，我還是先保住小命要緊，這皇帝我是當真不想當。”
石正鷹意味深長地看著他，說道：“也對，將來的事，將來再說。”
季桓之當即笑說道：“石老爺您先忙。我去連連莊賭坊玩幾把去。這好幾日沒玩了，手癢得很。”
石正鷹哈哈一笑說道：“那小王爺請便，玩得開心。”
季桓之笑著轉身出了書房，帶著阿狼去了連連莊賭坊。
長南鎮下轄的錢家莊外，小山躲在樹林裏，收到了安平傳來的飛鴿傳書。
那消息是李成奕在打算出逃前，便偷偷提前寫給他的。
小山拿著紙條看了又看，心中自然是非常意外的。
他倒是不慌不忙的開始計劃著將來的去向了。
既然自家的主子都這麽撂挑子不幹了，那我也就沒必要在錢家莊裏浪費時間了。
隻不過我同七王爺主仆一場，我也要善始善終。
七王爺此次過來，路上定是凶險異常。
他人不在其位了，那些貼身的侍衛們還會不會願意護他周全呢？
還有那個李羽，看上去倒是忠心耿耿的，隻不過我總覺得他讓人看不透。
小山想了想便回到了錢家莊錢府的客房裏，將紙條燒了，然後便開始收拾東西。
當初小山在武林大會上大放異彩之時，李成奕惜才用盡了心思才將小山歸入自己門下。
小山感激李成奕的知遇之恩，他決定去找到李成奕然後護送他到長南鎮。
他背著包袱打開房門，卻見阿虎堵在了門口。
“陶大人，您這是要去哪兒？”阿虎笑著抱拳說道。
“我有事兒，要出去。”小山麵無表情地說道。
他語畢背著長劍和包袱便要跨出房門，卻被阿虎一抬右手給擋住了。
“陶大人，請先別急著走。我們老爺有請。”阿虎說道。
小山依舊麵無表情，但眼神中卻隱隱透著些許殺氣。
他突然揮起拳頭，不管不顧地對著阿虎的臉上重重地打了過去。
阿虎本能地向後仰頭躲閃，被迫將堵著房門口的位置讓出了一些些空檔。
小山瞅準了空檔，即刻跳了出去。
阿虎很快便追了上去，飛身抬起腿來向小山的後背踢了過去。
小山感覺到後背有股氣流湧動，當即加快了步伐。
阿虎飛身踢了個空，便在丹田提氣，施展輕功又追了上去。
兩人很快便纏鬥在了一起。
小山無心戀戰，隻想著快點離開。
他見阿虎難纏得緊，便拔出了長劍向著阿虎連刺帶劈。
阿虎見他拔出長劍，立時側身避開，飛快地拔出佩刀將長劍擋開。
“陶大人，是不是想去找七王爺？”阿虎一邊說著，一邊提刀向小山橫刀砍了過來。
小山一言不發。
他的身子向後退了幾步，躲過了阿虎的進攻，便又提著劍飛身刺了過來。
阿虎無奈又提刀將小山的招式擋了回去。
他虛晃一招，向後退了幾步，對小山說道：“陶大人不必去了。七王爺，已經不在了。”
小山的手上保持著提劍進攻的姿勢，腳下的動作卻立刻戛然而止。
“我不信，口說無憑。”小山掃了一眼阿虎說道。
這時，錢良棟匆匆趕來。
“陶大人，”錢良棟說道，“這消息千真萬確的。您要是不信，自可去查探一番。”
後院裏，錢蓉蓉從下人們口中得知小山和阿虎打了起來，嚇得不輕。
她一路小跑，氣喘籲籲地趕了過來。
錢蓉蓉無視父親無視旁人，直奔到小山的麵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抬頭望著他說道：“陶大哥，你有沒有受傷？”
小山低頭看著錢蓉蓉俏麗的小臉，見她為自己心焦的模樣，心中不免動容。
錢蓉蓉的一番動作又將他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都忘了自己的手還被錢蓉蓉握著，隻表情木木地望著她說道：“錢姑娘，多謝，我沒事。”
