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意想不到
跟在季桓之身後的阿狼也說道“公子,我也想起來了,她應是季驍之的人。季驍之為太後籌辦生辰宴時,她穿著宮女的衣裳給您端過酒菜。隻是到了後麵就再也沒有見過她露麵了。”
季桓之說道“你方才聽見那老太婆說的話嗎?他們說要去見主子。錢老爺既然答應了讓我來審她,那麽我們就好好審審她,如何?”
阿狼聽聞後立時會意。
夜更深了。
守在蔡氏和杜利娘房門外的仆從開始有些犯困了。
他們見房門結結實實地上了鎖,心態上便有些鬆懈了。
後麵他們幹脆躲到屋子裏打盹去了。
蔡氏見狀,立時對杜利娘說道“利娘,現下是個好時機。我們趕緊出去給守在錢家莊外的同僚送個信。”
杜利娘向外看了一眼,當即說道“母親,你看好兩個孩子,我去去就回。”
她拔下頭上的一根珍珠發簪緊握手中,輕輕推門,待房門出現門縫後,再伸手出去將門鎖撬開了。
杜利娘出門將房門關好,把撬開了的門鎖掛在了門上。
她施展輕功一路朝著錢家莊外奔去。
那些巡邏的護村隊,還是城牆上值守的人,根本就沒有發現她。
她知道錢良棟並不會傷害她們娘兒幾個,因此暫時還沒有逃走的想法。
杜利娘十四歲便嫁作人婦了。
她在杜家時,父母疼愛哥哥和弟弟們,對她極為冷漠。
多年來她心中一直憤憤不平。
因此她對哥哥的孩子杜靖泠一直都是冷冷淡淡。
她原也隻是個普通的女人,指著嫁人了以後日子會好過一些。
她剛剛嫁人時,那日子確實是不錯的。
後來她娘家杜府生變,杜靖泠便隨母親投靠了她。
這時杜利娘生下第二個孩子,她的夫君亦開始沾花惹草夜不歸宿了。
此時她夫君不僅沾花惹草,而且動不動便對杜利娘拳打腳踢。
他到後麵更是直接納了兩房小妾回去,將杜利娘當仆從使喚。
這一切都讓杜利娘心灰意冷。
杜靖泠是個男娃,加上他的年歲小,很多事情並不知曉。
他的母親卻是知道的。
杜靖泠的母親不放心杜利娘。
因此,杜靖泠和他母親明明可以離開杜利娘去投奔錢家莊,卻一直沒有動作。
若不是杜利娘身邊有兩個孩子,杜靖泠的母親早就帶著她和杜靖泠一起逃走,投奔錢家莊了。
倘若真是那樣的話,很多事情又會有不一樣的結局了。
終於有一天,杜利娘受不了了。
她再也承受不起了。
某天傍晚,杜利娘飯沒做衣裳沒洗,生無可戀。
她帶著兩個孩子準備跳到河裏一死了之。
命運就在這關鍵要緊的時候給安排上了。
她遇到了蔡氏。
這個蔡氏雖說和她母親同姓,但是卻並不是她的親生母親。
此蔡氏是禛國潛伏在大成國多年的老特務。
專門負責管理禛國精兵處在大成國的聯絡點。
同為女人的蔡氏在年輕時遭遇過和杜利娘同樣的事情。
因此蔡氏對杜利娘十分同情。
蔡氏在經過對杜利娘的一段觀察以後,便將杜利娘認作義女,並且將她訓練為禛國的特務。
大成國自寒災以後,天下便開始亂了。
這時已經成為禛國特務的杜利娘在某夜回到了她曾經惡夢連連的家,將她的夫君和兩個小妾以及曾經欺負過她的人全部殺了。
最後她還一把火將那棟宅子給燒了。
從此她便帶著兩個孩子,尊蔡氏為母親,在大成國一心一意的為禛國辦事。
說起來,杜利娘其實也是個可憐人。
隻是,她生在那樣的時代,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
杜利娘照著禛國精兵處的人在樹上留下的特有印記,在錢家莊外的山林裏找到了他們用來藏書信的樹洞。
她撬開樹洞門從懷裏拿出一塊手帕,咬破手指,在手帕上寫下“錢府花園地下宮殿”這幾個字,然後用油紙小心將手帕包好。
她又將事先被人放在樹洞中的錦盒拿了出來,將包好的手帕放進了錦盒中。
待錦盒放好了以後,杜利娘把樹洞口又合上了。
杜利娘鬆了口氣,轉身即刻飛身趕回錢家莊。
不遠處的樹叢中躲著兩個人,那兩人便是季桓之和阿狼。
他們一直悄悄跟在她身後,後來便一直躲在樹叢中。
待杜利娘走遠了以後,季桓之立刻衝到樹洞前將錦盒取了出來。
季桓之將杜利娘寫的血書看了看,說道“這女人真是夠拚的。阿狼筆墨紙硯伺候,對了,你有帶朱砂嗎?我們把她的帕子給換了,我寫點什麽上去好呢?”
“小王爺,我帶了朱砂。”阿狼說道。
“甚好甚好!你當真是背了個百寶箱在身上。”季桓之笑嘻嘻地說道。
阿狼卸下背上的包袱,拿出一塊同杜利娘一模一樣的白手帕,又用毛筆沾上些許混了豬血的朱砂,將手帕和毛筆遞給了季桓之。
季桓之接過手帕和毛筆自言自語道“季驍之知道錢家莊有大秘密,但卻不知道那秘密是什麽,我得編點什麽才像個樣子呢?阿狼你幫我盯著四周,容我好好想想。”
“是。”阿狼說道。
兩人在茂密的樹叢中,一個是一動不動,另外一個則將一小瓶朱砂小心捂在懷裏,同時向四處警惕地看著。
季桓之想了想便提筆在手帕上寫道“錢府藏有天書所在之消息,而天書實則藏在李成奕府邸。”
季桓之對自己編造的內容十分滿意。
他將自己寫的手帕遞給阿狼,讓阿狼去將手帕掉了包。
阿狼將假消息放進樹洞後說道“小王爺,我們要不要回去了?”
季桓之說道“阿狼,不著急。錢家莊那頭有阿虎哥帶人盯著。我們繼續守在這兒,我倒要看看待會兒會有誰來拿她的帕子。我們趕緊躲起來!”
這主仆兩人便這樣在寒夜中一動不動地躲在樹叢中,大氣都不敢出。
在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以後,終於讓他們等來了一個人。
那人不緊不慢地走到藏有書信的樹洞旁,動作嫻熟地取出了錦盒,將油紙包好的手帕塞進了懷裏。
他將樹洞蓋好,轉身向四處張望了一會兒,便快步奔出了樹林。
季桓之和阿狼待那人走得不見了蹤影才從樹叢中鑽了出來。
“阿狼,看見沒?沒想到這穆陽罡都來了,”季桓之冷笑道,“這精兵處辦事倒是麻利。”
“嗯,看來季驍之已是派了不少精兵強將潛入到大成國了。”阿狼說道。
季桓之說道“這大成國國運多舛啊!不過好在悲慘如我卻是她的貴人。阿狼,我們趕緊回去,冷死我了。”
“哦!”阿狼即刻從包袱裏拿出披風給季桓之披上。
他們回到錢家莊後沒有即刻去找錢良棟,而是為避人耳目先回房間睡覺去了。
待天亮以後,季桓之便讓阿狼收拾好包袱,兩人一起跑去找錢良棟。
錢良棟一早便在書房裏等著了。
季桓之將杜利娘跑出去送消息,以及自己把消息掉包還有發現精兵處高手的事情都告知了錢良棟。
錢良棟聽完便立刻說道“小王爺,如今那李成奕的人在錢家莊的內外天天晃晃悠悠的,您在這裏住著多有不便,還是回石府去更安全些。您也正好可以將這裏的情況說與石老爺知。”
季桓之說道“錢老爺,我也正有此意。我今次過來一是要與您說說杜利娘的那些事兒,二是來向您辭行的。咱們便不拘泥於那些繁文縟節了,我這便帶著阿狼悄悄地離開,還煩請您幫我和錢公子徐姑娘說一聲。”
錢良棟笑著行禮說道“好,這些日子府上的人都以為您是我遠房外甥,您就踏踏實實地坐著您那台馬車回鎮上去。這一次真是多虧了小王爺。我會派些人護送您過去的。”
“哈哈,”季桓之笑道,“遠方舅舅客氣了不是?”