錢蓉蓉的小臉瞬間便紅了，她緩緩鬆開了小山的手，轉身背對著小山，含羞帶怯地說道：“抱歉，陶大哥你沒事就好。我我方才太過擔心你了，才會如此失態。我，我……”
錢蓉蓉原想說，我先走了。
可是她話到嘴邊了卻又舍不得說出口。
因為她想多看幾眼小山。
於是，錢蓉蓉又轉身對小山說道：“陶大哥，您可有娶妻，可有定了親事？”
“呃……”小山一愣，隨即說道，“錢姑娘，我未曾娶妻也未曾定親。”
“真的？”錢蓉蓉聞言欣喜不已。
小山怔怔望著錢蓉蓉，一時不知如何反應了。
……
此時被弄得不知所措的可不止小山了。
錢良棟也愣怔了。
我怎麽就未曾有半點察覺呢？
錢良棟心道。
我這閨女竟對這年輕人有意。
這是怎麽發生的？
何時發生的？
這光天化日的眾目睽睽之下，我閨女竟毫無矜持地奔過去握住一個男子的手！還去問人家男子有沒有娶妻？
這成何體統？！
這事要是傳出去了，我閨女可怎麽嫁人啊！
錢良棟一想到這兒了，心中不免生氣。
可他隨即又轉念一想，這陶禪在錢府有些時日了，他無論說話做事都是個實在的。
他雖出身江湖，卻也是名門正派，且看著也是個有為青年。
我原就有意留下他，不如……
想到這兒了，錢良棟突然生出一計。
我閨女對他有意，也得看看這小子對我閨女是不是有專情啊！
我得試試他。
“蓉蓉，你還不快給我滾回後院去！”錢良棟突然對著錢蓉蓉大吼一聲。
錢蓉蓉被錢良棟如此吼一嗓子喊得猛然轉身，突然看見父親錢良棟，頓時嚇得身子微微顫抖。
方才她心裏眼裏隻有小山，旁邊的人是誰，她完全沒有在意。
此時她被錢良棟的一嗓子給徹底喊醒了。
可當她看到身旁的小山時，卻又不知哪裏來的勇氣。
她鼓起勇氣說道：“父親，您不可以欺負陶大哥，他是我的恩人！”
錢良棟故作怒氣說道：“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一個未出閣的閨女，跑來做的什麽事？說的什麽話？”
錢蓉蓉委屈地看著錢良棟，嘴巴一噘，眼淚便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
小山見了，不知怎的，心中竟有些疼痛。
此時這小山的客房外除了小山和錢蓉蓉，便隻有錢良棟和阿虎。
錢良棟平地一聲怒吼，錢府的仆從丫頭們都嚇得躲去老遠。
除非被點名叫過來，否則誰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去觸黴頭。
錢良棟對阿虎說道：“你去找人把她院裏的那兩個老媽子叫來，她們拿著例錢都是在混日子過的嗎？連個人都看不住！”
阿虎即刻跑去安排人將錢蓉蓉院裏的老媽子叫過來。
沒過多久，兩個老媽子麵如土色地跑了過來，一見到錢良棟便撲通跪在了地上。
“老爺饒命啊！我們原以為姑娘睡了，便去小廚房燉湯給姑娘晚上喝。我們實在是沒想到，二姑娘能跑到這兒來了啊。”一老媽子哭訴道。
錢良棟從未如此生氣過，她們著實嚇壞了。
“你們先把這個不省心的給我抓回後院去，遲些我再想想如何罰你們！”錢良棟鐵著臉說道。
“是！”
“是！”
兩個老媽子一左一右地架著錢蓉蓉便要將帶去後院。
錢蓉蓉眼中含淚，默默抽泣著。
“且慢！”小山拔出長劍擋在了兩個老媽子的麵前。
兩個老媽子這才稍稍恢複如常的臉色，頓時又變得土黃土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