季桓之帶著阿狼在錢府的後門匆匆登上馬車離開錢家莊向長南鎮的石府奔去。
錢府的護院們護著馬車一路前行。
小山正好又帶著幾人從外麵回錢家莊。
他看了一眼季桓之的馬車,便繼續帶著人往錢家莊裏走。
小山這些日子一直在研究地下宮殿的構造。
他發現這錢府的地下宮殿四通八達。
地下宮殿內有三十九條通道,這些通道縱橫交錯在一起,構成了一座迷宮。
迷宮中還遍布各種機關陷阱。
他每天都孤身一人背著寶劍帶著朱砂去探路,但凡他走過的地方他便統統都用朱砂在宮殿的牆壁上做上記號,並標明此處是去往外邊哪個位置或者有機關陷阱之類的字眼。
如今他探明了三條路可以安全通往錢家莊內外。
這三條路裏有兩處都是通往錢家莊裏麵的草地和田地,另外還有一條則是通往錢家莊的山上。
這也是為什麽那日錢蓉蓉遇到野豬襲擊能正好被小山給救了下來。
因為那天小山正好沿著地下宮殿的通道,一路上磕磕絆絆地前行,當他順利發現出口跑出來時,驚覺自己竟到了錢家莊的山上。
緊接著便發生了他英雄救美的故事。
小山每天孜孜不倦地研究地下宮殿,反而對錢家莊的人員情況忽視了。
此時的安慶。
李成奕日日焦躁不安。
他又吃敗仗了。
同時,他也收到了“陳家軍”以及“大陳國”的消息。
陳家軍不僅占據著萬門山自立為王,他們見李成奕連吃敗仗,便幹脆投靠了卿重州府一派的西成國,與卿重州府一派的兵馬聯合起來一起攻打東成國。
其實陳慎寬之所以這樣做還是得了季驍之的指點。
季驍之讓陳慎寬假意投誠西成國,潛伏在西成國為禛國收集情報。
西成國現在的大王便是吳瑾瑜時期派駐在卿重州府的影子處頭目,賴新浩。
像影子處這樣的特務組織,能進去的人本就出類拔萃,何況還是裏麵管理著上百個影子處高手的頭目呢?
如今這賴新浩將西成國管理得僅僅有條,像模像樣。
他帶領的軍隊打起仗來亦是勇猛無比。
李成奕雖說做王爺時為人處事圓滑,與各大臣相處融洽。
但當他真正把持了朝政後便明顯力不從心了。
畢竟坐的位置不一樣了,考慮的角度也會隨著變化,處理事情的方式自然是不一樣了。
隻能說這李成奕有做皇帝的心,卻不是做皇帝的料。
以前他做王爺時隻是想著怎麽討好拉攏朝中的一班大臣,可如今他是要想著怎麽管理好他們,那可就不一樣了。
朝中大臣為了自己的私利,紛紛上呈奏折請求這個請求那個的,李成奕在很多事情上是答應了這一個大臣,又不小心得罪了另外一個大臣。
總之,這朝堂之上的事情已是將他搞得焦頭爛額。
如今西成國又步步為營,一路上連奪了四個城池,眼看著第五個城池也要不保了。
他的心情可真是糟透了。
再這樣下去,他就要成孤家寡人了。
第一夜,他懷揣著金銀珠寶,帶著李羽,領著貼身的侍衛偷偷從泰宸宮裏跑了出來。
他不想再做什麽皇帝了,他隻想逃到一個無憂無慮的地方去長命百歲地活著。
李成奕突然想到了一個地方。
那個地方就是福梁州府轄下的長南鎮。
對,我幹脆躲到長南鎮上去算了。
這安平泰宸宮的皇帝,誰想要做就去做吧!
反正本王爺我是不幹了。
李成奕趁著夜色坐上了馬車。
馬車很快便出了城。
李羽同一眾侍衛騎著馬護著馬車向福梁州府方向前行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群臣上朝,突然發現李成奕沒來。
一開始大臣們還沒有放在心上,可當他們派人在泰宸宮四處去尋李成奕不著,卻發現了吳瑾瑜和李成建的遺骨時,大臣們便開始各懷心事了。
東成國的主事人就這樣突然不見了。
如此荒唐事,竟然發生在了大成國。
可這朝堂之上不可一日無主啊。
宰相周進亦在群臣中還是有些威望的。
他立刻主持大局,命大家將消息封鎖住。
自文宗皇帝駕崩後,大成國的朝臣們在這些年頭裏,見到了太多人上人的起起伏伏。
這些朝臣們看得通透,他們可不想做什麽皇帝。
他們隻想有個冤大頭坐在那上頭幫著將賦稅錢糧監督好收好,這樣他們就能穩穩當當的繼續做官了。
是以,他們得趕緊找個皇帝出來啊!
可文宗皇帝的血脈已經被吳瑾瑜殺得精光,如今這李成奕又不見了。
大家夥上哪兒去找個冤大頭來做皇帝啊?
宰相周進亦帶著一眾大臣在太極殿上商議來商議去也沒有結果。
那邊西成國的軍隊已經步步進逼,這頭東成國的朝中卻是群龍無首。
“周大人,不如,”參知政事趙絮起身說道,“我們就讓那人來做皇帝,管他是誰,出身如何,反正要能讓我們安安穩穩地做官便好。”
周進亦說道“你不會是指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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